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那山那土那人——我的父辈(六)

东阳张生

引 子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冒了严寒,回到相隔二千余里,别了二十余年的故乡去。</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时候既然是深冬;渐近故乡时,天气又阴晦了,冷风吹进船舱中,呜呜的响,从蓬隙向外一望,苍黄的天底下,远近横着几个萧索的荒村,没有一些活气。我的心禁不住悲凉起来了。啊!这不是我二十年来时时记得的故乡?</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所记得的故乡全不如此。我的故乡好得多了。但要我记起他的美丽,说出他的佳处来,却又没有影像,没有言辞了。仿佛也就如此。于是我自己解释说:故乡本也如此,——虽然没有进步,也未必有如我所感的悲凉,这只是我自己心情的改变罢了,因为我这次回乡,本没有什么好心绪。”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鲁迅《故乡》(1921年)</span></p> 心境的异同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1919年冬,一代文豪鲁迅先生回到阔别二十多年的故乡绍兴,然后带着他的母亲迁居北平(今北京),从此再也没有回到他的故乡。</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整整一百年之后的2020年秋,无名之辈的我怀着与鲁迅先生相似的使命回到故乡,然后离别我的故乡,带我的父母亲迁居杭州。</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鲁迅先生少年遭遇家庭变故而家道中落,1919年,家族无奈卖掉聚族而居一百六十五年的祖宅大院——周家老台门。那年年底,为了在约定的农历新年之前交房,他回到故乡,处理家里的器具,告别小时候曾经的玩伴闰土......然后“永别了熟识的老屋,而且远离了熟识的故乡,搬家到我在谋食的异地去”,时值萧瑟的寒冬,时节对应了其悲凉的心境,那是他最后一次回故乡。</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的故乡东阳周官苦盼了十六载,终于等来了喜讯——整村拆迁,是这个小村几百年以来的一次大转变。那年10月,我回到故乡帮我的父亲和母亲搬离老家,在收获的金秋时节,却永远别离了我的故乡老家。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离别故乡的心境不同,但内心的百感交集,我与一百年前的鲁迅先生几乎是一样的。</span></p> 故乡的变与不变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2014年夏,我的父亲与母亲自杭州“告老还乡”,回到东阳周官老家开启了“田园生活”。那年的国庆节,再次回到故乡的我在微信朋友圈里连续发布了六条《故乡行》,关于故乡的一花一草,一砖一瓦......</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故乡行(六)》的题目是《故乡的变与不变》,表达了我对故乡过去、现在与未来的一些思虑。</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故乡的记忆无处不在,</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在这清澈不再的池塘里我学会了狗刨,也是在这池塘里,我曾经因摘荷而遇险,幸被村人所救;</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这里有我从大姨家移植的一株竹子,如今春天遍地是长长的笋;</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这里有母亲种下的庭前小花;</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这里有年迈的双亲发挥余力的菜地;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故乡的路从以前的泥泞小道变成了双向十四车道的通衢,</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路再宽,却再也找不到曾经去城里的上学路,只依稀知道这是一条通向高楼大厦的路;</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故乡已走向城镇化,也许不久的未来,老村落将不复存在;</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故乡人的勤劳没变,古道热肠没变,丰收果有邻里的分享;</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故乡,有变,有不变;变,应该是变得越来越好;</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不变,应该是优秀的品德,勤劳的本质,淳朴的民风,坚强不息的精神!</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故乡的变与不变》似乎提前六年预测了我的故乡在城市化发展到一定阶段后即将发生的巨变。杂草丛生的小路尽头是日渐高耸的新建高层住宅,这张配图预示着我的故乡最终逃脱不了被拆迁的命运。</span></p> 从传闻变成现实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周官村的拆迁之事,可以一直追溯到2004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那一年,在杭州生活的我父亲听闻周官村即将拆迁的消息,匆匆赶回老家,收拾家里什物,却将我从小学到大学装在樟木箱与壁柜里珍藏的书籍、笔记本、信件等作为杂物一股脑儿卖给收破烂的,得了三元钱,让我痛失我的“国家图书馆”,待我突然意识到可能发生的“险情”,抓起电话紧急提醒,为时已晚。这是一向精明的我父亲这辈子干过的难得糊涂事。</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一向自诩为读书人以读书为傲的我,对此事至今仍痛心疾首。这算得上是我付出的“拆迁成本”吧,这“成本”无法以金钱估算。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多年里,拆迁之事几经反复,前后历时十六年之久,终于在2020年尘埃落定。此前,周官村的田地已大多被政府征用。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这次,周官村的全体村民终于默契地达成一致意见,同意最新的拆迁方案,尽管结果类似苏格拉底的麦穗理论——在麦田里想摘一支最大的麦穗,不能走回头路,摘到的往往不是最大的,与“这山望着那山高”差不多的道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不管如何,2020年上半年,拆迁已紧锣密鼓箭在弦上,先是宣传,开动员会,接着对全村的房子反复测量,核对,估价,计算,含家里的深井、房前屋后的树木等,确定最终补偿额,看似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最后一道手续是签订房屋征收协议,一系列步骤就算完成了。</span></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的父亲在周官村安家六十二个年头,当了六十个年头的农民,他用那双饱经风霜的手在房屋征收协议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捺上红手印,从那一刻起,亲手建造已六十个年头的老房子与改建已三十二年的旧房子,它们的命运就注定了——被政府征收。</span></p> 拆迁的喜与忧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拆迁,总体上是一件大喜事。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以破旧的老周官换来一个崭新的新周官,是惠及子孙后代的长远之计。</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对处于婚恋期的年轻小伙子而言,住房的新旧好坏事关能否顺利将媳妇娶回家,拆迁的意义不容小觑。</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征收房屋的补偿额不多,手头拮据的村民一开始为建房资金发愁,幸好政府安置的面积还算是宽裕的,使得转让一两间建房指标换取建房资金成为可行方案,担忧也就消散了大半。</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那些日子里,整个村子里弥漫着喜忧交织的空气。喜的是盼了十多年终于盼到了拆迁,忧的是以后这三年左右时间没有了自己的“家”,或去邻村租房,或借住亲戚家,过的总归是“寄人篱下”的日子,期间有诸多的不便与苦恼,何况只发了六个月的房租费。</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千好万好不如家好”,惆怅情绪更多的是安土重迁的老人,这场拆迁于他们而言更是一件喜忧参半的事。</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虽说几年后就能搬回新家居住,但自己的年纪与身体已经越来越等不起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独居的老人眼下找个合适的临时住处是个难题,多子的老人甚至开始担忧几年后搬迁新居时在哪个孩子家里安家,日子能否过得安生,孩子孝顺,老人可以放宽心,反之,年纪越大越弱势的老人难免担忧。</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拆迁,意味着我的父亲和母亲六年的“田园生活”终于到了该结束的时候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村里的其他村民也是一样,暂住到远离周官村的邻村后,到自家菜地里浇水锄草成了奢望,况且这片仅剩的菜地随着村庄的拆除也行将消失,这也是拆迁带来的遗憾之一吧。</span></p> “十室十空”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在家千般好,出门万事难”,不管自己的家多么破烂不堪,与出门漂泊谋生的艰辛相比,家的温暖总是让人留恋。</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眼下,周官村的所有村民即将离开自己的旧家园,成为无“家”可归之人,离家的过程无论在身体上还是心理上都是艰难的,身体上疲惫劳累,心理上难以割舍。</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离腾空房子的最后期限越来越近了,有着六百年左右历史的老周官村终于走到了尽头,不管是破旧的老泥瓦屋,还是较新的砖墙楼房,最后的命运并没有不同。</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2014年10月,我拍摄了周官村的那些特色老房子。</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2020年10月6日那天,离开周官前,我最后一次在自儿时起就熟悉无比的村子里走了走,绕了村子一圈,用镜头留下了这个小村庄拆除前最后的模样。</span></p> <p class="ql-block"> 周官村的“厅”大门口,原周官村小学(早年的庆丰小学)旧址,我在这个“厅”里上了小学一年级至三年级(1977年-1980年),当时唯一的老师是杜菊仙老师,是全科老师,实行复式教学。</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村里唯一的一棵拐枣树(学名万寿果,东阳人称作金钩梨)不经意间长得很高大,结满了拐枣。</span></p> <p class="ql-block">  老房子新修补,远处是那颗高大的拐枣树,右下角是自野塘流出的小河。</p> <p class="ql-block">  自野塘出水口流出的小河是我童年时抓小鱼小蟹的好地方,有着好多童趣记忆。</p> <p class="ql-block"> 周官村少有的青砖黛瓦老宅</p> <p class="ql-block">  野塘的荷叶依旧青翠,亭亭玉立</p> <p class="ql-block">  曾与我父亲走南闯北养蜂(1978年-1979年)的杜叙云与他的家</p> <p class="ql-block">  早年村内的主要通行道,正对面的那幢老房子是我祖母、我父亲和母亲一家七口曾经借住的地方</p> <p class="ql-block">  人去楼空前的房子依旧散发着浓厚的生活气息</p> <p class="ql-block">  矮房子前的养牛屋早些年倒塌了,养牛屋顶的水泥平台是村民们夏天乘凉的好地方,也是孩子们嬉戏的好地方</p> <p class="ql-block">  此排房子的前方早年时有个砖窑厂,村里的年轻人应该不知道了</p> <p class="ql-block">  门前满树花开飘香的金桂即将易主,静候买家将其连根迁移</p> <p class="ql-block">  我的父亲和母亲搬家的车在家门口整装待发</p> <p class="ql-block"> 忙碌的搬家场面</p> 家里的坛坛罐罐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的父亲和母亲搬来周官定居后,多年来一直在陆陆续续添置各种农具、家具、器皿等,每一件都是省吃俭用置办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如今,房子要腾空了,能带走的东西却极少,尚有用处的东西一部分提前送了邻村的亲戚。</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家里的坛坛罐罐,原本散落在家里各处,如今聚拢来有一大堆,平时一点也不起眼,拂去灰尘,以清水洗净,蒙尘的陶器重新光彩夺目,有的看上去简直是当今少见的精品,甚至是艺术品,如此多的宝贝,让人不忍舍弃。</span></p> <p class="ql-block"> 我母亲在清理家里的坛坛罐罐</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陶器,在不锈钢、铝制品盛行之前一直是东阳人家里的重要器皿,家里的陶器大大小小,类别繁多,应有尽有,几乎能称得上陶器博览会。这些陶器的名称,以普通话称呼,大抵就是坛、瓮、罐之类,若以东阳话称呼,名称就很多了,小到盐盟(罐),从小到大依次有炭盟、德盆、张鼓、糖鼓、派(pæ)、盟等等,最大的就是缸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当年吃水需到村边挑井水,家里最大的缸能盛满满的十担井水,小一点的缸冬天做过米酒。</span></p> <p class="ql-block">  整理出来放在家里二楼阳台的坛坛罐罐,阳台尽头的那只大缸当初是我父亲请村里好友一起从水泥楼梯一个个台阶往上滚上二楼的。</p> <p class="ql-block"> 高的是盟,矮的是张鼓</p> <p class="ql-block"> 派(读音pæ)</p> <p class="ql-block"> 糖鼓</p> <p class="ql-block"> 糖鼓</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糖鼓,顾名思义是用来装糖的,但当年也就过年前有冬米糖可装,而且切糖没那么多,不可能装满,儿时的我曾偷食过母亲装在糖鼓里的冬米糖。</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家里的大多数陶器最大的用处是用来装稻谷、小麦、玉米、大豆、小米等粮食的,特别是交公粮的年代,这些陶器也算为国家作过贡献,晒干的粮食上交公粮前都装在陶器里,防不胜防的老鼠就无可奈何了,这样的陶罐也可以称作“鼠气杀”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如今,这些陶器大多早已“退休”了,再无用武之地。要大搬家了,这些陶器的命运各不相同,有的陶器送了人,用以养花,太大太笨重的就只能留在老房子里了,小巧的盐盟(罐)被我父亲卖了十块钱,最后只留下一个装烧酒的大陶壶作为纪念。</span></p> <p class="ql-block">  带把手与壶嘴的大陶壶,曾用来装烧酒</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除了陶器,留在老房子里没有搬走的木器、竹器也不少,主要是农具、家具。</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的父亲和母亲当年不再承包村里的土地时,各式各样的农具就用得少了,大多淘汰了,后来就只剩下锄头、铁锹之类不多的几样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拆迁之后,周官村里没人种田种地了,想种也无田地可种,当年流“红汗白汗”用过的农具也就没人要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老旧的家具,时代变迁了,不够时尚了,没人要,无需多提。</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如今,我的父亲有时候仍在为那些旧东西惋惜,原因无他,当初购买的时候花的都是自己辛辛苦苦挣的血汗钱,尽管保留下来也没啥用处,况且无处堆放。</span></p> <p class="ql-block">  1959年,我的父亲和我的外祖父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从山上的张岩老家走了十里山路十多里平路抬到周官的木楼梯,六十年里,派上了大用场,我小时候曾无数次从它上面爬上爬下。2020年10月,我的父亲和母亲搬离老家时,长长的祖传老旧木楼梯不可能再次跟随搬了去,只能与它说声最后的再见了。</p> 离乡的愁绪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梦魂常向故乡驰,始信人间苦别离”。告别故乡,从来不可能如徐志摩《再别康桥》时“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一般洒脱, 而往往如《故乡的云》里唱的“踏着沉重的脚步,归乡路是那么漫长”一样沉重,浪迹天涯的失意游子回到久别的故乡时心情是沉重的,离别再也不回来的故乡,心情愈发沉重。</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六十二年前的1959年,当年的我父亲二十五岁,我母亲二十一岁,如果时间的镜头能回转到那个时候,就能记录下他们正当风华正茂的样子。那年10月,我父亲带领新寡的母亲与年幼的弟妹们,与我母亲一起义无反顾地告别了生养他们的张岩船山,搬迁至同属东阳县上卢公社的周官,这是他们的第一次“背井离乡”。</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两年多后,我的父亲和母亲犹如燕子垒窝一般亲手建造了属于自己的家。</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这个家,我的祖母仅仅住了不到三年,我的父亲和母亲住了六十个年头,我的姑姑叔叔们都曾经住过,我与我的三个姐姐小时候共同住了十多年,成家立业后也时而回来小住。</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即便是“寒窑”,也“虽破能避风雨”,这个家,房子虽然老了旧了,却是孩子们随时能回来的家。</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2020年,我父亲八十六岁,我母亲八十二岁,都算得上高龄了,他们早已不再是年轻的模样了,他们老了。这年10月初,耄耋之年的他们即将再一次“背井离乡”,永远离开生活了大半辈子的周官老家。</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燕子归来愁不语,归巢无觅处。”与自己亲手一担担一车车筑成的家永远别离,内心是不舍的,甚至有几分伤感,自在情理之中。</span></p> 难舍六十年的邻里情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自从我的父亲和母亲在周官村安了自己的家,“隔拼”造房子的邻居,以及L形半包围院子的几户都成了邻居,我的父亲和母亲凭他们的好品行好素养,与他们都成了好邻居。</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好邻居要分散了。那几天,平时串门走动的老邻居们珍惜最后聚在一起的机会,再聊聊家常,以后难得见面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即便平时走动不多的村里老人,也难得来坐坐,没有说过多的话语,对不善言辞的老农来说,这是无声的话别。</span></p> <p class="ql-block">  正中两位是我的邻居任子松夫妇,右一是曾与我父亲一道走南闯北养蜂的杜加荣,与我父亲同岁</p> <p class="ql-block">  曾经的石匠吴昌贤(时年八十九岁)最后一次来我家小坐,其祖辈是船山人</p> <p class="ql-block">八十九岁与八十六岁的邻居任子松夫妇合影留念</p> <p class="ql-block">  我的父亲母亲与邻居任子松夫妇合影留念</p> 与老家最后的合影 <p class="ql-block">  我的父亲和母亲在亲手建造的老房子前最后一次合影留念</p> <p class="ql-block">  我的父亲和母亲与他们的四个子女在老房子前合影留念</p> <p class="ql-block">  聚在一起的家人们与老家最后的合影</p> 记住乡愁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说起乡愁,一定会让人想起的是余光中(1928-2017)于1972年在台湾海峡那头写下的《乡愁》。</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小时候,乡愁是一枚小小的邮票,我在这头,母亲在那头,......而现在,乡愁是一弯浅浅的海峡,我在这头,大陆在那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这首散发着浓厚家国情怀的诗歌在海内外华人间广为传吟。</span></p> <p class="ql-block">  离别老家的前几天,我一直在酝酿一篇“长篇”——《记住乡愁》,拟稿之时,对故乡的眷恋之情一发而不可收,几度落泪。</p><p class="ql-block"> 那时候,我尚不知道央视自2015年始有个《记住乡愁》的大型纪录片,此片至今已延续十年,播至第十季了,每季六十集,我也不知道此纪录片里有首感人的主题曲《乡愁》。</p> <p class="ql-block"><i style="font-size:20px;">  乡愁是一碗水</i></p><p class="ql-block"><i style="font-size:20px;"> 乡愁是一杯酒</i></p><p class="ql-block"><i style="font-size:20px;"> 乡愁是一朵云</i></p><p class="ql-block"><i style="font-size:20px;"> 乡愁是一生情</i></p><p class="ql-block"><i style="font-size:20px;"> 年深外境犹吾境</i></p><p class="ql-block"><i style="font-size:20px;"> 日久他乡即故乡</i></p><p class="ql-block"><i style="font-size:20px;"> 游子</i></p><p class="ql-block"><i style="font-size:20px;"> 你可记得土地的芳香</i></p><p class="ql-block"><i style="font-size:20px;"> ……</i></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歌词的“年深外境犹吾境,日久他乡即故乡”二句引用了客家黄氏《寻祖诗》,“独在异乡为异客”,客家人即是外乡的异客。</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告别老家的前一天夜里,我与几位要好的同学看了一场电影,走入影院才知道电影的片名竟然是《我和我的家乡》。自从上大学之后,我在东阳老家看电影已是罕有之举,不得不说,看这场电影真是一个奇妙的巧合——老天也知道明天我将告别我热爱的家乡。</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10月6日,是告别故乡的日子。</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那天中午,我与我的父亲和母亲最后一次围坐在旧八仙桌旁,尽管这是我们在老家的最后一顿午餐,还是平常简单的那几道家常菜。</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吃完饭,我最后一次走上二楼那间熟悉的房间,躺到熟悉的木床上欲小憩片刻,望着空荡荡的房间与剩下的几件老家具,怎么也睡不着,禁不住泪流满面。</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淌,到该走的时候了,我迟迟不肯下楼。</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必须得走了,掩饰泪痕,平复心情,终于下了楼。下楼之际,把酝酿数日的《记住乡愁》小文发到了我的微信朋友圈里,借助这篇小文,恣肆酣畅地抒发了我对故乡故土的难舍之情,其实也是我的父亲和母亲没有用语言表达出来的心声。</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家门口,我的车已满载了老家必须带走的物品,再也装不下其他任何物品了。放在家门口小竹椅上的两支完整的长藕,也一同作为行李装入车内了。藕,东阳话发音与“后”相近,永久离别之际带上这藕,也许暗合了“后会有期”“子孙后辈”“后继有人”等寓意。</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最后一次走出老家的家门,我父亲拄着拐杖,蹒跚着步履,在我母亲的帮助下与我母亲一起上了车,我启动了车,缓缓出发,悄悄地离开老家的半包围院子,穿过几十年来一直不太平整的村道,拐入村旁宽阔平坦的迎宾大道,上了不远处的高速公路,绝尘而去,后面是再也回不去的老家,越来越远,越来越远......</span></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记住乡愁》原文:</span></p><p class="ql-block"><i style="font-size:20px;"> </i></p><p class="ql-block"><i style="font-size:20px;"> 记住乡愁 </i></p><p class="ql-block"><i style="font-size:20px;"> </i></p><p class="ql-block"><i style="font-size:20px;"> 故乡的歌,是一支清远的笛。总在有月亮的晚上响起,故乡的面貌,却是一种模糊的惆怅,仿佛雾里的挥手别离,别离后,乡愁是一颗没有年轮的树,永不老去。 </i></p><p class="ql-block"><i style="font-size:20px;"> ——席慕容 </i></p><p class="ql-block"><i style="font-size:20px;"> 10月10日是老家的老房子腾空的最后日子。</i></p><p class="ql-block"><i style="font-size:20px;"> 老家的老房子,从最初1961年建造到1988年的改建,算起来有60岁的房龄了。如今,其中一间还保留着最初的面貌,柱子是木头的,房梁是木头的,屋顶(除了瓦片)是木头的,楼板当然也是木头,房梁下还留着三个完好如新的燕窝,可惜来年的归燕将再也找不到它们的旧窝了。</i></p> <p class="ql-block"><i style="font-size:20px;">  老房子虽然破旧了,但它见证了父母亲一担担一车车肩挑手推如春燕衔泥筑巢般的艰辛,留存了父母亲大半辈子的生活气息,它承载了我和姐姐们十几年年少时光的记忆,不久,它将毫无悬念地被夷为平地。虽算不上背乡离井,但故土难离是肯定的,“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心中难免不舍,难免感慨,父母亲如是,我也如是。 </i></p><p class="ql-block"><i style="font-size:20px;"> 10月4日是我们姐弟四人好不容易相约相聚老家的日子,父亲几天前在电话里对我说,一定要带照相机回来,无需多言,我自然明白他的意思。这一天,我们聚在父母亲身边,留下了与老房子最后的合影。 </i></p><p class="ql-block"><i style="font-size:20px;"> 今天,老房子最后一次锁上双门,再也没有机会回来打开。 </i></p><p class="ql-block"><i style="font-size:20px;"> 村里的安置方案,从传闻到最后敲定,历时十六载,过程异常曲折,十六年的岁月,让呱呱坠地娃成为翩翩少年郎,把花甲老人熬成古稀老人,小伙子到了娶媳妇的年龄,却由于暂停审批宅基地,而且一停就是很多年,批不了宅基地,造不了新房,没有新房,旧村的村貌又差,影响了娶媳妇。这是一场村民与政府的长期“拉锯战”,政府的财政并不充裕,补偿款低得不能再低了,村民们自然希望更高些,就像《多收了三五斗》里的农民们一样,好不容易丰收了,总想卖个好价钱,双方之间充满着不信任感,村民怕被政府欺骗,政府怕村民不配合,就这样僵持了很多年。 </i></p><p class="ql-block"><i style="font-size:20px;"> 只是,随着土地资源的日渐稀缺,“拉锯战”总得有个结果,最后的结果依然没有达到村民们预期的目标,甚至反而亏了。规划方案里,房屋前后排间距比十几年前缩小了,理想中独门独院的排屋已不可能拥有了。 </i></p><p class="ql-block"><i style="font-size:20px;"> 不管如何,村民们毕竟挡不住拆迁的滚滚洪流,就像人生终究抵不过时空的变换与岁月的流逝,也许就和人的一辈子是一样的,心有不甘,却很无奈, 这大抵是中国农村城镇化过程的缩影。 </i></p><p class="ql-block"><i style="font-size:20px;"> 村民们即将离开节衣缩食垒起来的老窝,拿着不多的补偿款去垒新窝,还需搭上多年的积蓄才能住得进新窝。心里有愤懑,有不平,有惆怅,有忐忑,也有希冀。 </i></p><p class="ql-block"><i style="font-size:20px;"> 由于政府没有统一安排过渡房,村民们只能无奈各显神通,到邻村租房,投亲靠友……以前听说还有住桥洞的。原先商定给70岁以上的老年人搭建四十多个大棚的承诺终究没有兑现,老人们就尴尬了,心理、生活诸方面受冲击最大的是他们,平静的颐养天年生活被彻底打破,“家”没了,投亲靠友毕竟不是自己的“家”,令人心酸的是没人愿意把房子出租给老年人……念及此,真有些于心不忍。</i></p> <p class="ql-block"><i style="font-size:20px;">  别了,自来水开通前村民们挑水喝的古井;</i></p> <p class="ql-block"><i style="font-size:20px;">  别了,让我呛了几大口水差点沉在水底无人知最后自学成才学会狗刨、摘荷花落水多亏被村人所救的野塘;</i></p> <p class="ql-block"><i style="font-size:20px;">  别了,父母亲留恋耕种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精心照料幼苗能变戏法般结出数不清蔬果的自留菜地;</i></p> <p class="ql-block"><i style="font-size:20px;">  别了,小时候我从姨妈家亲手移植在老房子边上的一株竹子如今春天能长出很多嫩笋的一大片竹林;</i></p> <p class="ql-block"><i style="font-size:20px;">  别了,做了一辈子邻居的耄耋老人们。再拉拉家常,再说声保重,留个影,嘴里虽然没说出来,心里其实有几分伤感,只是善良的老人们不善表露罢了。这一别,老人们四散各地,行动又不便,今后见上一面不易,还有没有机会再见上一面,心里真的没底,也可能是最后一面了…… </i></p><p class="ql-block"><i style="font-size:20px;"> 拆迁,当然是一件大好事,旧貌换新颜,熬上几年,换来一个整齐划一的新村(小区),住进宽敞漂亮的新居。 </i></p><p class="ql-block"><i style="font-size:20px;"> 如果没有意外,经历了几年颠沛流离日子的村民们将重新聚拢在一起,拉拉家常,串门走户,虽没有了田地可耕,也可以“把酒话桑麻”,重温炎炎烈日下“双抢”(夏收夏种)的“出完红汗出白汗”的日子,回忆刺骨寒冬里下塘挖藕的岁月……忆苦思甜,重新过上安稳的好日子。这,也许就是“看得见山,望得见水,记得住乡愁”真正含义的体现吧! </i></p><p class="ql-block"><i style="font-size:20px;"> 乡亲们,两三年后再见! </i></p><p class="ql-block"><i style="font-size:20px;"> 村里的老人们再见!您们一定要健康!一定要长寿!一定要等到重逢的那一天!</i></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记住乡愁》一文,得到了朋友们的空前点赞好评,有看得泪眼的,有因同感而慨叹的,有对未来美好展望与祝愿的,最多的是对我的父亲和母亲的祝福。</span></p> <p class="ql-block"><i style="font-size:20px;">❀真情实感,感人至深!</i></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i style="font-size:20px;">❀被你的文字湿润了我的双眼。</i></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i style="font-size:20px;">❀看得泪眼朦胧。</i></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i style="font-size:20px;">❀写的真好!看得我热泪盈眶,此情此景,只有从小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才能感同身受啊。我的老家也同样面临着如此的境况,只是因为山东的合村并居工程遭到了专家教授们的大力批判才暂时得以停止,不知后续如何。但愿我那山清水秀世世代代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古老村庄无恙!</i></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i style="font-size:20px;">❀写的真好!看得我想掉眼泪,你不去当作家可惜了。</i></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i style="font-size:20px;">❀太生动形象了。整理一下,上报去!</i></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i style="font-size:20px;">❀我全部读完了,写的很真挚,饱含情感,淡淡的忧伤。可以发表期刊了。</i></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i style="font-size:20px;">❀开个公众号吧。</i></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i style="font-size:20px;">❀好文章!至少我们还有乡愁。祝伯父伯母健康快乐长寿!</i></p> <p class="ql-block"><i style="font-size:20px;">❀写得好。伯父伯母看着也很清健,赞!</i></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i style="font-size:20px;">❀我们回望的故乡,终究失去了年少的模样。</i></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i style="font-size:20px;">❀太难舍祖屋了吧,就算拆了,也会永远留在你的记忆深处,日后照样会经常出现在梦里。</i></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i style="font-size:20px;">❀我和我的家乡,少了你这个单元。</i></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i style="font-size:20px;">❀挥手别离故土,来年入住新居。</i></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i style="font-size:20px;">❀地基多几间吧。好好设计一下我们以后回家养老。</i></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i style="font-size:20px;">❀多少记忆在心中啊!人活着就是一种幸福!祝老人们健康长寿!向前看!拆一代。</i></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i style="font-size:20px;">❀写的真好!这次国庆我和同学建筑师夫妇自驾闽浙沿线看了好多村落,感觉农村没有统一规划的建筑风貌的村落实在太难看也令居住者难受。期待几年后的新居会令各方都满意。</i></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i style="font-size:20px;">❀四姐弟笑的灿烂露出雪白的牙齿,象父亲多点,唯有母亲是笑不露齿。</i></p> <p class="ql-block"><i style="font-size:20px;">❀虽没有亲身体验,但你的文字足以让我感同身受,祝你及家人健康平安快乐!</i></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i style="font-size:20px;">❀写得真好!同感,我的家乡也是这样,拆迁拆出了老年人的尴尬境况,这三四年的等待岁月,唯愿所有的老人都能如愿搬进新房。</i></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i style="font-size:20px;">❀写得太长,白天没看完,晚上继续看,真能写!不过感觉是真情实感流露,我的故乡属于回不去的故乡。一种伤感,一种留恋,一个存在,太多太多和你相似的生活场景。</i></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i style="font-size:20px;">❀乡愁是一棵没有年轮的树,有意思有味道。</i></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i style="font-size:20px;">❀大家都能重逢!</i></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i style="font-size:20px;">.....</i></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诸多朋友们热切的评论,让我深受感动。评论不乏“写得真好”“有文采”之类的溢美之词,我自知,其实文字朴素无华平淡无奇,与其说是写得好,不如说是流露的真情打动了我的朋友们,引起了大家的共情共鸣吧。</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那天夜里,我在朋友圈里作了统一回复:</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span><i style="font-size:20px;">多谢各位亲们慷慨的一百数十个点赞和数十条情真意切的点评!说实话,在写下这一千多文字的过程中,本人数度热泪盈眶,我的好多朋友们也有相似共鸣。人世间最珍贵的感情是真情实感,在短短的几天时间里,我被家乡可敬可爱的亲人、邻里、老者所流露出的真情所打动!在此,祝愿所有我关心的人们、朋友们和所有关注我的朋友们都幸福!都安康!</i></p> 同一天里的又一场离别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的二姑姑在诸暨住院有好几个月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从东阳去杭州,诸暨是必经之地。别离老家那天,我和我的父亲母亲拐道诸暨,第三次前往二姑姑的病房探望。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二姑姑精神不错,不像个重病的人,她躺在病床上与患难与共艰难长大的长兄、成人后相扶相持的兄嫂拉着手说着话,叙述这辈子的苦乐悲喜,临别约定我们下次再去看望她。</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不曾想,这次见面竟是与二姑姑的最后一面,是那天我们别离了故乡之后的又一场永远的离别。</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仅仅过了月余,狼口余生的我二姑姑,历经一辈子的伤痛病痛之后终于没有了痛,平静地走完了她并不漫长的一生,驾鹤远游去了。</span></p> 与老家的最后一眼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从杭州赴船山送别二姑姑的那天,回程时从周官老家旁经过,我忍不住驻车再次凝望我的老家,村里的房子已拆了近半,幸好我家尚没有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一步一步小心穿过废墟来到我家的老房子前,一个醒目的“拆”字映入我眼帘——这个几十年来大大改变了中国城乡面貌的汉字,终于出现在我家的墙壁上。</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步入家门,空无一人,寂静无声,仍保持着一个多月前我们离开时的模样,阳台上没人要的坛坛罐罐仍在,它们与老房子在一起静静等待最后时刻的来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这是我与老家的最后一次对视。</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后来,听人说,拆房子的那些天,有人用无人机拍下了自己家最后的样子,也有人因心中莫名的不舍,在亲眼目睹自己的家轰然倒塌的那一刻,不禁热泪盈眶。</span></p> 故乡情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故乡是一个人的出生地以及童年、少年时期的生活地,是何等神圣的圣地。故乡之情,如岁月般悠长,似流水般纯净,深深地烙在一个人的心中。无论身处何处,故乡是每个人内心最深处的温暖与怀念。</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一旦故乡消失了,没有了,如同孩子丢失了心爱的玩具,会心疼不已。我的故乡不见了,那两年里,一提到故乡,我时常被一种难以言表的悲伤情绪包围,怅然若失,我病了,得的是思乡病。</span></p> <p class="ql-block"><i style="font-size:20px;">故乡的山</i></p><p class="ql-block"><i style="font-size:20px;">故乡的水</i></p><p class="ql-block"><i style="font-size:20px;">故乡有我幼年的足印</i></p><p class="ql-block"><i style="font-size:20px;">几度山花开</i></p><p class="ql-block"><i style="font-size:20px;">几度潮水平</i></p><p class="ql-block"><i style="font-size:20px;">以往的幻境依然在梦中</i></p> <p class="ql-block"><i style="font-size:20px;">他乡山也绿</i></p><p class="ql-block"><i style="font-size:20px;">他乡水也清</i></p><p class="ql-block"><i style="font-size:20px;">难锁我童年一呀寸心</i></p><p class="ql-block"><i style="font-size:20px;">故乡的土</i></p><p class="ql-block"><i style="font-size:20px;">故乡的人</i></p><p class="ql-block"><i style="font-size:20px;">故乡有我一颗少年的心</i></p><p class="ql-block"><i style="font-size:20px;">几度风雨骤</i></p><p class="ql-block"><i style="font-size:20px;">几度雪飞春</i></p><p class="ql-block"><i style="font-size:20px;">以往的欢笑依然在梦中</i></p><p class="ql-block"><i style="font-size:20px;">他乡人也亲</i></p><p class="ql-block"><i style="font-size:20px;">他乡土也好</i></p><p class="ql-block"><i style="font-size:20px;">难锁我少年一呀寸心</i></p> <p class="ql-block"><i style="font-size:20px;">故乡的爱</i></p><p class="ql-block"><i style="font-size:20px;">故乡的情</i></p><p class="ql-block"><i style="font-size:20px;">故乡有我青春的歌声</i></p><p class="ql-block"><i style="font-size:20px;">几度芳草绿</i></p><p class="ql-block"><i style="font-size:20px;">几度霜叶红</i></p><p class="ql-block"><i style="font-size:20px;">以往的同伴依然在梦中</i></p><p class="ql-block"><i style="font-size:20px;">他乡也有情</i></p><p class="ql-block"><i style="font-size:20px;">他乡也有爱</i></p><p class="ql-block"><i style="font-size:20px;">我却常在梦里故呀乡行 </i></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i style="font-size:20px;"> ——</i><span style="font-size:20px;">《故乡情》(于景词 付林曲 程琳演唱 1982年)</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故乡情》是我少年时就听过的歌曲,唱这首歌时程琳也才十六岁,嗓音温暖人心,听似有几分稚嫩,实则纯真与朴实,歌词看似平淡无华,却是漂泊的游子历经沧桑后才有的感悟。</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熟悉的旋律,熟悉的歌声,每一句都撩起我对故乡深深的回忆,触动我那根最柔软的心弦,敲打我敏感的心灵,激起我百转千回的心情,我不敢听,不忍卒听,更不能唱,唱着唱着就会哽咽,泪流满面。</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是诗圣杜甫目睹安史之乱导致山河破碎时的悲苦惆怅,还是在这场战乱中,他写下了“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的千古思乡名句。</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故园东望路漫漫,双袖龙钟泪不干”是唐朝边塞诗人岑参在去往西域途中回望东边的家乡长安时的伤感。</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而今,我不能听也不能唱《故乡情》这样的歌曲,只缘我失去了深爱的故乡。</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他乡山也绿,他乡水也清”“他乡人也亲,他乡土也好”,可他乡怎么能取代深深刻在我童年少年脑子里的故乡呢?</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回不去的童年,只在梦中的儿时欢笑,再也不能在我熟悉的故乡寻觅,怎不令人感伤?</span></p> 老周官的沧海桑田 <p class="ql-block">电子地图上仍保留着已永远消失的老周官</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沧海桑田,此前的我只知是词典里的一个成语,大海变成了农田,农田变成了大海,比喻人世间的事物变迁,变化巨大。几年来,周官老家的巨变,让我在现实中亲眼目睹了真实的沧海桑田,我母亲用东阳话说是“翻天倒地”的变化。</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周官,曾经的一个小村庄,在人们的视野里彻底消失了,变成了一片废墟,后来又变成了一块块水田,田中央居然还出现了一条水泥“机耕路”,站在水田边能听到我儿时就听惯了的蛙鸣。</span></p> <p class="ql-block">迎宾大道建设后只留下一小块的周官“横塘”曾经满池的荷</p> <p class="ql-block">老周官拆除后留下的废墟,前面是“横塘”</p> <p class="ql-block">  “横塘”里曾经满池的荷去哪儿了</p> <p class="ql-block">满地的瓦砾,近处不知是谁家的一口水井</p> <p class="ql-block">村里的老年协会是安排在最后拆除的“房坚强”,与近旁新建的高楼分别代表着两个时代。</p> 新周官诞生的不易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拆房容易建房难,拆与建是差别非常大的两件事。拆房,只需短短时间;建房,绝不可能一朝一夕。</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新周官地处迎宾大道以西,与不远处迎宾大道以东的原老周官相比,离市中心更近了,地理位置更优越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老周官如期顺利拆除了,村民们都盼着尽早安置建房用地尽早施工,然而新周官的建设却并不一帆风顺。</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一年后,安置的屋基以竞拍方式举行,房屋开间不同,前后排间距不同,方位不同,户、间组合不同,价格都不同,有的竞价相差非常悬殊。</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再过一年后,村民们意外得知,本该提前办妥的安置用地竟然有多半还没落实,大大出乎了大家的意料,经多方奔走努力,终于得以开工建房,但仍遗留一桩悬而未决的大事,让多半村民至今愤懑不已,此处且按下不表。</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造房子从来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虽然有人承包建房,有了机械化的施工,比起当年我的父亲和母亲似燕子垒窝般的艰辛,确实省时省力多了,但以户为单位各自施工,采购、运输建材、施工养护等诸事仍需自己亲力亲为,免不了起早摸黑劳心劳力的辛苦。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定桩,确定屋基四至,划线,开挖,铺设钢筋,浇筑水泥,砌砖墙,......建房的每一步都不容马虎,偌大一个村的工地,一片忙碌,时间空间会有冲突,临时施工道路会有拥堵,户与户之间需相互协商体谅。</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期间,还受到世纪疫情断断续续的影响。</span></p> 梁上挂红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民间建房的程序与仪式,大致可分为选址、立中柱、上梁、立门、竣工等几项。始于魏晋时期的上梁仪式被视为建房最重要的求吉礼仪,祈求房屋永固、富贵长久、子孙满堂。上梁是指安装建筑物屋顶最高的一根中梁的过程,屋梁上要挂上一匹红布,叫梁上挂红。</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当今的现代建筑,大多没有了木头的“梁”,取而代之的是水泥浇筑的屋顶。</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2023年下半年那段时间里,周官新村的新房纷纷结顶。屋顶插上鲜艳的红旗成了当代的“梁上挂红”,以此庆祝喜结金顶。在喜庆气氛的忙碌中,完成了屋顶平台的混凝土浇筑施工,大功告成。</span></p> 喜搬新居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2023年底,是许多周官村民喜搬新居的日子。</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历经了磨难,付出了艰辛,克服了困难,有的村民淘尽了几乎全部家底,终于搬入宽敞亮堂楼上楼下有天有地的新居,这是多少人一生的梦想,是人生的几大喜事之一,可喜可贺。</span></p> <p class="ql-block">“竹”与“祝”谐音,带根的两杆翠竹寓意节节高升</p> <p class="ql-block">在新居里举办喜宴,门前是成排的炖瓦罐鸡</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那些天,经常能看到从房顶上抛喜糖的热闹场景,村里人与亲朋好友们纷纷站在地面上接住从天而降的“喜糖雨”,为了接住更多的糖果,有的人还用上了毯子或伞,一片喜气洋洋的喜庆景象。</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乔迁新居,恰遇农历新年过年,是双喜临门,还有娶媳妇进门的,一并办喜事,则是三喜临门。</span></p> 老人的享福与遗憾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周官村的老人们也终于如愿搬入新居,能够在设置齐全的现代化新房子里多享几年清福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遗憾的是,岁月不饶人,有的老人仅仅“享福”了不到一年时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更遗憾的是,这三年里,在左盼右盼中,有多名老人没能等到重逢的那一天,没能等到住上新房子的那一天,相继“失约”,从此无缘再见上一面,这是这场拆迁留下的一件大憾事。</span></p> 特殊的纪念日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10月6日,是当年我的父亲母亲告别老家的日子。几年来,我的父亲和母亲一直关注着老周官旧址的沧桑变化,也关心着新周官建设的进展。无论是新周官还是老周官,注定是他们这辈子的牵挂,也是我的牵挂。</span></p> 难以追寻的故园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树高千尺也离不了根,人走得再远也离不开根脉与血脉。人的根脉在他的故乡,故乡是一个人心灵的寄托和归宿,寄托着他从儿时开始的精神家园。</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鲁迅先生当年离开故乡,“走异路,逃异地,寻找别样的人生”,古往今来多少人也是一样,离乡追寻梦中的家园,历经磨难伤痕累累之后,会再回首找寻儿时的心灵乐土——故乡。</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假如梦中的故乡家园不复旧时模样,儿时的记忆无从寻觅,会顿觉失了自己的乐园。</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台北不是我的家,我的家乡没有霓虹灯”,台湾音乐教父罗大佑的《鹿港小镇》这样唱道。来自鹿港小镇的青年在台北这个大城市里工作,找不到心灵归宿,但又不愿回家乡,也回不去。家乡鹿港小镇的红砖贴上了水泥墙,“家乡的人们得到了他们想要的,却又失去了他们拥有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的故乡周官也是一样的情形。新周官崭新漂亮现代化,居住条件前所未有改善了,却少了老村的一脉传承,而且失去了赖以最低生存保障的田地,依赖失地社保,有得也有失。</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老周官虽然破旧,却承载着我童年与少年的记忆,这是新周官无法替代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老周官的消失,多少记忆难以追寻延续。</span></p> 重觅故乡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span><i style="font-size:20px;">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i><span style="font-size:20px;">”</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唐·崔颢《黄鹤楼》</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诗人崔颢在黄鹤楼上即景生情,吊古伤今,萦回无尽,百感茫茫,问乡乡不语,思乡不见乡。</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span><i style="font-size:20px;">不要问我从哪里来,我的故乡在远方,为什么流浪,流浪远方,流浪</i><span style="font-size:20px;">”</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橄榄树》(三毛词 李泰祥曲 1978年)</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三毛梦想中的歌词,李泰祥行云流水的旋律,齐豫空灵淳美的嗓音,散发着一股淡淡的乡愁和淡淡的忧伤。</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span><i style="font-size:20px;">盼望踏上思念路,飞纵千里山,天边归雁披残霞,乡关在何方?风沙吹老了岁月,吹不老我的思念,曾经多少个今夜,梦回秦关</i><span style="font-size:20px;">”</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梦驼铃》(小轩词 谭健常曲 1984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小轩、谭健常夫妇,以苍凉悲壮的歌词、激越高亢的音律及演唱,让人的思念驰骋千山,踏遍黄沙,在梦中回到了故乡。</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的故乡,如今你在哪里?对故乡的执着和执念,让我古今上下四处求索,寻遍江河湖溪,远至边关大漠,终究寻觅无着,我这颗无处安放的灵魂,不知往何方飘荡。</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鲁迅先生在《故乡》的末尾给人们的指引是“希望是本无所谓有,无所谓无的。这正如地上的路;其实地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路得靠人走,路最终还得靠自己走出来,在迷惘中彷徨寻寻觅觅,突然间似有一道灵光闪现,蓦然回首,我的故乡不是就在那里吗?</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老周官,是我父亲和母亲的第二故乡,是我的故乡,在世上消失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张岩船山,是我的祖辈世世代代生生不息的地方,是我父亲和母亲的第一故乡,那岩那山还在。</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的父亲和母亲的童年、少年、青年时代都在张岩船山度过,我从童年开始就对外婆家的船山是那么向往那么亲近,张岩船山的人是古道热肠的“仙人”,张岩船山的景是四季秀丽的“仙境”,春赏烂漫山花,夏乘岩顶凉风,秋闻百年桂香,冬观漫山雪景,如此熟识的绝美之地何尝不是能寄托我乡思的故乡呢?</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更何况,张岩船山,山始终是那座山,山永远在那里,直到海枯石烂地老天荒。</span></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2022年春节,受重觅故乡的感召,从童年开始的记忆闸门被瞬间打开了,我提笔写下我记忆中的“圣山”——《故乡那山》。</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故乡那山》的图文,在张岩船山人中一石激起千层浪,共同的故乡故土把人们的心凝聚在了一起,激起了少小离家的张岩船山人对故乡更深的思念,急着从远方启程,归来看望自己心心念念的故乡。</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这几年里,我重新结识了张岩船山亲切的故知旧交,重新听闻了张岩船山许多感人的故人故事,重新走了故乡那山熟悉的弯弯山道,重新感受到了张岩船山“仙人”们的热情,让我真切地感觉到自己重新找到了故乡。</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有了《故乡那山》的诞生,然后陆续有了《故乡那山那人——我的祖辈》《故乡那山那土那人——我的父辈》系列,故乡故人的故事一直在延续。</span></p> <p class="ql-block"> 九宫格已填满了七格</p> 尾 声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老屋离我愈远了;故乡的山水都渐渐远离了我,但我却并不感到怎样的留恋。”百余年前,离开老家的那个夜晚,在越来越远离故乡的小船上,夜已深,鲁迅先生仍思绪万千,迟迟难以入眠。</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对故乡不怎样的留恋,这是鲁迅先生在特定年代与背景下的一种悲情心态,其真实的内心并非如此。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百余年过去了,如今,鲁迅先生的绍兴老家依然完好如初,每天有来自五湖四海的人群络绎不绝地去参观。</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假如鲁迅先生能亲眼看到百年后发生了天翻地覆变化的中国,中国不再是那个满目疮痍苦难深重的旧中国,故乡绍兴也不再是那个衰败的水乡,闰土的后辈们不再被生活压垮痛苦不堪,都过上了幸福的新生活,他的心情肯定会变得敞亮起来,一定会留恋他的故乡,还会回到他的故乡去走一走看一看。</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故乡,到最后都是渐行渐远的故乡,是回不去的故乡,是在梦中依稀仿佛重现的故乡,是用来怀念的故乡。</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如今,我和我的父亲母亲告别周官老家已整整四周年了,杭州是我的父亲和母亲的新家。</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在杭州,今年已九十岁的我父亲和八十六岁的我母亲依然保持着惯常的随遇而安,乐天知命,时常怀想起东阳周官老家过往的岁月,与以前的老邻居还保持着联系,时而电话或视频聊聊琐碎之事,日子过得平淡而知足。</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无论海角与天涯,大抵心安即是家”——白居易(字乐天)《种桃杏》诗云,这样的诗句,小学文化的我父亲和母亲不可能知道。</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的父亲和母亲也不会知道继白居易两百年后的苏轼(号东坡)写过的词《定风波·南海归赠王定国侍人寓娘》,但他们坦然从容面对人生的态度完全合乎该词里的千古佳句——“此心安处即吾乡”。</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2024年10月5日夜完稿于杭州</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