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生别错过雨

王利民

一虽然立秋，但“秋老虎”还横行，闷热依然是常态，天天晚上得冲澡，盖个床单就睡了。空调睡眠模式甚好，一觉醒来，连梦什么都不知。睡梦中突然有“沙、沙、沙”作响声，像是从远处传来，也像窗帘上响。起床到阳台上吸支烟，拉开床帘远望，隐约的青山雾蒙蒙的，近看小区小路、花木湿湿的，原来下雨了。近段雨不停歇，干旱了一夏天，突然丰沛起来，可惜庄稼是吃不上力了。我除了上班，就是在这不足一百米空间，这是我私有的旷野和安顿肉身栖息场所，唯一与外界通道就是阳台，阳台上养的些绿萝、四季叶、君子兰……每天浇浇水，开窗户通通风，就当生命的绽放。今天这样动作得中止，因为下雨了，我须要去透透气。不能辜负这雨天时光，我便沿汾河景区漫不经心的走，也感受这绵绵细雨淋湿的感觉，身在汾河之畔，放眼望这条汾河之水，似乎胖了，像个刚结过婚媳妇有明丽丰润的神韵，岸边树、草也像喝醉了一样，悠然自得还不时摇曳着……河边行人寥寥，时而一段有不少人，有一家三口，有年轻伴侣，也有不少老头老太，大家在河边遛狗、跳广场舞。突然映入眼帘一对老人悠闲跳着舞，好惬意的雨中浪漫的夕阳红录音机放着金童玉女毛宁、杨钰莹的《心雨》：（女）我的思念是不可触摸的网，我的思念不再是决堤的海（男）为什么总在那些飘雨的日子，深深地把你想起（女）我的心是六月的情，沥沥下着心雨（男）想你想你想你想你，最后一次想你（女）因为明天我将成为别人的新娘（合）让我最后一次想你（女）我的思念是不可触摸的网，我的思念不再是决堤的海（男）为什么总在那些飘雨的日子，深深地把你想起（女）我的思念是不可触摸的网，我的思念不再是决堤的海（男）为什么总在那些飘雨的日子，深深地把你想起（女）我的心是六月的情，沥沥下着心雨（男）想你想你想你想你，最后一次想你（女）因为明天我将成为别人的新娘（合）让我最后一次想你（女）我的思念是不可触摸的网，我的思念不再是决堤的海（男）为什么总在那些飘雨的日子（合）深深地把你想起，深深地把你想起从1993年这首红遍大江南北的歌，整整影响了几代人，我也身在其中，歌中的雨是思念，青年人触角延伸至驿动的灵魂。我对雨情有独钟，在风雨人生中有更深的体味。我边走也思索，一幕幕场又蒙太奇般呈现。 二我家祖祖辈辈都生活在太行山榆社这片土地上，和许许多多生活在那片土地上的农民一样，靠地吃饭，过着日升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即使不是农忙季节，还是闲不下来。地里的庄稼是需要时时照看的。如果真有空闲的日子，那只有算下雨天了。 雨，也许是夜里下;也许是白天下;也许是农闲时下;也许是农忙时下。听，雨打瓦棱的声音，时而淅淅沥沥，时而噼哩啪啦，轻重缓急，自有一份悠闲。不仅雨下的悠闲，人的心也跟着悠闲起来。如果雨在夜里下，劳作了一天的人们在半梦半醒中听到夜雨敲窗，总会舒心的翻个身，再次安然入睡。梦中满眼青翠的庄嫁正在茁壮成长。第二天迟迟的醒来，一边咕哝着“雨还在下呢”，一边却满心欢喜地希望雨继续下。毫无理由的闲着对农民来说是件奢侈的事，或者说是个不太光彩的事，但是因为雨，一切都理所当然了，在不好的日子里，就是心安理得的休息日。在时急时缓的雨声中，慢悠悠的做饭、吃饭，然后还是不愿意离开饭桌。于是一家人依然围坐在桌边东一句，西一句，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家常。如果有谁提一句“中午吃拉面吧”，立刻会得到大家的热烈响应。在农村，拉面是美味的，可是也是顿最高礼遇的饭。下雨天就无所谓了，外面的雨一直下着，天也一直阴沉着，就好像这一天不知何时结束一样，有充足的时间任由你打发。再说，一家人围坐在一起，一边慢慢地吃拉面，一边慢慢啦家常，也是一种享受。如果雨是白天下的，也别有一番趣味。刚刚还是晴空当头，忽然就飘过几片乌云，刮起了大风，大家就知道要下雨了。于是赶紧停下地里的活，一个个急匆匆的向家赶，并不是怕人被雨淋着，农民们每每风里来，雨里去的，才不怕淋点雨呢，主要是惦记着家里晒在外面的衣服、粮食、干草等，还有拴在田野里吃草的牛羊。伴着几声雷响，落下几滴雨点，这时候就热闹起来了，拴在树上的牛羊一个劲地想挣脱绳子，躲藏起来，而且叫声凄厉，一声紧着一声叫，把绳子挣得直直的，一圈接着一圈地绕着树转，快腿的孩子跑过来，解开了自家牛羊的缰绳，牛羊们就像比赛一样，憋着劲地向前冲，拽得后面的孩子跑得直喘粗气。如果这时正巧又落了几滴大雨点，这一切又显得更加急切。牛羊归圈了，衣服收好了，干草也进了锅屋，一切都收拾妥当了，雨下的也大了，村里也就安静下来，大人小孩子都站在门前看着雨一路倾盆而下，牛羊也站在圈中迷茫地看雨，又恢复了它们傻呆呆的模样。 童年的雨是一种休闲与安逸的象征。 三 我生来愚笨，一直也没学会骑自行车，学了几次，手臂僵硬，老是不会转弯，摔了多次，就是不凑效。86年收到高中录取通知书，一连下了七天的雨，很是烦恼，如何去县城成了我心头之患。“去雨中骑，雨会教你转向”奶奶笑着说。因为这句话，居然我在泥泞的路上七拐八歪的学会了。高一班主任游老师讲《荷塘月色》，文中的小煤屑路很新奇，以至我在家后院路上做了一条小路，这一条路可便我在雨中滑不倒。高二班主任才高八斗乔老师，在黑板写下了戴望舒的《雨巷》：……撑着油纸伞，独自彷徨在悠长、悠长又寂寥的雨巷，我希望逢着一个丁香一样地结着愁怨的姑娘雨，晶莹剔透，万物之灵，生命之源。我从此对雨有了更深的爱，更赋神韵。一滴雨的生命短暂，时而温柔缠绵，呢喃低语，浅吟低唱；时而洋洋洒洒，酣畅淋漓；时而又是如此的狂野不羁，势不可挡。在我的印象里，雨总是踏着季节的步伐如期而来，不过它又是吝啬和多情的。听雨，是一种心情，一次大自然对心灵的洗礼，一次心和大自然的直接对白。我更喜欢那种漫步雨中的感觉，安安静静的环境，淅淅沥沥的雨声，偶尔传来几声鸟鸣，自己仿佛就成为画中人，飘飘欲仙的感觉油然而生。 四四季雨：陌上杏花雨，盈袖不湿衣。夜雨落清荷，滴珠唱晚兮。潇潇梧桐雨，鸿雁正南飞。幽巷淫雨寒，雪落故人归。春雨料峭而温婉，是上帝赐予这个世界的礼物。自古人们总是把世上最美的词汇用来赞美它，有道是“好雨知时节…… 润物细无声”，因它的到来，苏醒的大地万物自由竞放，生机盎然，万紫千红。“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丝丝细雨温柔缠绵，虽然淋不湿衣裳，但飘落在杏花上，花儿却显得更加娇艳妩媚。也有南宋诗人陆游的“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给人一种不食人间烟火，清新至上的唯美。夏雨犹如天使降临，它让焦灼的土地不再燃烧，让干渴的万物重回生机，让布满千尘的世界正本清源。在盛夏炎炎酷暑难耐时，为你送来无比惬意的凉爽。然而，夏雨又是上帝警示人类的戒尺，当贪婪的人类对大自然肆无忌惮的索取时，它常常又是疾风暴雨式的，予以无情的惩罚！但由于它的狂野，天空被任意撕裂，江河泛滥，大地哭泣，给这个世界带来无尽的创伤，成为灾难的始作俑者，山河也因此改变模样。“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世界在经历了春天的姹紫嫣红、鸟语花香，夏日的绚烂，喧嚣沸腾之后，伴随淅淅沥沥的雨声，千山飞红，万木凋零，原野满目沧痍，离别总是在秋天。白鹭汀上影，孤舟寒江阔。夜阑风雨疾，萧萧梧桐叶…… 无不是一首首凄清的秋雨挽歌。然而秋雨又是缱绻缠绵的，仿佛在诉说着世间那些悲欢离合的凄美故事。游子窗前听雨声，那一帘如斯的秋雨，恍若一支忧伤的思乡曲，真是一个“愁”字难述秋之雨。唯有唐代著名诗人杜甫的《秋雨叹》：“雨声飕飕催早寒，胡雁翅湿高飞难。秋来未曾见白日，泥污后土何时干”，道尽了秋雨的“愁”之韵。冬雨飘摇凛冽，有切骨之寒，有雪雨如针之叹！它凄冷袭人，时常雨雪交加，滴雨成冰。但它又是淫雨霏霏慢条斯理的，静如落雪，为来年万物新生待发，春暖花开，孕育新的能量。其实在冷雨飞雪的季节，人们这时总是倦客归来，尽情地享受着终年在外奔波，飘泊后回家的幸福和那份温馨。他们或阖家团聚其乐融融，或邀朋三四，红炉煮茶，浊酒一壸，既有家长里短，也有谈古论今，四海云游。 五我的前半生在雨中享受自己的那份喜怒哀乐。生活的艰辛，没有闲情逸致让自己出去游山玩水，在雨中走一走，已经养成一种习惯。郁闷的时候去听雨，雨声可以舒缓压力，带来愉悦…… 快乐的时候去听雨，雨景是一幅画，雨声是一首歌……记得2021年6月的一个夜晚，雨下了整整一夜，我在阳台也呆了一夜，听了一夜的雨声，雨打心扉也想到了一生的风雨，那种触到灵魂的雨，终生难忘。那夜我写了《雨夜》的散文，算是是与雨的对白。有人说：“听雨，就是听心，自己和自己，来一场酣畅淋漓的对话”。假如每个人的心灵，都和这雨珠那么纯净，那又会是一个怎样的世界？每个人都简简单单，没有尔虞我诈，没有明争暗斗，那样的世界，是多么的令人向往。 每个人的活法不同，想法不同，无力改变别人，只能固守自己的本真，如一滴晶莹的水珠，虽然渺小却很透明。 南宋. 词人蒋捷的《虞美人·听雨》写到：“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古人借听雨深刻地描述了风雨飘摇中颠沛流离的人生境遇，道尽了沧桑和挥之不去的悲凉心境。而今暮年听雨已大彻大悟，波澜不惊，也多了一分平和与淡然，“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大河终将东流去！ 静想，大大小小的脚丫，陆陆续续从它们身上踩过，没有人怜惜，也没人记得它们有过青翠年华。如我们曾经拥有过的青春，失去后，便成了昨日黄花，又有几人还记得，当初笑魇如花或意气风发的模样？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雨停了，思绪也暂停了，脚下的橡胶跑道与鹅卵石在脚下交织，仿佛又有不同的人生，等待做出选择。“明天还有雨”。突然有人这么说，其实我有点无所谓，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 因为我手里握着的，不是雨伞，是那一览无遗的初心，心在，梦就在，不俱风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