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不去的故乡，剪不断的乡愁

行者·江雪

终于又越过故乡的河，又看到她蜿蜒潋滟的清波。蔓延至水域的青青水草在河之湄腼腆招呼，招呼嬉游无忧的大小鱼儿，也招呼久未回乡的游子么？河风催动的草叶弯弯，可是你躬身倾腰的齐齐问候么？

尘风过往，世事沧桑，不变的也许只有这清清如许的故乡河了。曾经挥洒过汗水的田地，早已不复似当初的模样。稻穗沉沉的怡人秋景，已多被外地人租种的菜畦替代，要么就被挖掘成塘的水面占据，边角地带依稀有豆菽生长，更多的却是野草弥漫，当真是“草盛豆苗稀”了！土地的主人种点小菜足以自给，加上些租田、租房收入，小日子看上去过得不错。

终于回家的母亲跟昔日亲友忘情笑谈，乐不可支，足慰思念之殷。多年前耕耘生活的交往记忆，是母亲与他们共同的情感基础。袁家、戴家、王家你迎他接，热闹得很。我却没有她老人家的幸运，陪姨妈在舅舅家坐了一大阵子后，母亲的叙会还在继续。如果时间允许，恐怕三天三夜也讲不完。

我彳亍独行，在熟悉而陌生的田地间走走停停。好在外公、外婆当年在菜园里挖的水塘还在，水面比原来还大了些。可是故事的主角，有主角参与的故事已然不在，连同塘边丛丛蔓延的诱人的那株葡萄树。塘里鱼儿来了又去，戏水摸鱼的往事如烟飘溯。记忆中上学路旁水渠、稻田都变不见了，曾经往学校的长路几分钟就到了。学校校舍成了应急救援物资储备仓库与训练基地继续发挥作用。校园前坪喜人的稻谷或拢或铺的金黄一片，想是校舍外达梦超级农场的收获吧！校舍走廊澄黄、淡白的土鸡蛋排排待售，不带点回家简直毫无道理。那时高大的教室、大礼堂似乎矮了许多、小了许多。这时空交错的恍惚令人唏嘘。

故乡，乡愁。有故乡，当有乡愁。母亲他们还有同辈的亲友可以聊述，这乡愁来得真切而实在。而我，自从二十多年前老宅拆除后，没有了与乡同居的关联，这乡愁渐渐地失了根基。加上长年在外求学、工作，同辈的伙伴已难有共同话题，有的只是点头、根烟之交罢了。这乡愁变得了无头绪，无从说起。

回不去的故乡，剪不断的乡愁。这是我们这辈人的宿命。我们在城里生长的后辈，则不必有乡愁。没有乡愁，不知是喜是忧？

返程，归家。就着老家带回的芋荷、青豆、白菜、鱼鲜，藉着乡情乡绪，三杯两盏辣酒徐徐入喉，畅快无比。人生不过两杯酒，一杯敬过往，一杯致未来。记忆中和谐和美的山水田园，田园里辛勤劳作的乡村往事，一起穿越尘风，在暮色余晖中啸聚而来，不可断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