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每个月发给你七千元一一21世纪的乌托邦实验（20241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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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每个月发给你七千元

一一21世纪的乌托邦实验？

黄国营/文

1. 每月给你七千元

如果每个月无条件发给你七千元，不必上班，你会怎样生活？

如果你只有二十岁，衣食无愁，你会怎样安排自已的一生？

这有可能就是下一代人面临的生活。

2. 多余人

随着人工智能的迅猛发展，许多人都有焦虑，担心失业，担心成为“多余人”，不知所措。

AI的迅速发展将带来生产力的极大提高，因而产品极大丰富，而碳基自然人劳动力则大量剩余。AI机器人将几乎取代所有自然人，除了极少数精英研发和操控AI之外，绝大多数会成为“多余人”，不仅体力上而且智力上。

3. 发钱

其实人工智能导致的失业和多余人的问题，AI大佬们几年前早有计划：发钱。

应对AI生产力过剩的办法是，让AI干活，给自然人发钱。人们可以得到他们想要的一切，可以干他们想干的一切。马斯克们如是说。

4. “基本收入”

在AI时代，每个人都可以“不劳而获”，这将是新的“人权”，“碳基人”生而有之的“人权”。

硅谷巨头山姆·奥特曼（Sam Altman）、伊隆·马斯克（Elon Musk）、AI 教父杰弗里·辛顿（Geoffrey Hinton）也都早就意识到“多余人”的问题，并考虑了将来给所有人发放“基本收入”的方案。

延伸到政界，几年前在硅谷备受关注，参与竞选总统的政界红人杨安泽（Andrew Yang），他的竞选承诺就是“给每个 18 周岁以上的美国公民每月 1000 美元，而不管其收入或就业状况如何。”

辛顿明确说过，AI的出现，会进一步大大拉开社会不同阶层的收入，社会财富将集中到少数寡头手上。他们首先要对劳动力市场退出者负责。另外未来AI机器人的数量，将远超过生物人的数量。应该适时立法，机器人作为“人”，也应该依法纳税。

5. 启动试点

现实层面，人工智能还尚未发展到可以大规模取代人工的阶段，这种“全民大撒钱”的政策也太过激进，为时过早，但这不妨碍山姆·奥特曼未雨绸缪，他让自己旗下另一家非营利组织 Open Research 从 2020 年就开始在美国进行小规模的“基本收入测试”，实验进行了三年，今夏公布了结果。

AI大佬们不仅这样说，而且已经着手实验。OpenAI的 CEO 山姆·奥特曼，在四年前就自费化了3亿美元，进行社会实验。几年过去，实验报告最近出来了。

Open AI 的 CEO 山姆·奥特曼一直在公开场合表示，人工智能消除传统工作后，会导致少数人持有的大量财富储备，政府需要给予每个人生存的基本收入。甚至早在 2016 年初，奥特曼就在博客上发表了《基本收入》的文章，寻求全职研究人员来探索给一群人提供五年的基本收入后，会产生哪些影响。

这个实验在美国选择3000人，无条件每人每个月发给1000美元（约7000人民币），然后观察他们的生活。

6. 实验

“基本收入”项目规则很简单，从 2020 年 11 月开始，到 2023 年 10 月结束，Open Research 从得克萨斯州和伊利诺伊州随机挑选了 3000 位受试者，年龄需要在 21 - 40 岁，年收入最多不超过美国贫困线 3 倍（即每人$1,255/月）。每月向 1000 名项目受试者发放 1000 美元，没有任何附加条件；对此还有另一个 2000 人的参照组，每个月会收到 50 美元。这是有史以来最大、最长期的直接给钱试验。Sam Altman 自掏腰包，总计发放了 4500 万美元。

Altman 曾在 2016 年《基本收入》这篇博客里写道：“人们在拿到收入后，是会坐着打游戏，还是创造新事物？人们会感到快乐和满足吗？他们是否会摆脱对温饱的恐惧，进而取得更多成就，为社会带来更多利益？总体而言，拿到基本收入者创造的经济价值能否比他们接受的更多？”

结合了三年来对 3000 名受试者每月的主动日记、电话访谈、信用报告、消费记录甚至及生物体征的变化数据综合下，该研究催生出了共计近 300 页的两篇论文，部分回答了 Sam Altman 的问题。

做此类试验的，不仅只是OpenAI的奥特曼，也不仅只在美国。是否想起了欧文、圣西门和傅立叶？

不过，这不应该是AI大佬们的“慈善事业”。AI机器人，应该也是纳税人，不仅是机器人的拥有者和使用者。

7. 广场大妈？

末来绝大多数不能、也无需参与研发或操控AI机器人的碳基自然人，每月拿着7000元，会选择过一种什么样的日子？而且随着生产力的提高，可能给钱还不止7000元，完全可能从衣食无忧的小康，发展到“各取所需”的层次。

是否想到了马克思？那是“各尽所能，各取所需”。成熟的AI时代，无能可尽，或不尽所能，也可以“各取所需”？当然我们后面还应该对“所能”进行讨论。

大多数人不用上班，每月白拿7000元，这个世界会怎么样？

“广场舞大妈！”马上会有人即景联想。中国大妈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一族，55岁退休，还有不少50岁就退休了，拿着令2024年年轻人羡慕的退休金，到处舞影翩翩，游山玩水，也有练字学画、写诗弹琴。少的3000、4000，多的6000、7000，甚至更多。生活完全自由，如果无需为儿女所累。所以，有老师问小学生长大的理想是什么，小朋友不假思索：“退休！”

大妈们自由幸福的晚年是应得的，是她们一世辛劳的福报。但AI时代的“退休式”生活不是在晚年，而是生而有之。也就是说，每个青少年在成人之际，就要对自己一生的生活方式作出选择和安排，你已无须为温饱谋生，没有人强制你，对生活你会作出怎样的安排呢？完全可以按照你内心的“兴趣”。

8. “奶头乐”？

当老百姓可能无所事事、闲得发慌，怎么办？“奶头乐！”西方精英提出了一个解决方案。饱食终日，无所事事，就可能无事生非。用奶嘴堵住小孩的嘴巴，就不会哭闹撒野了。

我早年在丹麦哥本哈根参观欧洲最著名的古老游乐园“趣伏里”（Tivoli），当地人对我说，国王怕老百姓闹事，所以弄了许多娱乐设施来安抚人们。这是第一次听到还有“奶头乐”这种“阳谋”。

“奶头乐理论”是美国前总统国家安全事务助理布热津斯基提出来的。最早出现在《全球化陷阱（Die Globalisierungsfalle: Der Angriff auf Demokratie und Wohlstand）》一书中。

“奶头乐”，是指社会生产力不断提升，伴随着竞争加剧，世界上80%的人口将被边缘化，他们不必也无法参与产品的生产和服务，而同时80%的财富掌握在另外20%的人手中；为了安慰社会中“被遗弃”的人，避免阶层冲突，方法之一就是大批量制造“奶头”一一让令人沉迷的消遣娱乐和充满感官刺激的产品（如电视、游戏、网络）填满人们的生活，转移其注意力和不满情绪，令其沉浸在“快乐”中，不知不觉丧失对现实问题的关注兴趣和思考能力。

无独有偶，今年2024，作为AI爆发元年，《牛津词典》选择的“年度词”竟是“brain rot”一一“脑残”，指人们头脑为庞杂、虚假、无聊的信息所包围浸淫，大脑呈现的麻木低智商状态。看看手机里的各式帖子，各种肥皂剧、游戏和小视频吧。人们乐此不疲，无法自拔，但会比较安静。

9. 并不受宠的“宠物”

“资本主义+工业化大生产”时代，万分之一的资本家，让普罗大众沦为无产阶级；“帝国主义+物联网智能机器人”时代，亿分之一的精英大鳄，使普罗大众将无可避免地从无产阶级沦为“无用阶级”，连存在都没有必要，甚至还有些碍事、浪费资源，只配享受“奶头乐”，成了不得已而豢养的不受宠的“宠物”，其命运似乎比无产阶级更惨。

根据美林银行2015的研究报告：人工智能将把人类分化为“神”与“众生”，大规模就业时代可能结束。这是因为人工智能和机器人技术的结合，可以取代很多工作，大量的工作机会将被消灭，包括蓝领和白领，他们的生计会被智能机器掠走。

物质文明发展到了一定程度，不发展建设精神文明，物质文明的成果，不会惠及普罗大众，甚至会被利益集团夺走，而普罗大众，则被迫成为“无用阶级”，成为“奶头乐”下的玩偶。

这就是以“资本”为“主义”之下的“人”的状况。如何破招？根本当然是真正让人民群众得以节制资本甚至控制资本，同时，是构建兴趣产业链，创意产业域，养成“全民文化人”，应是“多余”“无用”“众生”的出路。

10. 全民“文化人”

有研究认为，未来智能机器人时代的工作形态，是像华为管理机制一样的科技小镇、兴趣小镇生产工厂：雇佣一万人，发十万人的工资，做百万人的工作，创造千万人消费的商品、财富！

其实在AI时代，地理空间甚至时间空间都能被超越，“计算云”把不同空间、不同时间，既串行又并行地把世界组织成多维结构体。当下许多人密集于大城市，密集于大企业的生产与生活景观会大大去中心化。

现在已显现某种端倪。旅游兴起，我到你家看看，你到我家看看；视频流行，我拍给你看看，你拍给我看看；文字作品已无门槛，你写给我看看，我写给给看看……由于数字化和网络技术的发达及便利，文化产出已全民化、交互化。此前限于条件由少数人垄断的中心主义正在淡化，也已显示出民间蕴藏的丰富多样性及其无限生机。

小时候常听说，到共产主义，人们不再被迫为谋生而劳动，劳动将成为一种乐趣。

AI时代生产力极大提高，物资极大丰富，只要资本掌握在人民手里，人们不必再为获取谋生的基本生活资源而耗时费力，可以把全部心力和时间投入个人志趣之中，兴趣就是劳动，劳动就是兴趣。出卖体力、脑力、时间以维持生计的时代已经远去。

从事文学艺术，科学技术，甚至哲学冥想，都与功利无关，再无名利欲望的驱动，唯其兴趣所在。为艺术而艺术才成为可能。现在退休大妈们的旅行观光，唱歌弹琴，挥笔书画，写诗作文，既无衣食之忧，又无就业之虑，兴之所至，其唯爱好而已，这不正可隐约透露了前景生活仿佛的一角？

但这只是一种消遣，只是一种消费。问题是要把文化消费与文化生产融合为一，把文化消遣与文化创意融合为一。专业提升，成为产业，其中蕴藏无限可能。“无用人”之用，便是创造“内容”。技术再先进的平台，无论是文字、音频、图片、视频，都是为“内容”而存在的，所有数字化平台的极终价值，都是“内容”，是其所承载的感情与思想。

未来AI社会就是把文化消费与文化生产，把文化消遣与文化创意构筑成一个巨大的有生命的互动网络：创意域。AI为文化创意提供了条件，而文化创意又反过来充实和推进AI世界，生成有价值的意义，不仅赋能世界，也赋予世界以意义。有意义的世界，才能和谐，才有价值，才有继续前进的驱动力。

AI时代的“神”，是那些开发与极终操控AI的少数人类精英；AI时代的“人”，就是运用和驾驭AI创造上层建筑、生成意义的众生。至今，工作即使很累，也是有意义的，至少劳动能使我们获得生存和繁衍的物质资料。一旦无需再为生计工作，生活的物质所需伸手可得，那么“众生”们的生活意义何由生成？他们必须以其他方式生成生活的意义。“精英”们的目标是星辰大海，是征服宇宙。那么无此能力的芸芸众生呢？

AI时代，硅基机器人负责全部物质生产，碳基自然人负责全部精神生产。精神文化生产，已经与利无关，与名无关，为生产而生产，就像太阳下的万物自荣自败，纯粹的现象。文化产品无有好坏，无须评判，文化生产便是众生的“自我实现”，“自赋意义”。

人类中的大多数，不应在AI时代被排挤成为“多余人”，而应该充实转型成为“创意人”，他们无须创造物质财富，他们的价值是创造作为精神财富的文化，是真正的“文化人”一一全民“文化人”，与烟火无关、与名利无关的“纯粹文化”。“多余人”转化为“文化人”，实现了“无用之用”。

一旦出现比人类更聪明的物种，谁将主宰这个世界，将会出现极大不确定性。人类不会“退出”，但要看人类如何接招。AI取代、甚至消灭人类，不无可能，这是悲观的看法；积极地看，AI有没有提供催生社会主义乌托邦基础的可能呢？

在未来世界，“神”、“众生”、AI，之间将如何实现互补而共存共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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