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大漠戈壁找矿人(四)</p><p class="ql-block"> 一一记我的四爸张胜云</p><p class="ql-block"> 张忠义</p><p class="ql-block"> 四爸从1957年2月到1968年6月,先后在红柳园、花牛山、公婆泉、疏勒河、祁连山等地质队野外工作了整整11年时间,把青春和汗水潵在了酒泉的山山峁峁、大漠戈壁;撒在了牛马驼背、帆布帐篷……</p><p class="ql-block"> 还真是:来到酒泉饮美酒</p><p class="ql-block"> 大漠风沙是我家</p><p class="ql-block"> 晨餐清露晚餐霞</p><p class="ql-block"> 夏日未尽又扬花</p><p class="ql-block"> 头枕长空月</p><p class="ql-block"> 晚宿红沙柳</p><p class="ql-block"> 花牛山上花烂漫</p><p class="ql-block"> 公婆泉边彩蝶飞</p><p class="ql-block"> 疏勒河中梦楼兰</p><p class="ql-block"> 祁连山上看日出</p> <p class="ql-block"> 他们像蒙古游牧民族一样,没有固定住所,不停的搬家迁徙。不同的是,游牧民族是寻找草原,都在平坦山地;而他们却是寻找矿藏,大都在深山峻岭。</p><p class="ql-block"> 他们走过的地方,往往要进行1:20万路线调查,就像医生给人体检一样,对大山、大地进行把脉会诊,搜索摸排,勘察弥足珍贵的人间宝藏,建设我们积贫羸弱的新中国。</p><p class="ql-block"> 每次搬家,都要天不亮就起来,整理好炊具和勘探用得工具,拆帐篷,打驮子。打驮子既是技术活,也是一件苦差事,一定要坚实,先要把牲口双键绑好,让它脆下,再将打捆好的行李、粮食等日用品绑在牲口驮子上捆牢。</p><p class="ql-block"> 四爸年轻时,曾干过一年镖师,十分有经验,打驮子的事常常是四爸的。而且,四爸十分喜欢牲口,也会使唤牲口,从老百姓那里雇来的骆驼、骡马和耗牛,很快就会与他成为了“好朋友”。因为在闲瑕时,他总会不停的给牲口添加饲料,遇到天气闷热时,还会把它们拉到小河边清理毛发、洗澡。</p><p class="ql-block"> 遇上一些性野的牲口,还要不停的进行调教、驯服,直之听话为止。</p><p class="ql-block"> 没想到,四爸年轻时学下的“手艺”,却用在了刀刃上,成为了地质队离不开的“大人物”。</p><p class="ql-block"> 搬家落地时,一定要选择背风向阳,平坦有水源的地方,重新搭帐篷、整炉灶,埋锅造饭,开启下一段勘探的新历程。</p><p class="ql-block"> 搬家以勘探任务而定,有时一周、有时数月、有时甚至一年。</p><p class="ql-block"> 记得有一次,从敦煌往肃北大山里搬家,地方上却支援了一匹瘸马,一瘸一拐的,他们称为“三条腿马”。在运输的过程中,瘸马十分缓慢,害得他们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不能按时来到中途驿站歇息,只得在茫茫戈壁滩上睡了一晚。这让四爸很生气,还马时,四爸斥责地方领导说:“肃北到处都是马,还有军马场,你却给我们一匹三腿马,真是把我们害惨了。”领导见四爸正气凛然,连忙致歉。原来这是他亲戚家的一匹马,想招呼亲戚挣点小钱。</p><p class="ql-block"> 殊不知,领导过后却向地质队领导反映,说四爸还马时,把他们狠狠地臭骂了一顿。领导批评四爸破坏与当地政府的关系,批评教育了好多次。</p><p class="ql-block"> 还有一次去疏勒河的路上,看到维族老乡在路边堆放了好多西瓜,要拉到哈密去卖。正好四爸坐着卡车要去哈密拉货去,就擅自做主,把老乡的西瓜拉上。临下车时,老乡实在过意不去,就给四爸留了二十多颗西瓜。这让四爸很高兴,拉回去后,让大伙美美的品尝了一次哈密瓜的味道。可事后,领导却认为四爸是损公肥私,变相谋利,用感情代替原则。说什么你不能用公家的车去给私人办事;即使拉了,也不能要人家的东西,谋取私利。处理意见还载入了个人档案。</p><p class="ql-block"> 四爸从事勘探的几个地方,大都冬天寒冷,夏天酷热,而且冬天长,夏天短。一般情况下,四、五月都会下大雪,刚刚溶化的冰雪又会结上一层薄冰,路滑危险。</p><p class="ql-block"> 在花牛山、祁连山勘探时,往往要深入山脉腹地。那里陡峭险峻,沟壑纵横,巨石滚滚,高山林立。一不小心,就会跌入悬崖峭壁,有生命危险。尤其是夏天,还会遇到山洪暴发,汹涌的山洪会冲下大量的岩浆泥石流,是十分可怕的。但泥石流也会冲下矿石。于是,山洪停止后,他们就会跑到山洪暴发的区域,寻检矿石。这时,你要特别注意山上松动的“滚石”。</p><p class="ql-block"> 早饭一般是苞谷面糊和小米粥,中午饭是在勘探的工地上吃,常常是“开水就冷馍”,晚上回去后,才能吃到一些面条米饭。因为是困难时期,肉食品吃得很少。</p><p class="ql-block"> 夕阳西下,蓝天白云十分壮观,美丽的霞光把山岭照得通红,紫红色的岩石像血染得一样,熠熠生辉。天慢慢的黑了,群山环抱着山谷,静得出奇,静得可怕……</p><p class="ql-block"> 特别是遇到大风、酷热、下雨、下雪等极端天气和一些节假休息日,是大家最寂寞、最难熬的日子。没有电,没有一切通讯设施。那个时候的人普遍都穷,也喝不起酒,热闹不起来。扑克牌、象棋就成了他们最喜欢的玩具。可是,在玩得过程中,扑克牌有的打得好;有的打得差。往往会争论不休,不欢而散。下象棋,会得人很少,难逢对手,玩得不尽兴。</p><p class="ql-block"> 于是,大家就又凑在了一起:胡谝、乱说、侃大山成了他们打发时光、消除寂寞的几味良药。</p><p class="ql-block"> 这时,四爸也就闪亮登场了。</p><p class="ql-block"> 四爸开始是讲他的革命历史,讲着讲着就有点故弄玄虚、自吹自擂,说他要是一直不离开一野(西北野战军),跟着彭总打天下,说不定他早都当大官、当将军了。可恨的马家军让我离开了部队。</p><p class="ql-block"> 有时候,也会讲家乡的一些趣事、笑话。比如陕北人结婚“闹洞房”,听小媳妇的门等一些趣事。可讲到这时,队友们就要他举例说明。</p><p class="ql-block"> 他就会讲道:“我们蟠龙街上有一个年轻漂亮的寡妇,不劳动,凭姿色,吃青春饭。街上有个财主家的少爷,时不时的前来骚扰,拿钱的时候就给钱;不拿钱的时候就赊账。有一天,他从老财主那里偷了几块赏洋(银元),半夜来到寡妇门前,不停的用赏洋敲门,说道:“亲爱的,快开门,今天给现洋不赊账。”这时,只听见门里传来熟悉而愤怒的声音:“难道老子不是现洋,还赊账?你快给老子滚开,坏老子的好事。”原来,老父亲在里边。</p><p class="ql-block"> 讲到“听门”时,一定要注意脚步要轻,偷偷的爬在刚结婚小俩口或分别一段时间的夫妇窗前,用舌头把窗户纸慢慢舔开,然后摒住呼吸,细细偷看,还真是一场好戏。</p><p class="ql-block"> 有时候,他也常常爱说陕北民间流行的四件美事,就是:“猪得骨头、羊得髓,天明觉、小姨子的嘴。”</p><p class="ql-block"> 常常逗得大伙开怀大笑,寂寞的一天也就结束了。</p><p class="ql-block"> 有时候,他也会唱一些信天游,抒发情感。特别是父母亲去世,他都不在身边,没有守孝敬孝,让他十分悲伤流泪。他就会哭着唱道:</p><p class="ql-block"> 双膝膝跪地</p><p class="ql-block"> 泪流满面</p><p class="ql-block"> 叫一声妈妈(爸爸) </p><p class="ql-block"> 我喊一声娘(大)</p><p class="ql-block"> 儿子忙得没赶上</p><p class="ql-block"> 你这一走</p><p class="ql-block"> 我去那</p><p class="ql-block"> 再看我的娘(大)</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声撕泪下,引得队友们的阵阵哭泣。</p><p class="ql-block"> 有时候,他也会深情地吼道:</p><p class="ql-block"> 男人家忧愁哭鼻子</p><p class="ql-block"> 女人家忧愁唱曲子</p><p class="ql-block"> 不唱酸曲不好盛</p><p class="ql-block"> 唱上酸曲想亲人</p><p class="ql-block"> 蟠龙街上的二妹子</p><p class="ql-block"> 你在那里干什么</p><p class="ql-block"> 想你想得我手腕腕软</p><p class="ql-block"> 拿不筷子端不起碗</p><p class="ql-block"> 想你想你实想你</p><p class="ql-block"> 撞倒了面来撒了米</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花牛山上鲜花开</p><p class="ql-block"> 祁连山上飞来了一只毛头鹰</p><p class="ql-block"> 毛头鹰呀毛头鹰</p><p class="ql-block"> 快快飞回陕北看我的二妹子</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唱得是撕心裂肺,泪流满面,让人倍感凄凉,酸楚不已。寂寞的时光也就悄悄地离开了。</p><p class="ql-block"> 在祁连山地质队时,有一次,大雪封山十余天,雪下了二尺厚了,还没有要停的迹象。地质小队带的粮食已经吃光了,基地上又找不到他们的具体方位。这时,领导恳求四爸想办法,要么我们都会被困死、饿死的。</p><p class="ql-block"> 只见四爸似乎胸有成竹,不紧不慢的说道:“这个问题,我早想到了,前面十几公里处有几户牧民,我带两名年轻人化‘缘’去。”</p><p class="ql-block"> 就这样,四爸带了些他平时积攒的针头线脑和一些精美的小矿石,柱着拐扙,和两名年轻人艰难的来到牧民家,一阵江湖礼数客套后,四爸拿出那些小玩意,让牧民们十分高兴,很快就拿出酒肉招待他们。</p><p class="ql-block"> 随后,用马匹、耗牛送来了吃的东西,让队友们异常的开心,大伙儿一劲地夸赞四爸:“本来我们吃不到东西了,反而却吃得更好了,有酒有肉。谢谢老革命了。”</p> <p class="ql-block"> 在那个特殊的年代里,四爸所在的地质队,虽说常年工作在野外深山,看报纸往往要迟上个十天半月。但依然要紧跟形势闹革命,抓革命、促生产,以阶级斗争为纲。防止一些“地富反坏右”坏分子的破坏捣乱。</p><p class="ql-block"> 四爸档案中“两次入党”的描述成了党组织重点的审查内容。其实,这个问题,早在1949年12月重新入党时和1952年“三反五反”时就已经审查过。四爸也进行了详细的陈述。</p><p class="ql-block"> 可审查组们却要反复寻问,希望能找出破绽,揪出这个混进党内的坏分子。</p><p class="ql-block"> 在反复外调,查找单位及当事人证明的情况下,组织认可了四爸的说法。</p><p class="ql-block"> 但每到一个新单位,每遇一次“运动”,四爸都要进行详细说明。</p><p class="ql-block"> 接着就是四爸从敦煌去肃北时,迷恋家,怕吃苦,不愿意到艰苦的地方去,后经领导劝说,最后还是去了肃北。但这种怕吃苦的思想成了四爸一生的污点,不知被批判教育了多少次。</p><p class="ql-block"> 还有四爸爱开玩笑、讲故事。故事中的“黄段子”也成了经常批判的内容。特别是四爸说得四件美事“猪得骨头、羊得髓;天明觉、小姨子的嘴。”被队友中的知识分子演绎成了四爸与小姨子有关系。</p><p class="ql-block"> 这让四爸异常愤怒,四爸大吼道:“我离开延安时,小姨子才5岁,我都快20年没回延安了。小姨子现在长得什么样?我都不知道,怎么会经常在一起呢?如果是战争年代,老子一枪就把你崩了。”</p><p class="ql-block"> 自知理屈的造反派们说道:“这个问题就不说了。但你讲黄段子、唱酸曲、想二妹子,还有羡慕好吃的,这不是资产阶级享乐主义、腐朽思想吗?你要认真检讨,才能跟上社会主义的步伐。还有你口口声声赞美的彭总,已成了反革命,难道你不知道吗?看来,你思想深处、灵魂深处要好好斗私批修。”</p><p class="ql-block"> 一大堆套话下来,把四爸整懵了,他只能低头不语。俗话说:秀才遇了兵,有理说不淸。而他却是“兵遇秀才说不清。”</p><p class="ql-block"> 四爸只能认真反思,不停的写认识材料。你还别说,在写“反醒”材料的过程中,四爸还真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怕吃苦,图享乐,革命意志衰退,不能开创性的工作等等。</p><p class="ql-block"> 可是,在夜澜人静的时候,四爸也觉得憋屈、难受。认为个别年轻人把一些取乐子的笑话,上纲上线,进行人身攻击,让四爸很愤怒,真想煽他们一把掌,把他们也揭露揭露。</p><p class="ql-block"> 可一想到,在“西进”路上,王耀华书记的那段话:“有文化的年轻人是国家的宝贝,是社会主义的接班人。”他就释然了,无奈的笑道:“不能,绝对不能。如果把他们揭露了,就把这些年轻人毁了,老汉家受点委屈没什么。”</p><p class="ql-block"> 有时候,他也想,要么找王耀华书记(时任兰州市委书记)或岷县专区公安处贺子民处长(时任甘肃省公安厅副厅长)把自己调回地方工作。但他很快就否决了,他自言自语道:“不能,绝对不能当逃兵,一定要在深山中干下去。完成一个共产党人的光荣使命。”</p><p class="ql-block"> 只是在漆黑的夜晚,仰望星空,无奈的发出一声声长叹:“黄首长呀黄首长,您把我哄到了地质队,让我受了这么大的苦。他们说我想女人,真是胡说八道,我内心的苦,只有我知道!”说着说着,不听话的眼泪就流了出来……</p><p class="ql-block"> 让人没想到得是,对黄首长的无意间“瞒怨”,却招来黄罗斌问题专案组。</p><p class="ql-block"> 黄罗斌同志在1964年四清(清政治、清思想、清组织、清经济)运动中,被打成了破坏白银公司的“修正主义分子”,开除党籍。(黄罗斌1979年平反后,出任新疆自治区党委副书记、书记,甘肃省政协主席等职。)</p><p class="ql-block"> 专案组让四爸揭露黄罗斌修正主义罪行,如果揭露得深刻,就把他做为“先进典型”,重点培养。这时,四爸十分愤怒的说道:“我瞒怨黄首长是一时的气话,也是炫耀我与首长关系好,并没有任何恶意。黄首长是我这辈子最佩服的领导,请问你们:谁能放弃省委书记处书记的高官,去白银公司受苦受累?”</p><p class="ql-block"> 这一下子,四爸“先进典型”没当成,却又背上了黄罗斌的“小爬虫”。受到了多次的批判。</p> <p class="ql-block"> 自此后,四爸也就成了每次“运动”的运动员,经常是被批评、教育、帮助的对象。但四爸依然是我行我素,屡教不改。</p><p class="ql-block"> 屈辱的生活,让四爸染上了酒瘾,常常喝得酩酊大醉。他什么酒都喝,藏民的青稞酒、蒙人的马奶子酒、老百姓家里自酝的高梁酒,他都来者不拒。每次出工时,都用蒙古朋友赠送的皮囊,装上些白酒享用。因为他工作早,工资高;长期野外勘探,补助也大;更何况,他只有一个孩子,负担轻。酒还是喝起的。</p><p class="ql-block"> 1968年7月,四爸因胃病,离开了野外地质勘探队,调到了甘肃省地质矿产局第六地质队工作。先后在第六地质队农场劳动,担任黄羊基建组副组长、支部书记,第六地质队三分队支部书记,第六地质队办公室副主任等职。</p><p class="ql-block"> 在四爸离开祁连山地质队的第二年,温家宝同志来到了祁连山地质队。从1969年至1974年,在四爸勘探过的祁连山崇山峻岭及北山地区的大漠戈壁进行了六年的野外勘探工作。四爸所在的第六地质队是祁连山队的上级单位,在日常工作中,他们互相认识,也有好些接触。他常常夸温同志爱看书,别人在闲暇时间是打牌、下棋、嗐聊,而温同志却是学习、思考,写论文,记日记。 </p><p class="ql-block"> 四爸离休后,成为甘肃省地质局副局长的温同志还曾慰问过抗战老兵、新中国第一批地质工作者四爸,让四爸十分自豪、幸福满满。</p><p class="ql-block"> 2016年,地质出版社出版了50余万字的《温家宝:地质笔记》。讲述的就是他在祁连山地质队六年的工作情况、地质分析材料、思考论文及生活日记。</p> <p class="ql-block"> 四爸从1944年9月参加革命工作至1984年10月离休。在40年的革命生涯中,可以说是工作了一辈子,也当了一辈子小官。在每个岗位上都还算是小领导,始终在科级的岗位上来回徘徊。一会升,一会降。级别也是,建国初就是行政18级,中途不停的来回上下升降,直止离休后才被提为行政17级,享受处级待遇。</p><p class="ql-block"> 2000年4月16日,四爸因病去逝,享年74岁。</p><p class="ql-block"> 他没有魂归故里,而是永远的葬在了大漠戈壁,与他奋斗了大半生的矿藏融合在了一起,消失在了苍穹的祁连山中。</p> <p class="ql-block"> 去年,我也光荣退休。在一次与《延安文化》杂志社执行主编傅鹏飞先生闲聊中,他得知我有几个父辈都是老革命时,十分惊呀!劝我把他们的事迹写出来,供后人学习借鉴。</p><p class="ql-block"> 我无奈的说道:“我的父辈们,与我也就只是直系血缘关系而已,总共见过几次面。在我们家下放农村最困难时和我们的成长过程中从来没有帮助过我们,从来没有关心关注我们……”</p><p class="ql-block"> 还没等我把话说完,傅先生就批评我说:“这你就不对了,你也是一名县处级领导干部,觉悟怎能这么低呢?你都退休了,还有什么怨气可言。你要知道,我办刊物,就是要寻找真正的共产党人。如果他们胡拉二扯、不讲原则帮你们了,那就不是真正的共产党人。”</p><p class="ql-block"> 傅先生义正言辞的话语,说得我面红耳赤。</p><p class="ql-block"> 随后,我就踏上寻找家族红色基因的征程。</p><p class="ql-block"> 今年九月份,我来到了甘肃省地质六队金昌工作站,拜访了部分地质队老同志,详细查阅了四爸的个人档案。档案厚厚的两本,一本是他的工作简历、工作情况及组织鉴定;另一本则是他的思想汇报、检讨认识材料和组织处理意见。</p><p class="ql-block"> 翻开蜡黄的纸张,看着四爸扭捏的笔迹,每一件事情都说得是那么的详细,那么的具体;认识又是那么的坦诚,那么的深刻;真是触及灵魂深处。向组织坦白的一切,通体透明,不留死角。</p><p class="ql-block"> 不像现在的人聪明,凡事都留有余地,把自己说得一干二净,光滑水溜,毫无破绽。</p><p class="ql-block"> 查完档,回到四爸儿子存来哥家里,我们兄弟喝酒闲聊。</p><p class="ql-block"> 我说:“四爸的好多处理都是怪自己,你不说谁知道呢。”</p><p class="ql-block"> 存来哥说道:“他就是这么个人,生性耿直,直来直去。你别看他官小,但都是重要岗位的实权派,他给谁也不办事,包括我和他自己。你们知道:我们家为什么只有我一个孩子吗?就是因为四爸在岷县监狱里被特务、土匪打坏了。”</p><p class="ql-block"> 说着说着,存来哥已呜呜地哭出声来,泪流满面,泣不成声……</p><p class="ql-block"> 过了好长时间,存来哥才又说道:“四爸当时没给你们找工作,一是因为你们都是农村户口,如找工作就要违反原则,四爸是万万不可能办的。另一个原因是他的找矿工作太苦了,真的是比当农民还苦,他也不想让你们前来受苦遭罪。希望你们多理解四爸吧。”</p><p class="ql-block"> 第二天清晨,我们虔诚地来到四爸坟前,点上香,潵了一些白酒,献上祭品,默默的追思凭吊。当我脆下烧纸时,想起了四爸那双与众不同的眼睛。四爸的眼睛是深灰色的,有点痴呆,不是常人乌黑发亮的,但却充满了坚定与自信。我曾问过四爸:“您的眼睛为什么是灰色的呢?”四爸说:“我也不知道?好多人问过我这个问题。也许在沙漠里长期生存,就成了猎鹰般灰色的眼睛。”想着想着,让我潸然泪下,不由自主的磕了好多头,向这位共和国平凡而普通的缔造者、建设者表达了深深敬意和歉意。</p> <p class="ql-block"> 四爸生于乱世,跟着共产党打天下,报效祖国,是一个有理想、有追求的人。他关心国家大事,哪里需要去哪里,在平凡的岗位上默默奉献。他认识好多高官,但从不去求他们,为自己谋取私利。他活得简单明了,真实纯粹;像祁连山的岩石一样坚硬无比,刀枪不入。他一辈子激情岁月,信仰坚定,爱惜百姓,无怨无悔,是一个让人永远怀念的共产党人。</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2023年10月8日</p><p class="ql-block"> 忠义写于城合墨缘宅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