【时光】小闹钟的故事

建中

一九七一年春我参加了工作，单位是地级专营的山西壶关清流瓷厂。那个年代想找个工作不是件容易的事，我从内心发誓要珍惜不易好好工作。 当年，瓷厂仍遗留着浓厚的“军管”色彩，生产车间称“连”，车间领导称“连长”和“指导员”；厂里基本作息时间仍以“军号”为令；瓷厂为县里民兵建设重点单位，拥有配备“五六式”半自动步枪和钢托冲锋枪等武器的“连”级民兵武装，厂领导还荣幸出席过北京军区民兵积极分子会议并受到毛主席等中央领导的接见；除此，厂里还有一座神秘而戒备森严的“军备仓库”。这些曾让我为此而深感荣耀与自豪。 进厂后，我被分配到“二连（成型车间）”电瓷组做工，同年十一月份，就被调到厂部办公室工作，那时叫“以工代干”。 　　作者曾工作生活过的厂部大院 　　办公室是厂里党政日常事务处理的重要部门。它位于厂部大院首排平房东侧，办公与会议室相通大小五间。办公室二间见方，室内摆设简朴紧凑。进门面对南墙双窗下摆着一个四屉大办公桌，桌子靠墙那头放着一个简易文件竖盒，盒左边是个大笔桶，右边是个小闹钟。小闹钟浅蓝表身，电镀闹铃，尤为醒目。桌子左侧靠墙摆放着几个文件柜，右侧靠墙有张床。除此，室内还倚墙摆放着扩音广播设备、打字机、唯一通讯电话等。 办公室原有四位同志，都年长我许多，属“长辈长兄”年纪。我最小，其工作和吃住就都安排在办公室里。主要从事文秘、打印、接待、服务、广播、通讯及交办事项等具体事务性工作。工作繁杂琐碎责任大，时间把控更关键。 那个年代手表还属奢侈品，我没手表，每天的工作和生活所依据时间就全靠那个小闹钟啦。办公室领导也多次嘱咐我“小闹钟很重要，看管好，还要定期校正误差”。 　　上世纪七十年代的小闹钟（网图） 　　那时，办公室房顶用木架安装着六个高音喇叭，厂里每天播放的作息军号就是依据小闹钟时间由办公室这里播出的。这是硬性任务，事关几百号职工作息安排，丝毫马虎不得。 每天播放的作息军号有起床号、上班号（播出操号）、下班号（播开饭号）。准时无误的军号声不仅影响着厂里职工的工作和生活，而且凭着居高临下的地势，其号声传波很远，方圆几里地的人们都能听到或依此安排工作与生活，有人形象比喻军号声是瓷厂的“北京时间”。 播放军号最辛苦是起床号。厂里规定早六点起床，我每天睡觉前依惯例把闹钟定在五点半，上铃和上弦。到时听铃声起床并预热扩音器，六点准时播放起床号。这样日积月累，短时期不会有什么问题，可时间一长身体就吃不消啦。办公室是个办公场所，从早到晚家门敞开人流不断，自己根本无法早睡。长期的晚睡早起，致使睡眠严重不足及植物神经紊乱，并导致我一生睡眠不好。 办公室的小闹钟，厂里大多数职工都知晓。小闹钟不但是本室人员工作生活的时间依靠，而且也是职工群众处事外出的时间参照。前面说到办公室门整天敞开，出于室内主人热情好客平易近人的性格，职工不分老少去办公室接打电话、拿报取信、查看时间没有任何障碍，事情就是这么随意。 小小闹钟，物小位重。它是我朝夕相处一时一刻也离不开的东西，似伙伴，似朋友，其漂亮的外观和嘀嗒嘀嗒不停息的声音，整日让我无比的愉悦而陶醉。可谁曾想到的是，有件事事发突然出乎意料，办公室的小闹钟不见了。 事发1973年夏的一个晚上，在我去厕所前后也就一刻钟功夫里发生的。按要求，办公室24小时不能离人，可百事总有一疏，如此短时赶上犯事很是无奈。此事论其物值十几块钱，不算什么大事，可案发在厂部办公室这样重要的地方，就没哪么简单了。室内重要的东西很多，如档案、印章、留声机、电话机、还有民兵连配发的钢把冲锋枪等，真要丢失这些东西，那可就真麻烦了。闹钟失窃事虽小，但政治影响事大。办公室本属讲政治、抓思想、重安全、强保卫的部门让人给偷盗了，说起来这名声实在不好听！ 办公室被盗一事惊动了厂部领导，轰动了整个厂区。曾记得厂里新来的书记为此劈头盖脸地把我狠批一顿，领导的话至今言犹在耳，是这样说得“你这个孩子就没个样儿，连个表都看不住！”当时，自己就别提多难受了，委屈得我直哭，着实痛苦别扭了一些日子。 说实话，进厂以来，在工作上我尽心尽职任劳任怨，严于律己追求进步，深得领导和群众的表扬与赞许，自己也曾深深沉浸其中并单纯幼稚地认为社会与人生就是如此的顺畅与美好。 小闹钟的丢失，自己疏忽大意责无旁贷。此事联系到当时职工宿舍发生多期失盗案件，厂里特邀县公安部门来厂里协助侦破。后来，宿舍失盗案件侦破，小闹钟一案却一直没有结果。但此番行动已对厂里职工安全教育工作发挥了很好的警示作用。 我经过冷静的悔过与反思，使我慢慢地变得清醒聪明起来。在初涉社会人生的路上，收获了难得的启示与感悟：“社会是复杂的，啥时候人都分左中右；人生难免犯错，关键是有错必改汲取教训；表扬批评共存，批评更为重要，表扬多为鼓励，而批评能转为进步的动力”。 现今，我已是年逾古稀的老人，小闹钟的故事也早已成为尘封往事，可历经此事所得到的启示与感悟却铭刻在心并影响了我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