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科学的学习实现“新手”到“专家”的成长，——六谈“读大学”

刘铁

无论你以如何优异的成绩已考入一所如何优秀的大学，你应该认识到的是：目前的高考，具有过强的选拔性质；而当你进入大学后，你所接受的、你所应追求的，是培养性质的教育——将自己培养成为一个能够走入社会、适应社会乃至改造社会的人。

大学的学习，与之前的高考导向有了极大的不同：大学学习，考试成绩不是目的；成绩单或许对保研有用，也或许对求职有用，但你步入社会后的发展却取决于分数背后是否具备了发展的能力。

请谨记这一点：你在大学的学习，是为了适应校门外的社会生活的复杂性。

“学会学习、学会做事、学会共处、学会做人”的教育目标，是同一系统的四个表征。比如：“学会做事”相对于“学会学习”，是结果，也是保证。

我们总说“学而时习之”，无论你对这个“习”的理解是温习还是践习，从结论来说，都是对的，因为这符合我们从实践中获得的经验。但今天，学习已经从经验走向了科学——当你掌握了学习科学，获得的不仅是效率的提升，而且将是空间与维度的拓展，是你成长的速度与加速度。比如让你更快地由新手成长为专家。

近来，“专家”滑落成“砖家”的事儿时有发生，但这是不应有的乱象。高等教育，是专业教育与全人教育的融合；而专业教育的目标就是成为某一个“域”的专家，这是在当今这个长板立身的时代生存与发展的保障。

要成为专家，有两个问题要解决：一是像专家一样学习；一是像专家一样行动。两个问题是一回事儿——就是知行合一的问题。

本文说说第一个问题。这又关联到两个问题：

首先，要像专家一样建构自己的知识体系；

其次，要像专家一样培养自己的认知模式。

这里首先要明确一个前提：信息不等于知识，知识不等于认知。杂乱的信息不是知识，因其无助于形成正确的认识与有效的认知。所以，你在网上冲浪的时间，并不与知识的积累成正比，更不会形成支撑认知的知识体系。

专家的知识学习是这样的：以自己认可的基本概念或自己提出的基本观点为核心，发掘相关知识的联系，并进行系统化、逻辑化的知识建构，对出现的矛盾都寻求合理化的解释或指向概念与观点的修正；同时，知识系统不仅是应用导向的，而且以理解性、应用性的学习保证知识的可迁移性。这种可迁移性，不仅是能够举一反三，而且是能够跨情境应用知识。

专家不会让自己的知识系统僵化，所以要保持自身知识系统的开放性，适度地追求知识系统的秩序，同时也允许适度的探索性甚至不确定性，由此对自己的知识系统及认知模式，保持进化性的更新，甚至革命性的更迭。同时，专家的每一次新的学习，都与自己已有的知识相关联，并在新的学习任务中，激活、丰富、更新已有知识。

回到对大学考试的认识问题：当你仅仅为了考试而学习时，你只是准备考试内容，因此你就不会展现自己对要掌握知识的既有认知（你的已知、已信），更不会分析自己的既有认知，不会经由新的学习任务去验证、修正、发展、完善既有认知，不会形成真正的能力提升。

为什么所谓“小镇做题家”的学习模式对高考有效而对你走向社会后的发展收效甚微？

确实，学习往往由掌握大量的事实性知识开始，但是单纯掌握大量的事实性知识并不会发展你的探究能力，赫伯特•西蒙（Herbert Simon）说：“识知”（knowing）的意义已从能够记忆和复述信息转向能够发现和使用信息。无论你在大学里面多么努力地想将尽可能多的知识装进大脑以备后用，你的知识储存速度与容量都将是知识爆炸的沧海一粟，所以，你读大学的首要任务，是发展习得知识所必需的认知工具和学习策略，包括学会学习的能力、应对变化的能力等等。

为此，你要把事实性知识组织成系统化知识，并且，要能迅速且清晰地理出知识间的关系，甚至要发现隐藏在知识背后的深层意义甚至模式。对事实性知识的记忆能力，不会让你从新手成长为专家；对关系、意义与模式的辨识能力，方是专家与新手的差异。

进一步的专家能力，表现在知识的迁移能力上，更表现在观点乃至观点体系的形成能力上。之所以形成了这种迁移能力，是将自己掌握的知识形成了概念框架，进而形成认知模式，由此形成了强大的知识迁移能力——强大到可以将知识迁移到课堂之外，这样，你的知识就指向了应用，能够用来解决实际问题。

这篇文章已经够长了，关于学习科学的其他问题，比如元认知问题、由新手到专家问题的更深入的探讨等等，后续再聊。

本文最后想说的是：当学习由经验变成了科学，意味着仅靠经验的学习已经不够了。之所以如此的原因，是社会的进步对劳动者提出了更高的要求——由工业化初期的掌握简单读写算的要求，演变为解决复杂问题的要求。

说明：本文照片为斯坦福大学校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