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酷旅(十一)8 月 10 日 镇安—南充 左图右史话蜀道

风信子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古人读书,左图右史,以便及时弄清事件发生的时空坐标。现在一机在手,等于随身携带着图书馆,大大提高了这种更高层次的学习质量。我总觉得,旅游如果不想不问,只是飞车拍照,收获是很肤浅的。回来再写游记,不仅抗遗忘,更是对自己游学的鞭策。所以我坚持:观光加百度,走进幽深处。</span></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2px;">最新子午大道——包茂高速</b></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查最新交通图,有一条纵贯南北的大动脉:北起内蒙包头,南至广东茂名,全长 3008.245 公里,正好从中国的正中间通过,就像中医“经络学”里说的“任脉”(从下巴直达两胯间)从人体正中通过一样。这条大动脉就是路中新秀——G65 包茂高速,中国真正的子午大道。</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古人称北曰子,称南曰午,连接南北的线为子午线,也叫经线。秦汉时著名的子午道很短,仅指从西安到汉中一段,有一条峡谷在这条道上,也就被叫作子午谷。我们从三门峡回川,没必要直走到西安才来个 90°转折,而是在渭南市的华州区就分左手,向西南斜插到蓝田县,在秦岭北麓就可上包茂高速。然后穿秦岭隧道,经柞(zhà)水、镇安、安康、万源,到达州后离开包茂高速,走南达高速(南充—达州)回家。这样走很便捷,但却不能在大名鼎鼎的子午谷中留下脚印,也算是个小小的遗憾。</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自古从长安入蜀就有五条大道,都要翻秦岭,但人们主要走的四条大路都在长安以西,因为这些道路相对来说比较平坦。而子午道在最东边,正对着西安。因 为 这条道 最险,所以最少人走,是一条出奇兵 才 考虑的险道。因为一旦在这种地方中了埋伏,那就万劫不复。或者据守一方以逸待劳,进 攻 一 方 就 只能无功而返。所以一生谨慎的诸葛亮宁肯“六出祁山”,绕个天大的圈(见上图),也不听魏延“出子午谷直捣长安”的建议。后来唐明皇宠杨贵妃,专门整修了这条最快捷的道路,为的是可用最短的时间将荔枝从泸州送到长安——避免变味。所以这条道延伸到巴国的这段称“荔枝道”。包茂高速只重叠了子午道最北端一小段,还没进秦岭就与它分道扬镳而直奔正南,老路则西拐奔汉中去了。</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据查,我们要钻 80 多个隧道,其中最长的一个是终南山隧道,长 18.02 公里,差点是我们引以为豪的大相岭隧道的两倍,据说仅这一个隧道就花费了 40 亿。终南山是秦岭主峰,又名太乙山、太白山、中南山、周南山,简称南山,高达3771.2 米。成语“寿比南山”本就指的是它,还有个成语叫“终南捷径”,用于讽刺那种假装清高、故意在离皇帝不远的地方隐居,以便吸引皇帝的眷顾。</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到了柞水县,发现乾佑河已经向南流,属于汉江的支流了,可见已经过了秦岭中线。我们沿乾佑河一直往南,傍晚投宿秦岭腹地的镇安县。</span></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2px;">秦楚咽喉</b></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车近镇安北门,立刻体会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霸气。两岸是陡峭高耸的大山,中间是乾佑河,一座城楼卡断道路。在古代怎么攻打?守卫的士兵只要站两边山上边嗑瓜子边扔几个石头就够了,难怪镇安素有“秦楚咽喉”之称。</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进了城,感觉更吓人,四面大山圈成一个水桶,繁华的街市就在桶底闹嚷嚷。以前觉得宝兴险,但宝兴毕竟是条长沟,两头还可以看得远,而这地方是桶,就只能坐桶观天(不过又比丹巴那棺材沟好一点)。有个公园大门,被高楼遮挡看不清里面恰好我们住的酒店房间在十几楼,一开窗,公园里那座笔立陡的山、山尖尖上的庙就扑面压过来。绍铭问我想不想去拜访那庙子,我只有苦笑,不敢提当年勇了。</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乾佑河在这里接收了另一条河,我发现河堤都很矮,沿河街道离河床仅几米,敢于如此冒险临水而居,可见四边大山植被好,少泥石流,少泛滥。</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我原以为这里就是个军事要塞、弹丸之地,百度一查,嚯!面积 3487 平方公里,常住人口 25 万,是我家大荥经两倍。以貌取县,失敬失敬!镇安属陕西省商洛市,“商洛”这个名字最初在姚雪垠的小说《李自成》里读到,是闯王的红色根据地。现在是“中国板栗之乡”,各种山货特产集散地。别看这么仄逼的地方,除了包茂高速,还有西康铁路(西安—安康)、G345 国道、102 省道从此经过,所以高档店铺、天南地北的时鲜瓜果一点不输平原地区城镇。</span></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2px;">秦楚巴必争之地</b></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从镇安继续向南,乾佑河、高速路、铁道、国道一直互相纠缠穿插,但只有河水在光天化日之下一路欢歌,其他各种路都只是偶尔露峥嵘。汽车、火车更是刚钻出隧道曝一下光,马上又钻进青山肚子里不见了。</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山峰逐渐低矮,河谷逐渐开阔,隧道越来越少。到了旬阳,乾佑河一头扎进汉江,就此涅槃升华。总算走出秦岭山系,向右一拐,碰见安康。它地处秦岭南麓,隔汉江南眺大巴山。汉中平原向东延伸到这一带已变得狭窄,但安放一个地级市还是绰绰有余的,高楼大厦在青山绿水的映衬下熠熠生辉。该市以汉江为界,分为秦岭和大巴山两个区域。不必查历史(一查尽是厮杀),光看地图就感觉得到安康是一个军家必争之地。既是南来北往的交通枢纽,又是富饶的米粮川,谁控制了它,谁就控制了秦、楚、巴在这个片区的命脉。在古代,它的战略地位不及汉中,但现在因为发达的交通,直接与陕南、川东、渝北、鄂西相勾连,物流人流的吞吐量大大增加,与汉中比,恐怕有过之而无不足了。</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安康古属梁州,商周为庸国地。春秋战国以下,长期被秦、楚、巴三国撕咬,少有宁日。晋太康元年(280 年),皇帝在此安置巴山流民,希望“万年丰乐,安宁康泰”,取名安康县。现在全市常住人口 247.14 万,值得一提的是,这里土壤富含硒元素,被誉为“中国硒谷”,黑瓤花生十分有名。</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今天要赶回家,就没有去参观这座美丽的城市,很快穿过大巴山,进入四川第一个城市万源。在高速公路上被山挡着看不见城市,因为要吃午饭才拐进去。发现它藏在山窝里,街道狭窄不平,许多房子修在山上,坡坡坎坎,感觉经济滞后。我只在百度上问了一下“万源”的来历,说是因“县东北有万顷池、邻邑之水多源于此,故名。”不知为什么对它没有兴趣,翻篇吧!</span></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2px;">勇武的巴人</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达州来过几次,因为此地有亲戚,稍微熟悉一些。古代四川基本上分两部分:巴与蜀,巴人主要分布在嘉陵江、渠江流域加上重庆一带。读《华阳国志》和其他一些史料,给我的印象是“蜀文巴武”,还是那句话:地方艰苦,民族顽强。达州古称宕渠,民风彪悍勇武,从帮周武王伐纣时就以英勇善战著称。特别令人称奇的是,他们打仗的时候又歌又舞,奏着军乐,手持木板盾牌冲锋陷阵,悍不畏死,故人称“板楯蛮”。明末张献忠走一路屠一路,到这里经常也折戟沉沙绕道走。巴人中还有个优秀的分支名叫“賨人”(cóng)。上古时期居然就照章纳税,既能打又文明,移民到哪里都是一股稳定社会的中坚。我们县的何元灿老师一说起賨人就眉飞色舞、滔滔不绝,他硬说曾有大量賨人迁居古严道。</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最令达州人骄傲的是他们这里的李特、李雄,父子俩把千千万万衣食无着的流民组织起来争温饱(这个事情很复杂,一言难尽),实在不行就组成军队“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他们攻占了成都,建立了“成汉”政权,维持了三十多年。关键不在成功夺权,而在历代史家对这个朝廷、这个人(李雄)的评价基本上是正面的。说李雄“虚己爱人,选贤任能,简刑约法,重教兴学,轻徭薄赋,生产发展,夷夏安处,百姓富实。”你看看!这评价简直就是人民的大救星。西晋末全国一片大乱、民不聊生,李雄能把四川关起门来治理得安定有口饭吃,确实相当不容易。但有一条罪责他父子俩难辞其咎:他们从贵州牂牁(zāngkē)一带引进的大量獠(读 láo,即僚、仡佬)人,祸害了四川两百年(史书称“荒”)。</span></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2px;">三赞坦途</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从达州到南充是轻车熟路,才睉(zhuāi)个盹就到嘉陵江东岸了。去来两过秦岭巴山,最让人感慨的是天险变坦途。古人翻山越岭、昼行夜宿、累得半死的路程,不及绍铭一脚油门。一首《蜀道难》还没有背诵完,车已飙过几重山。川陕间几百公里,一色平坦、宽阔、安全的康庄大道。于是我有三赞:</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一赞高科技!你看现在再大的工程,工地上人都没得几个,就几台机器在咆哮。想起我们文革时修乡道,整条路上铺满了人,锄头、撮箕、抬笆,累死累活一个星期下来,工地基本还是老样子不变。</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二赞改革开放!没有他,再高的科技也进不来,再多的钱也进不来。那时,亿兆个“我”,朝思暮想的仅是一碗“净干饭”。改开之前,我连个塑料袋都没见过,遑论其他!</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三赞施工人员!——包括所有策划、设计的工程师、工人、后勤保障人员。他们在创造千秋伟业的同时,挣到了钱,改善了千千万万个家庭的生活。</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三赞的核心是改革开放,真心实意叫一声“改革开放万岁”。</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22px;">“文化酷旅”</b><span style="font-size:22px;">就此结束。虽然没去成曲阜,但瞻仰了卢舍那、欣赏了“东京梦华”、亲临了大邑商和文字博物馆,已经非常满足了。</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谢谢绍铭、吴怡的付出,谢谢久芬和珂珂的陪伴,谢谢老天一路保佑。</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