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丫

聆溪

<p class="ql-block">  深秋,北方白昼渐短,白丫从张家逃出来的时候已经是过了晌午。本来是没有机会逃的,今天养父家的儿子和女儿结伴去他们的姥姥家,养母前几天因为母亲病重已经去了娘家,两个孩子想妈妈,已经好常时间没去姥姥家了。养父上午去给邻居家帮工。北方农村盖住宅请木匠泥瓦匠用高粱大豆结算工钱,其他活儿都是村里的老少爷们帮衬。今天是上梁的正日子,大家树起了顶梁柱喊着号子把房梁搭上并挂上大红彩绸。</p><p class="ql-block"> 庆祝上梁大吉,中午主人招待大家吃饭时餐桌上摆上了四碗八碟外加一瓶老白干。“大家这些天辛苦了下午休息,明天还得劳烦大家,我敬大家一杯。”说完房主李大林一杯酒下肚。白丫养父张亮是个酒鬼,自然没少喝,踉踉跄跄回家倒在坑上便猪一样打起了呼噜。</p><p class="ql-block"> 养母走之前把一家四口换下的脏衣服扔给了白丫,并告诉白丫三顿猪食要烧热了喂,过年的</p><p class="ql-block">猪不能掉膘,把菜窖里抖落下来菜帮儿剁碎拌麸子面把鸡鸭喂了……</p><p class="ql-block"> 白丫频频点头答应。这不,今天兄妹俩走后她例行公事做完了这些活儿已近中午,吃了口饭刚想出去找西院的雅琴跳一会皮筋,七八岁的孩子正是贪玩的时候。</p><p class="ql-block"> 她刚关上门上了栓还没走几步养父就从李家帮完工回来了。看到养父睡得很沉,白丫心里酝酿很久的想法冒了出来,她不想去玩了,今天张家四口都不在家,这可是她逃出火坑的好机会,她早就受够了养父一家四口的气了。</p><p class="ql-block"> 白丫姓赵,今年七岁了,祖居沙洲镇,书香门第,曾祖父是晚清秀才,曾任宁远县县丞,到了祖父时家道渐落,祖父是位教书先生,日子还维持的过去。到了父亲这辈家境急剧下降,父亲有一个哥哥两个姐姐,祖父很宠溺这个小儿子,家中的活儿都是哥姐做,他读了几年书,肩不能挑担手不能提篮。年轻轻还染上了赌博的恶习,白丫母亲性格温顺内向,除做女红外诸事不管,祖父在的时候父亲尚能收敛一些,祖父去世后更加有恃无恐,成天往赌局跑。 </p><p class="ql-block"> 白丫的名字是祖父给起的,白丫生下来大大的眼睛白白胖胖,两岁时由祖父做主和祖父朋友的孙子订了娃娃亲。男方是兴城鹰嘴沟杨家,也是书香门第。</p><p class="ql-block"> 白丫五岁那年父亲赌博把家里值钱东西都换钱抵了赌债,最后实在没办法父亲厚着脸皮去鹰嘴沟杨家退了婚。然后把她抵给柳下屯张家做了童养媳。 白丫不愿意去又哭又闹,但都无济于事。</p><p class="ql-block"> 张家夫妇两嗜赌如命,也是整天泡在牌局,把白丫和他的一双儿女扔在家里,大白丫一岁的男孩是她未来的丈夫嘎子,小她一岁的是她未来的小姑玲子,两个没家教的孩子变着法地欺负这个外来的小丫头,哎,把我布衫给我洗了,快点儿啊。哎,把我鞋刷了。哎,白丫,头晌把院子扫干净,后晌去割草,牛没吃的了,割草时把筐带上,挖点儿曲麻菜鹅食喂猪……养父母去赌局前从不忘把活儿分配给白丫。白丫白晰的小脸三季晒的黝黑一季冻的通红,到了冬天两个小腮帮儿上都是疙疙瘩瘩的冻块。两年来的日子就是这么熬过来的,她多么希望有一天能回家和弟弟一起玩,也能躺在妈妈的怀里撤娇。</p><p class="ql-block"> 她走出张家关好了大门,此时的她能去哪里呢?父亲把她输给了张家后把房子卖了,带着母亲和弟弟去外乡谋生。她记得七里坡还有伯父伯母,先去他们家,然后问清父母的去向再去寻找他们。</p><p class="ql-block"> 她和父亲去过伯父家,依稀记得伯父的家门。</p><p class="ql-block"> 刚出张家门时她拼命地急走,不敢跑,生怕被柳下屯的熟人看见告诉张家。时值深秋,她不顾袤荒野地还是沟坎壕坝一路头也不回头地向前奔……</p><p class="ql-block"> 二十多里的路程白丫走了一下午,深秋的白昼下午很短,大半天的奔波劳累她又乏又饿又渴,来到七里坡时天已经黑了下来,街上已经没有人走动,此时伯父家的门她也摸糊起来。</p><p class="ql-block"> 她刚进村便听到了几家的狗在叫,村子里的狗就是这样,一只叫其它的都跟着叫。白丫最怕狗了,她一头钻进了村头的碾房,回身关上了高梁杆扎的柴门,想坐碾盘上歇歇脚。</p><p class="ql-block"> 倔犟的小姑娘在父亲强送她去张家她哭闹过,之后她认命了,尽管受到张家一家四口的虐待她从未掉过一滴眼泪,可此时她感到非常恐惧,她掉泪了,无声地抽泣着,她不敢出碾房害怕狗咬,她熟悉农村的狗都是看家护院的,谁家都不拴。</p><p class="ql-block"> 大半天的一路奔走她太累太乏了,顾不得饥渴趴在碾盘上迷迷糊糊睡着了。</p><p class="ql-block"> “这是谁家的孩子?大清早跑碾房来干啥?”一个起早拾狗粪的中年男子拾满一粪箕子狗粪后想进碾房抽袋烟,推开碾房门看见碾盘上趴着个孩子。</p><p class="ql-block"> 男子的声音和推柴门的吱嘎声把白丫从梦中惊醒,她猛的起身跳下碾盘。这时男子才看清这个趴在碾盘上睡觉衣衫褴褛的孩子是个小姑娘。当两个人四目相对时都楞住了。“大爷,”“白丫”,白丫一下子扑到伯父怀里……</p><p class="ql-block"> 白丫一进伯父家伯母就楞住了,一个六七岁的孩子怎么头发就白了?可近前仔细一看不对,白丫的头发丝上都是一串一串白花花的虮子,用指甲一撸一堆,再翻起头发一看里面虱子乱爬。伯母先让白丫洗了脸,早饭后烧了一锅水洗头洗澡,找来篦子给白丫收拾了头上的虱子虮子。又用自己的旧衣服给白丫翻做了衣服和裤子,换下了身上满是虱子虮子的破衣裤。</p><p class="ql-block"> 白丫告诉伯母他们不让她上炕和他们一起住,她住在张家放杂物的棚子里,一个破床一双破棉被。“怎么着你也是他们家将来的媳妇,怎么这么狠心。咱说啥也不回去了,让你大爷想办法赎你。</p><p class="ql-block"> 懂事的白丫听了伯母的话跪地磕头喊妈。“大妈你和大爷没有孩子,今后我就是你们的亲闺女。”</p><p class="ql-block"> 为了给侄女赎身,伯父卖了圈里准备过年的猪,伯母卖掉了自己心爱的镯子和耳环,七拼八凑还是不够,又去亲戚家借了些钱才凑够一半的赎身钱,又找了左右邻居担保缓交那一半。因为柳下屯张家翻倍索要白丫的赎身钱。</p><p class="ql-block"> 为了早日攒够白丫的那一半赎身钱,伯父去沙崖镇常姓财主家当长工。</p><p class="ql-block"> 都说上帝给你关上一扇门会同时给你推开一扇窗。这时的上帝给白丫的那扇门关得严实和缝,并没有给白丫推开一扇窗。白丫来后不久伯母卧病在床,她衣不解带陪伴在伯母床前端汤递水,伯父也四处求医问药,但伯母还是离开了他们,临终时她拉着白丫的手久久不肯放下,似有千言万语只是说不出来。</p><p class="ql-block"> 伯父在伯母周年后又娶回一房媳妇,可这位伯母进门一年多也病逝了。</p><p class="ql-block"> 此时伯父还不到五十岁,别人再也不敢给他介绍续弦了,都说这丫头命硬,克人,以前人家两口子过得挺好,就从这孩子来后一连克走两个,谁还敢再进他们家门。 </p><p class="ql-block"> 白丫目睹两个伯母相继离世,三年间伯父为了给先后俩个伯母治花干了做长工挣的钱还欠了不少外债,欠柳下屯张家白丫那一半的赎身钱根本凑不上,张家几次来催。来人看到白丫长高了许多又文静漂亮,起了想把白丫接回去的念头。</p><p class="ql-block"> 起初伯父说什么也不让白丫回张家,明知那儿是个火炕孩子好不容易跳出来了怎么还能让孩子再进去。可不去咋办?眼看着伯父打光棍吗?自己的赎身费还差那么多到哪里去凑钱,还去借吗?可人家谁还能再借,再说谁家有闲钱搁那等着你借?谁家的日子都不宽裕。白丫思来想去只有再回张家一条路可走。自己走了别人也就没有忌讳了,让张家把那一半的赎身钱退还给伯父,伯父还清欠债也可以再成家了。</p><p class="ql-block"> 一天白丫趁伯父赶集买猪崽的空儿自己回到了柳下屯张家,看到身材苗条眉清目秀的白丫,张家两口子当然高兴,白丫干活手疾眼快干净利落,这么个好劳动力打灯笼难找,几年后娶进门肯定是个旺家的好媳妇,何乐不为。</p><p class="ql-block"> 白丫父母弟弟三口人投奔的是黑龙江绥化白丫的姑奶家。姑奶知道侄子有俩个孩子一儿一女,怎么只带出来一个,丫头呢?白丫父亲吱吱唔唔说不出来,白丫母亲把实情告诉了姑奶,老太太一听火冒三丈,“岂有此理,我们赵家几代书香门第,你个不争气的东西,竟然用孩子去抵赌债,不行,无论多难都得把孩子赎回来,童养媳的气是那么好受的吗?委屈了孩子,丢了老赵家的颜面。那是个什么人家?嗜赌成性。怎么把孩子往火坑里推?”当时张家说孩子带走行必须拿五倍的赎身钱,姑奶千辛万苦凑足了钱,准备从长春起身赶往辽西的头天晚上突发病去世。第一次赎身就这么放下了。</p><p class="ql-block"> 凡此种种迹象,人们把它们硬性联系到一起,白丫命硬的说法更夯实了。白丫的养父母耳朵也有了这些传闻,所以白丫不喊他们爹妈他们也不免强,我自己有爹有妈凭啥叫你们爹妈?从来不叫。可能就是这个倔脾气成全了这两口子。</p><p class="ql-block"> 回到张家后,白丫长大了,他们也不再像以前那样欺负白丫了,白丫的日子似乎好过了一些,但家中的一应活儿还都是白丫做,只是态度好了许多,以前的粗门大嗓吆三喝四变成了柔声细语有商有量。</p><p class="ql-block"> 白丫的父亲有两个姐姐,大姐嫁给宁远城周边的庄户人家,白丫的二姑远嫁海南富啇,她是富商的三房姨太太,她人长的漂亮又聪明,性格豪爽,是富商生意场上的得力助手,是几个姨太太中最得宠的。但白丫二姑不生育,没有自己的孩子。那个时代交通信息不便,当时在天津做生意,等她得知侄女被抵赌债时便风风火火赶回宁远,径直来到柳下屯赎白丫。“今天我就是来接我侄女的,你们让带不让带我都得带走,这由不得你们,知不知道你们这样做是犯法,你们这是强行买卖人口,我弟弟输你多少钱我五倍还你。你们如果不同意咱们明天宁远法庭上见。”</p><p class="ql-block"> 张家一百个不情愿,但看这位姑奶奶的势力他们知道惹不起,何况又有丰厚的赎金,便顺水推舟让二姑带走了白丫。 </p><p class="ql-block"> 白丫跟着二姑来到天津尹家大院时已经十岁了,这个年龄正是上学的时候,二姑让她和其他几房的子女一起进了学堂,取名秀丽。</p><p class="ql-block"> 秀丽聪颖好学,学习成续总是名列前茅,尹家人对她都很好。虽然锦衣玉食,但寄人篱下的生活秀丽并不开心,二姑看在眼里疼在心上,也时常提醒秀丽注意自己的举止言谈,二姑虽然在尹家有地位和话语权,但秀丽毕竟不是己出终是外人。</p><p class="ql-block"> 尹家虽是商家但很重视子女教育,家庭文化氛围好,几年过去白丫已出落成婷婷玉立文静儒雅的大姑娘。</p><p class="ql-block"> 一天,二姑把秀丽叫到跟前,“秀丽,你已经长大了,不能总住在别人家,你现在小学毕业了,宁远明清街有一处我自己名下的住宅常年关着,你也能自己照顾自己了,我一朋友在宁远国高教书,我已经写信和他联系过,你去找他做旁听生,学费和生活所用二姑负责,你只管用心学习即可,以你的天资和努力将来一定有前程。”</p><p class="ql-block"> 宁远国高的冯老师是秀丽二姑小时的玩伴,是邻居地主家的公子,他和二姑青梅竹马情投意和。但冯家碍于白丫二姑和他家孩子八字不和说什么也不同意他们的婚事,白丫二姑一气之下变卖了自己准备结婚的家当去外地经商,后遇到海南富商。</p><p class="ql-block"> “秀丽,你暂时先旁听,有机会再转专入正式学藉。”“好的老师,我听您的。”秀丽在冯老师的班里做了旁听生,冯老师是老国高毕业高材生,专修国学,学识渊博,秀丽很爱听他的国文课,尤其是他的古典文学和古诗词课,引经据典,洋洋洒洒。</p><p class="ql-block"> 秀丽抓住这难得的学习机会丝毫不懈怠,勤奋加上天资,她在班级里虽然是旁听生,不只是国文其他各科成绩都很优秀,她秀外慧中,谦卑好学,每次考试成绩都排在班级的前面,成为了班级的骨干核心。</p><p class="ql-block"> 鉴于秀丽的突出表现和优异成绩,冯老师向学校为秀丽申请破例转入了正式宁远国高学生名册。</p><p class="ql-block"> “秀丽,明天礼拜天,咱们去明清一条街去溜达溜达,天气快冷了,去买件厚点儿衣服。”周六最后一节课是自习课,同桌的李淑珍和秀丽商量。“好的,我就住在明清街边上,咱们玩累了就去我家休息,我们包茴香馅饺子吃。”“有这好事?也带上我一起去好不?”她俩回头看去,是后座的杨天宁,“去你的,女生逛街该你们男生什么事儿,你还是该干啥干啥去吧,你们家地里的庄稼该收了吧,还不回家干活去。”李淑珍笑着回应杨天宁。“哎!女生出行男生必须保驾护航,这是我们男生的义务。我爸急性子,地里庄稼早收完了,不用李大小姐操心了,还有,我想给我妈买件上衣,我妈常年穿家织布衣服,下个月她过生日,你俩帮着挑选一件。”“看来你这个班是跟定了。”“也好,咱们一起去也能有个照应,买了东西不就有拎包的啦。”看杨天宁笃定了要和她们逛街,秀丽出来打圆场。</p> <p class="ql-block">上午,三个人来到明清一条街,街道两旁店铺林立,布庄鞋庄金银首饰店摩肩接踵,古色古香,食品摊上的各种点心小吃应有尽有馨香扑鼻,把几个年轻人的馋虫都给勾出来了,如果不是中午有秀丽的茴香馅饺子,真想坐下来各样都尝尝。因为忙于阶段考试好长时间没逛街了。</p><p class="ql-block"> 中午来到秀丽住处,一阵忙活后饺子摆上了蒸锅,走了半天都饿了,两屉茴香馅蒸饺三个人一会儿就一扫而光。“秀丽有创意,我头一次吃茴香馅饺子,真好吃,下次回家也让我妈给我包。”天宁边吃边夸秀丽的厨艺。</p><p class="ql-block"> “秀丽,这个礼拜天我不回家了,你约上李淑芬咱们还去你的住处,马上入冬了,你住的那是多年的老宅,墙壁上多处裂纹,我弄了点儿白灰去抹抹,你俩打点儿浆糊贴几张旧年画可以遮风,老话说的好,针鼻大的窟窿斗大的风,这几年冬天你可咋住来的。”“哦,不用,不用,谢谢你!我已经习惯了,冬天最冷的时候就放寒假了,我去我大姑家,过完春节开学再回来。”“杨天宁,你是不是又馋茴香饺子了,没事,想吃饺子明天我做东请客,秀丽就甭管了”“谢谢淑芬,知道我喜欢吃茴香饺子,昨天我妹进城办事我妈给我捎来一大把茴香,邻居家孩子办满月酒杀猪,我妈还买肉剁了馅给我带来。”杨天宁听李淑芬要请客,赶紧抢着说。</p><p class="ql-block"> 听了天宁的话,秀丽心中好羡慕,自己的母爱父爱好像天边的云,飘得很远很远,根本触摸不到。</p><p class="ql-block"> 天宁约秀丽的频率越来越勤了,淑芬觉察到不是吃茴香馅饺子那么简单了,有时当天宁和秀丽约她一起出去玩时,她便找各种借口推辞。</p><p class="ql-block"> 他们国高毕业时,正是建国初期,建国大业百废俱兴,毕业学生都分配到高小初中充实教师岗位,秀丽和天宁来到蓝海乡中学教书,秀丽教语文,天宁教历史,在三尺讲台尽情挥洒着他们的聪明才智,也演绎着他们的爱情,奉献他们的青春。</p><p class="ql-block"> “秀丽,我们结婚吧,我爹和我妈都催我好几次了,我一回家他们就唠叨这事,他们着急抱孙子。”听天宁提到结婚,秀丽心中的一桩心事觉得该和天宁说了,免得日后真若有事自己于心不忍。一天放学后,秀丽约天宁来到校外的小河边,郑重其事的告诉天宁说“咱俩相处已有两年多,有件事我几次想说都咽了回去,为什么呢?因为我不信,所以总也没说。但我不知道你对这种说法是什么观点,信,还是不信。”“啥事?你通通快快说出来我听听。”“我从小到大别人都说我命硬克人。”“哈哈!我以为什么重要事呢,我是独苗,家里长辈视为掌上明珠,生怕磕了碰了,我爷也没少找没眼睛算命先生给我算命,也说我命硬克人,还说我必须得找一命硬的媳妇才能长命百岁,家运兴旺。当时我们家人可犯愁了,这命硬的媳妇可上那淘弄去。秀丽,这难道是月老的红绳早就给咱俩拴一起了不是。”“你别给我吃宽心丸了,还是认真考虑一下,不行就早点儿结束,别让老人操心又浪费钱财。”“我说的是正格的,没有骗你,不信你去问我妈有没这事,我的名字都是算命先生给起的,我们老杨家家谱中我这辈中间是景不是天,说是祈祷上天保佑我平安康宁”</p><p class="ql-block"> 听了天宁的话,秀丽提着的一颗心放了下来,难道真如天宁所说是天意,她心中一天的阴云尽皆散去。</p><p class="ql-block"> 他们结婚的日子订在新中国成立两周年欢庆日那天,看着末来的儿媳妇天宁父母两眼都是笑,年初就开始张罗,圈里喂上一口肥猪,崭新的龙凤呈祥麻花面被褥,裱糊了墙面吊了棚……</p><p class="ql-block"> 东北农村的习俗,女儿结婚那天不见父母面,由父母的兄弟姐妹送亲,秀丽的父母解放后就从黑龙江搬了回来,当得知女儿婆家是鹰嘴沟时,父亲心里就犯了嘀咕,这孩子,天底下男人多的是,怎么婆家偏偏就选这个地方,而且也姓杨,当年给女儿订了又毁的娃娃亲就是这个村的老杨家,这若碰巧是同族,以后多没面子。但自己本就亏欠女儿的,孩子看好了就行,自己的面子顶啥,大不了自己今后不去就是了。</p><p class="ql-block"> 贴着大红喜字迎亲的马车接上新娘和送亲的亲朋好友扬尘向鹰嘴沟奔去,村头老杨家的接车小伙拉着马头进了天宁家院门,下了婚车后秀丽伯父瞠目结舌,有这么巧的事吗?这不就是白丫订娃娃亲的老杨家吗?二十年前白丫订娃娃亲时他和父亲来过,当时的情景还清晰记得。这时天宁的父亲也认出了秀丽的伯父,“这不是赵斌大哥吗,快请进屋里坐。”一番亲热后,天宁父亲激动地向来到婚礼现场的乡亲们讲述了这段曲折的经历,大家听后无不拍手称奇,惊叹这俩孩子的婚姻“真乃天作之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