柜小乾坤大——记姥姥家的炕琴柜

铁帆小筑

图/文: 铁帆小筑

美篇号: 17167009

姥姥家有个长方体木柜，那是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标配家具。凡住平房者，均置于火炕之上，状似钢琴，内装衣物，上摆被褥，因之得一象形词“炕琴柜”。

姥姥家的炕琴柜

　　这个柜子，打我三岁记事起就放在炕脚，只是把它当做一个储物空间，从未起过心思翻看内盛何物，这也是严格的家教使然。

我的全家福，我是姥姥抱着的娃，一身戎装者是舅舅。

一九七三年，我上小学四年级时，姥姥喊我帮助整理炕琴柜，我才对它另眼相待——内里竟意外发现了一批藏书。对我而言，它不啻于是个藏宝箱。那时家附近无书店，即使有，柜子里的书彼时在店里也找不到，那是舅舅被保送第四军医大学后，不识字的姥姥姥爷像宝贝似的给儿子保留的中学记忆。

随手拿出的第一部书是刘流著的长篇小说《烈火金刚》。书名很吸睛，大致浏览几眼，写的是冀中抗日民主根据地，在遭到鬼子的“五一”大扫荡时，游击队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与日寇和伪军进行殊死搏斗，并最终取得胜利的英雄故事。我立刻被书中内容所吸引，如获至宝，一头扎进去，深陷其中。到吃饭了，家人喊上好几遍，口头应承着，就是不肯动地方。史更新、肖飞、丁尚武、李金魁、孙定邦、孙大娘、林丽等一个个鲜活的人物描写得生动感人，故事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这部书可称之为是我世界观真正形成的启蒙之作。

雪克著的长篇小说《战斗的青春》，讲述的是在滹沱河畔枣园区抗日反“扫荡”斗争中，与日寇斗智斗勇的故事。据父亲讲，这部书与我有缘。我出生后还没取名，父亲到派出所上户口，出生证上写着“李小孩”。所长手里正捧着这部小说，他说:“我看这个抗日英雄男主人公的名字挺好”。父亲欣然接受，就这样有了大名。因此，我迫不及待读起了这部书，看看男主人公到底是何许人也。

这些红色书籍激发了我的读书兴趣。接着，一发不可收，读起了《红旗谱》、《红岩》、《林海雪原》、《高玉宝》和《太阳照在桑干河上》。

这批书甚至数遍复读，爱不释手。之后，没书的感觉抓心挠肝，就四处淘宝，又从各种渠道找到了《暴风骤雨》、《铁道游击队》、《青春之歌》、《野火春风斗古城》、《欧阳海之歌》、《岳飞传》等一系列小说，有些是私底下换读，不敢过分声张。

这些书伴我在缺少文化生活的环境长大，建立起了磨灭不掉的“三观”。

对舅舅的一套八册科普读物《十万个为什么》充满好奇，虽然里面不是吸引人的故事，但一个个科学问题的解答，却给我打开了另一扇门。好奇宝宝们在问妈妈爸爸这个为什么、那个为什么的时候，我是从这里找到的答案。那时家人都嫌我话少，邻居情商高，替我解嘲，说那叫“贵人语话迟”。实则书中自有黄金屋，何须话痨问西东？这套书把我领进科学的海洋，成了今天从事自然科学研究的星星之火。

后来从藏书里又找到两本中学数学书，一本是几何题集，另一本讲的是虚数，由此接触到了课本以外的数学知识。

如今来看，儿童接触到的第一本书是启蒙的钥匙，开启认知大门，塑造基础世界观，对其性格形成与行为模式有着不可估量的初塑之力。因此，给孩子选择什么样的书，对他未来的成长至关重要，应慎之又慎。

在那蹉跎岁月，我幸运遇到了这批正能量藏书，它们伴我长大，成为心灵成长的沃土和科学知识的源泉，对世界观的形成产生了不可估量的作用。衷心感谢姥姥、姥爷、舅舅还有那个装下了整个世界的炕琴柜，感谢这些书的作者！

七律·柜内乾坤

陋室茅庐置炕琴，

书香缥缈奏清音。

尺盈维度纳千象，

方寸之中藏古今。

始踏文山开绮梦，

浅游科海树初心。

蹉跎岁月龙囊伴，

腹蓄经纶慰愫襟。

2024.10.05 北京 （平水韵）

注:龙囊为书籍或盛书器物的古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