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家桥老街

水中月

　　来无锡几十年了，今天，我是第一次来到锡山的严家桥。

在无锡近代史上，有著名的四大家族，这便是荣、唐、杨、薛，这四大家族除了留下庞大的工商产业之外，还留下了无锡地区最重要的标志性景点，如荣氏家族的梅园，薛氏家族的薛福成故居，杨氏家族的鼋头渚与管社山庄，唐氏家族的严家桥村等。

因为唐氏发迹之地严家桥地处无锡、江阴、常熟三地交界，属于无锡的最东边，所以为当下无锡本地人所不熟悉。严家桥村自民国起就以“米码头、布码头、书码头、医码头”闻名。 唐氏家族在这里留下的是工业遗产和布码头、米码头遗址。

　　后来，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孔雀东南飞，唐家人和当地的富人大都去香港的香港，海外的海外，严家桥的商业慢慢式微了。就算是没有离开的，也在随后的私企工商业改造中逐渐退出了历史舞台，侥幸躲过一劫的也会在随后无数的运动中受尽折磨，沦为社会的底层。

　　其实，每一个地方都有老街，只是规模大小有所不同。解放后在老街居住的多数人拥有让人羡慕的居民户口，他们中间有的以前是商贾游贩，有的是现实中的富人权贵，拥有吃商品粮、分房和享受招工等特殊福利待遇，在农民眼里，“农转非”是他们梦寐以求的梦想。严家村老街也是如此，至今依然居住着许多原居民，在街巷里弄，不时可见昔日大户人家的西式洋房，非常突兀的矗立在那里，尽管因年久失修，看上去颓废破败，但曾经的富丽堂皇、钟鸣鼎食依稀可见。

　　我在那些洋房的前后逗留良久，详细阅读了房子门口的情况简介，感慨万千， 历史书上最轻描淡写，却又触目惊心的一句话就是：“我们走了些弯路……”，时代的一粒灰尘，落在个人头上，就是一座大山。这“弯路”“灰尘”，会让不少人丢了性命，让很多人误了青春，更多的人废掉了一生。而对一个家族来说，有的财富转眼灰飞烟灭，有的功名刹那沦为尘土，有的从天堂瞬间掉入地狱。

　　这些洋房命运多舛，他们多数在解放后都分给了数个穷人，从此多人共有产权，谁也不愿意出钱维修，居住里面的人都把它当唐僧肉，不断蚕食分割搭建，最后老房子变得面目全非。到了八十年代，有政策可以返还房屋的原主人，但多数已联系不到屋子的后人，即使偶有房屋主人的后代回来寻根溯源，面对败壁残垣，也唏嘘不已。不过，值得庆幸的是，这些房子躲过了改革开放后拆迁大潮，好歹保留了下来，成了历史的见证，老街的风景。

　　唐家后人人才辈出，比较熟悉的有唐英年，就是给村口牌坊题字的那位，他先后担任香港工商科技局局长、香港财政司司长等职。改革开放后，他数次荣归故里，投资办厂办学。并出资修建唐氏的故居、博物馆、粮仓等，可谓光宗耀祖。而多数曾经的名门望族都淹没在历史的长河里，悄无声息。

　　返回的路上，我把一些照片共享给好友冯兄和芮兄，脑海里多次跳出甄士隐对《好了歌》的解注：“陋室空堂，当年笏满床；衰草枯杨，曾为歌舞场。”我不禁一声长叹：“曲终人散皆是梦，繁华落尽一场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