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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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行

○樊文艳

从长治市区沿着五一街西行，不到十分钟的车程就是西二环的中段，再由此向南少许，便会看到双向八车道的大路西侧鳞次栉比的商铺市场中间有一个宽二十多米的水泥路口，迎面矗立着一座高大气派的不锈钢拱门，置顶正中赫然镶嵌着三个明光锃亮的朱红色大字：南寨村，这就是我的故乡。

每当我行走在这块既熟悉又神密的土地上时，总会被她不断洋溢着时代气息中所氤氲出的那些古老而又厚重的历史传奇所震撼、所征服。

要说她古老，先从拱门上“南寨村”这三个大字的由来便可见端倪。据《长治市地名志》注释：“五代开平元年，后梁大将李思安统兵围攻潞州时在此夹寨城后，此村称南寨。”如果再按祖祖辈辈乡亲们口口相传的“先有南北俩寨后有潞泽二州”的说法推算，故乡南寨有史以来的时间己确至到“北周宣政元年于上党郡置潞州”之前，距今至少已有1450多年了，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千年古村。触景生情，耳旁仿佛又回荡起那场早被列入《中国古代影响中国历史的一百场战争》第86位著名战役中鼓角争鸣金戈铁马的嘶杀声。

进拱门，沿着这条宽敞笔直的入村主干道缓缓西行，隐映在绿荫之后一排排新颖恬适的农家二层小宅院便会井然有序地与你擦肩而过，目不暇接之间，几幢高矗时尚的住宅楼又从主路右侧的农家小院后拔地而起，路口赫然而立的一块标牌上书“南寨小区”，苍劲有力分外醒目。噢，我蓦然想起老人们说小区所建之处很早以前叫“望贤台”，就是世人皆知的1400多年前隋唐好汉“秦琼卖马”的地方。斗转星移时过境迁，现如今，当年秦琼为朋友两肋插刀在此卖掉黄骠马的义举早已成为小说和戏剧里脍炙人口的传奇故事，只留下崇德重义的淳厚民风在这块土地上千古流芳。

走过小区门前不远就要下一个慢坡进入古村区了，但那个“古”字却再也无处可寻，映入眼帘的是传统与现代相融合的农家建筑错落有致地散落在树木葱郁曲径通幽之间，令人悦目赏心的街头游园欢声笑语，村委会门前的十字路口摊商遍布熙来攘往好不热闹。不由得使我又想起了故乡南寨还曾是一个享誉整个晋东南地区的“豆腐村”，她的鼎盛时期是在清未民初，那时候仅有百十来户的村里就有90%以上的家庭都是靠作豆腐为生，并因其煮不化炒不泥、柔软韧滑甘美爽口的独特质感而声名远杨。曾盛传过这样的顺口溜：“南寨豆腐走四方/柔韧美味回口香/逢年过节头牌菜/京城进过御膳房”。顺口溜里的“御膳房”指的是当年慈禧老太后早在上党时就非常爱吃“南寨豆腐”，发迹后并把它的作法连同师傅一同带到京城的御膳房里专门为她制作各式各样的豆腐饭食，据说现如今河北石家庄一带非常盛行的招牌菜《慈禧豆腐》就是源至于此。遥望当年，每日黎明迎着太行之脊上泛起的一缕缕晨曦，从这个“古村高低屋、林梢烟似带”的十字路口，涌溢出一溜溜肩挑手推的卖豆腐的人流，越过弥漫着阵阵豆香的袅袅炊烟朝着四面八方急促而去，多么像似一幅精美的画作定格在时光的深处。

穿过这段村里最繁华的地方继续行走200多米，绕过一个较为讲究的大照壁便是村西口外一大片由河滩地、湿地、耕地交织而成的田野，老辈人称之为泊地。不过由于近些年来因水位持续下降往日的泊地早己变成旱地了。但在我儿时的记忆里泊地里主要种植优质潞麻和插播时令蔬菜的情景依然历历在目，由于其独特的自然地理环境，泊地里盛产出来的潞麻色泽洁白皮薄性韧、纤维修长柔软光滑，是优质潞麻中的精品、驰名中外，还曾上过高小的地理课本呢。更为奇妙的是，据近年来众多史学者考证，著名的历史典故李隆基“潞河逐鹿”就发生在这里，当时这里还是一片“漳川水绿抱新堤、野丛宿鹭闻鹿鸣”的阔水区，“深三丈宽倍之”。因而引得时任潞州别驾即后来的唐明皇、且又生性好玩精于骑射的李隆基在此“因鞭而逐之、应弦获鹿”，成为千百年来世人津津乐道的又一传奇。

以上提到的“漳川水”指得是现已退化为泊地西边的那条宽不过二十米的浊漳河、即故乡的母亲河。从长子县发鸠山东鹿圪洞沟一路走来的浊漳河，由南向北沿着泊地的西岸舒缓而去，如娇娥淑女婀婀娜娜。说是浊漳河可平日里总是十分清澈，清澈的可见小鱼在水下的青草中追逐嬉戏，可见青蛙于河边闲庭信步，只是在夏日雨季发大水时才会显露真容，泥沙翻滚波涛汹涌，犹如黄河之水奔腾而来，让玩童们惊怵不敢靠近。更令人拍手叫绝的是正对着我行走的这条村主干道的浊漳河西边，是由西往东而来的蓝（亦称岚）水河入漳口，使得慕名而来的历代游客雅士们惊叹不已地看到“漳水混浊，蓝水清湛，蓝水入漳后清浊分明，如同泾渭，蔚为壮观”，“漳河水大，蓝河水小，如同玉带长拖顺流数里，图画出上党盆地著名的八景之一‘漳水拖蓝’，美不胜收。”就连唐代大诗人并被后人冠予诗仙的李白都在其佳作《长干行》里对此绝妙胜景不惜笔墨大加赞赏，油然成为故乡一张靓丽古今的生态名片。

尤感欣慰的是“漳水拖蓝”之处已被市、区两级政府列入生态观光重点恢复建设项目初现新颜：沿河两岸杨柳成荫粉妆玉琢，河床上下天蓝水清鱼翔浅底，左右两侧悠然垂钓大雁高飞，亲水游园如绵如缎、莺啼鸟啭童歌笑语，广阔的田野里秋禾金黄香氲千倾，己然是一望烟树人家、美丽故园了。

我徜徉在这如锦似绣之间不由得心醉神迷流连忘返，轻抚那穿越了无数光阴与变迁的缄默泥土，川流不息的河水飞溅起珍珠般的细碎浪花悠然飘落在手背上，像似历史与现实的某种问候亲昵而凉爽，使自己一再不敢把脚步放得很重，生怕惊扰了眼前这片温馨而灵秀的好景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