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瓦锡的头颅

无尘

<p class="ql-block">拉瓦锡的头颅</p><p class="ql-block">我的中学时代,不幸遭遇“教育要革命”,大部分时间参加劳动和大批判,物理化学基本停课。高中时有一段“黑线回潮”,有一搭没一搭上几堂物理化学课,但也学不成样子。最头疼的是化学,因为没有实验室,没有实验设备,偶尔远远看着讲台上化学老师拿个试管什么的摆弄一番,手搧一搧试管嗅一下蹙眉告诉同学们:“有一股刺鼻的臭味儿。”就算实验课了。在这样的条件下面对元素列表,完全像看鬼画符,不知所云。</p><p class="ql-block">后来知道《元素表》居然是人想出来的,是近代化学之父法国人拉瓦锡1789年发表的,深感不可思议。要知道同时代的大清帝国,基本上还处于“胡服骑射”、长矛大刀时代。更令人惊悚的是,拉瓦锡这位科学狂人,居然在法国大革命时被雅格宾派推上断头台斩首。而且,他上断头台前竟然还想着科学实验:他想搞清楚人被砍下头颅后意识还能存续多长时间,而即将被砍头的自己最适合做这个实验。于是他贿赂刽子手,与其约定:当他的头被砍下后,他会努力眨眼,让刽子手观察他能眨几次眼并记录下来。刽子手观察的结果是,他在头被砍下后眨了11次。</p><p class="ql-block">后来知道这个传说未见正史,近乎八卦。但历史很多时候就是靠八卦给人们留下记忆的。如果不是这个八卦故事,极少有人知道拉瓦锡其人。</p><p class="ql-block">1743年,安托万•拉瓦锡出生在法国巴黎一个律师家庭。他的家庭很富裕,使他有条件从小接受良好的教育。拉瓦锡天资聪颖,智力超群。遵照父亲的期望,1761年他进入巴黎大学法学院学习,获得律师资格。但是,他的兴趣却在天文学、数学、化学、植物学、矿物学、地质学等自然科学,尤其对化学有浓厚的兴趣。</p><p class="ql-block">1777年9月5日,拉瓦锡向法国科学院提交了论文《燃烧概论》。在此之前,化学基本上还处在神秘的炼丹术时代。拉瓦锡开始了化学的科学实验与定量研究,使化学真正成为可验证的科学。因此拉瓦锡被称为近代化学之父。</p><p class="ql-block">1778年,拉瓦锡发现了氧气。</p><p class="ql-block">1783年,拉瓦锡发现了氢气。</p><p class="ql-block">1787年,拉瓦锡预测了硅的存在。</p><p class="ql-block">1789年,拉瓦锡提出规范的化学命名法,撰写了第一部现代化学教科书《化学基本论述》,列出了第一张元素表。</p><p class="ql-block">拉瓦锡倡导并改进定量分析方法,并用其验证了质量守恒定律。</p><p class="ql-block">拉瓦锡创立氧化说以解释燃烧等实验现象,指出动物的呼吸实质上是缓慢氧化。</p><p class="ql-block">1791年,拉瓦锡主张采取地球极点到赤道的距离的一千万分之一为标准(约等于1米)建立米制系统。他还提出以密度最大时的1立方分米水的质量为1千克,作为质量标准。米、千克这些计量单位今天已经被世界通用。</p><p class="ql-block">按照常理,一个人取得如此辉煌的成就,即便是科学天才,也需要倾其全力,心无旁骛。可是拉瓦锡的精力、智力实在太超常了,涉猎极为广泛。1764年至1767年,他为法国地质学家盖塔做助手,进行采集法国矿产、绘制第一份法国地图的工作。在考察矿产过程中,他研究了生石膏与熟石膏之间的转变。同年参加法国科学院关于城市照明问题的征文活动获奖。1767年他和盖塔共同组织了对阿尔萨斯-洛林地区的矿产考察。</p><p class="ql-block">1768年,25岁的拉瓦锡成为法兰西科学院名誉院士。</p><p class="ql-block">年纪轻轻的拉瓦锡,事业、名誉都有了,他还继承了丰厚的遗产,轻轻松松就跻身法国上流社会了。可是他一方面聪慧卓绝,另一方面又世俗贪欲, 1769年,他居然当上了一名包税官,而且承包的是税率极高的食盐和烟草的税权。按照包税制,他负责征收税款,每年向当局税务部门上缴50万法郎,其余的税款就归自己了。同时,他还先后兼任皇家火药监督及财政委员。</p><p class="ql-block">包税官的职位,不仅给他带来丰厚的收入,还收获了爱情,他结识了同事的女儿玛丽-安娜•皮埃尔波泽,两人相爱,于1771年结婚,结婚时皮埃尔波泽只有13岁。皮埃尔波泽不仅温柔可人,而且才华超群,她通晓多种语言,替拉瓦锡翻译英文文献;她具有绘画天赋,为拉瓦锡的书籍绘制插图;她还协助丈夫进行科学研究,记录他的实验过程。</p><p class="ql-block">包税官是个肥缺,但毕竟要从别人口袋拿钱,免不了得罪人。因此,当法国大革命开始时,包税制成为革命者要砸烂的旧制度之一,拉瓦锡很自然地就被人们当作波旁王朝的爪牙成了革命对象。尽管拉瓦锡也为新政府做了大量有益的工作,如设计城市照明、制定农业改革方案、贡献火药制造和矿物探寻资料,并参加了新政府主张的“改革旧度量衡制,创造新的国际通用单位”的工作,担任改革委员会委员,他进行了蒸馏水比重和铜、铂热膨胀系数的精确测定,确定了质量单位“克”和长度单位“米”。但是,革命当前,政治挂帅,文明都被砸烂,科学惨遭蔑视。1793年11月28日,拉瓦锡和其他包税组织的28名成员全部被捕入狱,拟处砍头。</p><p class="ql-block">很多人联名向国会请愿,希望赦免拉瓦锡,恢复他的职务。他的妻子也为营救他四处奔走,为他辩解和求情。他的律师在庭上力陈拉瓦锡的科学贡献,再三恳请法官顾惜这位大科学家的生命。但是,法官并未采纳律师的建议,而是冷冷地回敬道:“革命不需要科学,只求正义。”要置拉瓦锡于死地的,除了革命的邪火,还不乏同行的嫉妒与投石下井。</p><p class="ql-block">1794年5月8日,拉瓦锡被推上了断头台。</p><p class="ql-block">拉瓦锡死后仅仅两个月,雅各宾派倒台,其头目罗伯斯庇尔自己也被送上了断头台。一年半后,法国政府宣布对拉瓦锡的指控全部不实,为他平反昭雪。在此后的法国历任政府包括拿破伦政府、第三共和国政府、法国现代政府,均承认拉瓦锡是无辜的。</p><p class="ql-block">但是,那颗改变历史、推进文明的头颅,被大革命的狂热吞噬了。</p><p class="ql-block">数学家拉格朗日说:“砍掉拉瓦锡的头颅只需要一瞬间,而再长出这样一个头颅恐怕要花上百年。”</p><p class="ql-block">拉瓦锡在临刑前给妻子诀别信中写道:“我度过了非常幸福的一生。我想,人们会带着一些惋惜的心情记住我,也许在我的身后还会留下一些名誉。我还需要什么呢?”</p><p class="ql-block">头颅被砍,思想犹在。革命灰尽,真理永存。</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