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南极之旅《三十》

海洋

三十三，可望不可及的占碑港

二月十日

经过了一天一夜的航行，下午四时许，雪龙船顺利地抵达了占碑港外海海域。由于没有占碑港口航道的海图，再加上对占碑港附近海域水深情况不熟悉，雪龙船担心搁浅，不敢冒然向岸边靠近。只好在离占碑港岸边十余海里处的海面就地锚泊，等待通知。此时，我们只能站在驾驶台用望远镜，才能隐约的看到岛上的一排排随风摇曳的椰子树，以及几条正在岸边航行的小船。

二月十一日

上午九时许，印尼海关、边检、卫检等人员一行十一人，乘座一条挂机小船，前来雪龙船办理入关检验手续。这是我第一次与印尼人打交道，印尼人长得又黑又瘦小。上船后他们当中的一些人东溜西窜的，见面便向我们讨要东西，这些人可都是代表国家形象的公务员啊。

临走时，他们还从雪龙船要走了二十多条香烟，四箱可乐，一些白洒及三百美元现金。这些代表国家形象的公务员，在与外方“公事公办”的工作中都是如此无所顾忌，胆大妄为， 由此可见，他们国家海域的海盗能如此猖獗至今，而无法剿灭，也就不足为奇了。

二月十二日

今天得到占碑港货物供应方代理公司的信息。因占碑港航道吃水非常浅，无法满足大型船舶的进出港，雪龙船只能在港外锚地进行装卸货物。

原以为能进港靠泊装货，没想到占碑港航道吃水深度有限，雪龙船无法进港靠泊，真是令人扫兴。本来还以为装货期间能上岸沾沾地气，游览一下异国风情，领略一下东南亚的热带雨林风光。谁曾想到最终会是如此结果，美好的期盼都成为了泡影。无奈，只能望洋兴叹。

上午占碑港供货方代理商来电告知，今天下午开始装第一批货。结果在锚地等了整整一个下午，高挂的太阳都已西下沉入了海中，也没见着送货船只的影子，一个下午的时间就这么白白的浪费了。夜幕降临，四周所能目及之处，漆黑一片，只有我们一条船孤苦伶丁，锚泊在占碑港外的海面上。

这些印尼的钱币都是当年用苹果所交换来的。

三十四、占碑锚地的点滴趣事

晚上八点多钟，我正在房间和几位同事聊天，这时有同伴跑来告诉我们说：有一条小船朝我们开了过来，不会是海盗吧？话音刚落，我们几个人便一起冲出了房间，跑上了甲板。此时，小船已经渐渐地向雪龙船靠了过来，透过甲板上的船舷强光灯仔细一看，原来是一条六七米长的小鱼船。小船上只有两个当地鱼民，船舱中有不少刚刚从海上捕捞上来的海虾和螃蟹。他们手里拿着螃蟹和虾，一边朝我们展示，一边嘴里叽里咕噜地说着我们一句也听不懂的当地土语。但他们所想表达的意思从他们的手势里，我们似乎能够理解。好像是问我们要海货吗？于是我手指了指他手中的海货问到： how much is a kilo？(一公斤多少钱？) 他回答我：No money，No money(不要钱)。What do you need？(你需要什么) Beer Beer ，exchange exchange……小船老大一边口中说着简单、但不太标准的英语单词，一边用手势不停地比划着。我终于弄明白了，他是要我们拿啤酒跟他交换海货，我忙回答他 0K，0K，于是我和同伴赶紧回房间扛了一箱啤酒过来，并拿了两个铅桶和一根长绳回到甲板上。我们将三瓶啤酒放入铅桶中，随后用绳子将装有啤酒的铅桶慢慢的吊放到小鱼船上。小船老大笑咪咪地将啤酒从铅桶中拿出后，随既往铅桶中装了大半桶虾，我们将装着虾的铅桶吊上甲板，又将啤酒放入桶中，接着将铅桶放至小船……直到将一箱啤酒全部换光为止。

这种便捷，互通有无的海上易货贸易，我是第一次尝试，很有意思。既能打发闲暇寂寞的时光，又能为海上枯燥的业余生活增添乐趣，还能换换口味，饱餐一顿新鲜的海味大餐，真是一次不错的尝试。

二月十三日

凌晨六点多，一阵船体的突然震动，使我从梦中醒来。我穿上衣服走上甲板一看，原来是装了满满一船大卷新闻纸的驳船，靠上了雪龙船的左舷。驳船的甲板上站着男男女女三十多人，一旁的人告知这些人都是货物装卸工人。当驳船刚刚靠上雪龙船的左舷尚未系缆停稳，只见驳船上的这些装卸工人，身手敏捷地朝雪龙船上爬。一上了雪龙船，这帮人便开始往船尾停机坪下方的主甲板处跑去，原来他们是为了寻找一处能避风遮雨的地盘。紧接着他们以家人和亲朋为建制，三四个人一组，五六个人一拨为单位，各自为战，划地为牢，随后便淘米洗菜，架锅搭灶，生火做饭。这些人分工明确，动作迅速，有条不紊，着实让我们刮目相看。

由于我们绝大部分人是第一次与外国装御工人接触，事先也听说了一些这样或那样的故事和案例……为了安全起见，船上特意增派了人手，加强值班巡逻，以防不测，并禁止装御工人进入我们的生活区。上午九点三十分，吊装货物的工作开始，一天的装卸工作非常顺利，到下午五时许，今天随驳船运来的一千二百吨新闻纸全部装卸完毕。

二月十四日

双方经过一天多的接触，大伙和印尼的装卸工人的关系，也渐渐地融洽了起来。一名装卸工人送给我几枚印尼硬币做纪念，我回赠他两瓶啤酒。随后船上许多人也纷纷拿出啤酒和印尼人交换硬币留作纪念。几枚不值钱的印尼硬币便能换一大瓶啤酒，真是一桩太合算的买卖。对于船上的人员来说，反正啤酒都是发的，也喝不完，既便上不了岸，交换点该国的硬币，权当留个纪念,也不枉此次“印尼”之行。

中午，又有一船新闻纸运抵雪龙船，随船来的印尼供货商的货物代理问我们：“你们船上有苹果吗？苹果在我们印尼可是个稀罕的物品，不知你们有没有？如果有，就卖点给我们吧！”经他这么一提醒，我忽然想起来，出国前我买了两大箱苹果，只吃了一箱，还剩下一箱丢在冷库里。马上就要回国了，这箱苹果再带回去也没什么意义了。晚饭后，我和同伴将那箱苹果从冷库里搬了出来，随后将印尼的货物代理叫了过来，我送给了他两个苹果，他非常高兴，并一个劲地谢我。其他的工人看到他手上拿着苹果，都跑过来向我们买苹果，问我多少钱一个？ 我当时心想这怎么卖？多少钱一个？况且，印尼盾拿在手上也没有用，又上不了岸，等于废纸一张。但看着工人们脸上显露出那种期盼的表情，我也于心不忍，只好开卖。

当时印尼盾与美元的比值好像是一万印尼盾比一美元，我便随口说了一声One thousand yuan each（一千块钱一个）。工人们说太贵了……太贵了……我说那好吧，那就Eight hundred yuan each（八百块钱一个），反正是有卖没卖，半卖半送权当好玩。这时候再也没有人说贵了，工人们蜂拥而上，不一会儿，多半箱苹果就没有了。我前前后后共收了近二万印尼盾，面值不一，品种繁多。一把印尼盾捏在手上没处可使用，我从不同面值的印尼盾挑选了一二张留做纪念外，将剩余的印尼盾送给了其它的同伴做留念。

二月十五日

印尼方的货物代理商昨天讲好了，今天将剩余的二千三百吨货一起运来，货物装载完成后，明天雪龙船便可起航去新加坡进行休整补给了。结果等到快吃中午饭时，运货的驳船才姗姗来迟，而且运送来的货物也只有一千五百吨，据说还有八百吨货目前尚未运抵码头，只能推迟到明天了。无奈，也只有耐心地继续等待了！

一轮明月悄悄的爬上了半空中。夜幕下，一道明亮的月光静静的撒在茫茫的海面上。

海上升明月，天涯共此时

银色的月光好似一条银河从天而落，正流淌在平静的海面上。

二月十六日

早饭后，许多人都站在甲板上，朝着占碑港方向远远眺望，盼望着运货的驳船能尽早地出现在我们的视线中。可是从清晨日出之时，一直等到夕阳西下的黄昏时刻，始终未见到运送货物驳船的踪影，一天的时光就这么慢慢地流失了。等待，真是一件令人非常焦急的烦心事。

随着夜色降临，雪龙船四周的海面上漆黑一片，朦胧的月亮，此刻正悄悄地爬上了海面。我站在船舷边的栏杆旁倚杆远眺，正在慢慢爬升的月亮，随着时间的推移和夜色的渐深，以及月亮位置不断地升高，而变得又大，又圆，又亮。举头望去是那般的皎洁而又宁静，可谓是皓月当空。清澈银色的月光，好似银河从天而降，洒落在微风轻拂、碧波荡漾的海面上。远远望去，犹如一条巨大的银河正在海面上静静地流淌，并随着海面上轻波细浪的上下起伏不定，“银河中”不时闪烁着耀眼的星光，让人着迷，令人心醉。此情此景，或许也只有在视野开阔，夜色茫茫，漆黑一片的大海上，方能有幸目睹这“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的美妙景色。

达达……达……一阵机器的轰鸣声，由远而近，划破了宁静的夜空，也打断了我仰望明月时的思绪与情怀。随着机器发出声响的分贝不断增加，几条小鱼船出现在我们的视线中，正慢慢地向雪龙船开了过来。在雪龙船强光灯的照射下，只见其中一条小船的船头站着一个人，手里举着一个东西一边在摇晃，一边在喊着什么。

等他们的小船开到我们的船舷旁时，方看清这个印尼鱼民手上举着一瓶啤酒，然后他又用手指着船舱中的鱼虾和一堆榴莲、椰子等水果，嘴中不停地喊着不太标准的英语单词 Beer Beer ，Change Change……原来他是想用新鲜海货、水果来和我们换啤酒。我们再仔细一瞧，这个人不就是前两天用海货来和我们换过啤酒的那个人吗？看样子在前两天的易货贸易中赚到便宜了，他今天不但自己来了，同时还带来了几个同伴。

随后一场热闹，开心，愉快的海上易货贸易开张了。啤酒随着铅桶慢慢地放了下去。鱼虾，水果又随着铅桶被绳索拉回到了雪龙船的甲板上，几条小船的印尼鱼民忙得不亦乐乎。雪龙船的甲板上也已是人声鼎沸，人们讨价还价的叫喊声，酒瓶玻璃相互碰撞的清脆声，铅桶上下往返碰撞船舷钢板的咣当声，人们开心愉悦的欢笑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此时此刻，也是船上伙伴们这几天最开心的时刻。

那天晚上，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品尝到人们称之为水果之王的榴莲，我们早就听说榴莲是水果中的上品。我们满怀好奇之心，打开了刚刚用啤酒交换来的一个大的榴莲，顿时一股特有的怪味扑鼻而来，让人似乎有些不知所措，难道这就是人们常说的水果之王吗？真是让我们有点儿不敢相信，原先的期盼之情一落千丈。望着眼前这只在市场上价格不菲的榴莲，我们几个人只好硬着头皮尝试着吃了几口，口感远非想象中的那么美好，只觉得软软的，糯糯的，但味道又实在让人难以入口，硕大的榴莲品尝了不到四分之一，剩余部分送给其他同事却均被他人婉拒。无奈，最终只能将这只榴莲抛入了海中，送给海中的鱼儿们去享受了。

一只这么好的水果之王——榴莲，在我们的眼前以这种方式跃入了大海，很是可惜。但是榴莲身上那种特有的异味，我们大家几乎都接受不了，只能说是非常遗憾，我们没有这个口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