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小鸡

时光

昵称：时光

美篇号：26381722

为了离儿子近些、便于相互走动，我们退休后选择在南方生活，时间一晃就是十年。这次回哈尔滨，我们是借住院之际全面调理一下身体。

昨天上午，老伴办理完出院手续，就拽着我乘车赶往原住处。她先是在原住处附近转了一圈又一圈，依然舍不得离去。突然，老伴似乎想起什么，拽着我赶往江边那处小型养鸡场。看着院里那些在草地上觅食的鸡群，老伴立时兴奋起来，看哪只鸡都像我们曾经喂养过的那两只小鸡。

时间倒退回二十年前。那一年，儿子出国留学。由于牵挂儿子国外学习与生活，老伴时常表现出坐立不安、精神恍惚状态，为此，老伴还经常失眠、经常自言自语唠叨，给人魔怔之感觉，无论我怎么劝说都没用。老伴每天下班回家就守着固定电话，期盼着儿子一周一次的长途电话。每次通话，老伴都是不停地嘱咐儿子各种注意事项。要知道，那时候打国际长途费用是很贵的，儿子换100元电话卡通话不了多长时间，每月仅国际长途电话费就得1000多元。

为转移老伴的注意力，舒缓老伴思念儿子的情绪，我尝试了许多办法，收效甚微。

一个周末，我们去道外北三花鸟鱼市场闲逛，老伴在卖小鸡仔处停下脚步。看着面前箩筐里那群唧唧喳喳叫唤的小鸡，老伴眼睛都直了，拉着我的手督促我购买。老伴还求助卖货老板帮助挑选一对，卖货老板应允后认真帮助挑选，并承诺购买的小鸡是一公一母，并建议购买些鸡食料便于这些小鸡食用，老伴毫不犹豫选择大袋鸡食料。老伴捧着装小鸡的纸盒，如同抱着儿子那般兴奋，也没有了前段时间那份愁容。在乘坐公交车时，老伴怕司机不允许，特意将装小鸡仔的纸盒放在纸袋中，上面又放了些许蔬菜，伪装成菜品捂在胸前蒙蔽过关。

回到家后，老伴马上找了一个大些的纸箱，里面放了些许棉花，为这两只小鸡建了家；老伴又在电脑上查看小鸡养育方法，严格按照商家要求喂食小鸡；为确保小鸡成活，老伴还特意请了几天假，专心在家照顾小鸡仔，如此这般的呵护，让我都感到嫉妒。还别说，两只小鸡在老伴的照顾下，一天天长大，特别是那股粘人劲让我很无奈。你走到哪里，两只小鸡都会像跟屁虫一样紧随其后，嘴里还咯咯的叫着，小鸡如此粘人依然让我感觉兴奋，我们更加愿意照顾这两只小鸡。

一天夜里，我们被小鸡的叫声吵醒，赶忙过去查看，原来是一只大猫爬上楼来，正在破坏阳台的纱窗。我们过去将大猫赶走，将窗户关上，两只小鸡的叫声才平缓下来。看来，小鸡对于危险是有感知的。一天下午，我们将两只小鸡带到小区草地上，两只小鸡对什么都感觉好奇，一旦有小鸟飞过，它们立即会躲在我们身边；即使是有蚂蚱跳过，两只小鸡也会立即停止觅食，奔向我们身边。那时候我才明白，两只小鸡可能是把我们当成父母、或者是当成了依靠，它对我们充满了信任。

随着时间的推移，两只小鸡逐渐长大。不知不觉，那只小母鸡变得矜持了，给人大家闺秀之感；不知不觉，那只小公鸡雄性激素增多，变得争强好胜，时不时用嘴啄人，显示其强势特点。哎，有些东西与生俱来；哎，有些东西无师自通。那只公鸡就知道护着小母鸡，那只小母鸡就知道享受被呵护的感觉。这真是奇妙，这真是令人不解。有时候，我们投食时特意只喂小公鸡，小公鸡会用叫声呼唤小母鸡过来吃食，自己则在旁边看着，这种情况在它们小时候不曾出现。还有就是，我们特意将它们人为分开时，小母鸡显得无所谓，那只小公鸡则显得十分着急、不停地咯咯叫着，在我们身边徘徊不停。可见，动物在性别上表现差异很大；可见，动物在依赖对方程度上有所不同。

随着时间的推移，两只小鸡更加愿意户外活动。原有纸箱已经无法圈养两只小鸡，我们只好求人在阳台处给两只小鸡建了一个木制小房，里面絮了些草，便于小鸡休息。你别说，这两只小鸡知道干净，排便一定排在鸡舍外面固定处，这是我们没有想到的。后来，我们也曾参观过大型鸡舍，那些圈养鸡都是窝里吃窝里拉，鸡舍异味很大。也许是熟悉了我们，每晚饭后这两只小鸡都会跑到我们面前，只要我们打开房门，它们就会一蹦一蹦跳下楼梯，在门口处等我们开门。开门后，这两只小鸡会撒欢跑出到门前草坪上玩耍。表面上它们是在觅食，实际上就是撒欢。半个小时后，我们会打开楼门门锁，这两只小鸡就乖乖跟着我们回来，一蹦一蹦跳上楼梯跟我们回家。每次，我们都感觉是在放羊、而不是在放养小鸡。

不知不觉，我们养小鸡九个月了，那只小公鸡竟然打鸣了，这时候，我们犯难了。毕竟，我们是在家属院养鸡；毕竟，公鸡打鸣会影响到他人正常休息。思来想去，要么杀鸡吃肉、要么将鸡送人，考虑再三只能将鸡送人。毕竟，长时间的相处，我们与这两只小鸡建立了感情，怎么也不会残忍吃肉。听邻居讲，附近有一处养鸡场，有许多像我们这种情况将鸡送到那里的。为此，老伴哭了一场，说什么也舍不得将小鸡送人，无奈楼上有人提出意见。

送鸡前一天，老伴特意去养鸡场协商，希望对方一年内不杀鸡、在此期间允许我们前去探视喂食。送鸡那天，老伴将鸡喂饱、将一大袋鸡食料一同送给鸡场。你们可能不信，送小鸡前，老伴与小鸡说明情况，两只小鸡似乎能够听明白人话，表现得十分乖巧，让我们都舍不得送人了。没办法，总不能因此影响邻里关系。

想起九个月与小鸡相处，真的是感慨万千。要知道，我每天上班前喂鸡、中午回来喂鸡（单位离家很近）、下班回来溜鸡喂鸡，还要每天三次打扫卫生，一天紧忙活，外面活动我基本不能参加。忙却快乐着，这就是那段时间真实写照。毕竟，老伴对小鸡关注度高，对儿子的思念就减轻了几分，这才是我们最大的收获。为此，我们也付出许多时间，我们也付出许多精力。也不怕你们笑话，那段时间，我们去市场买菜总会向菜贩讨要些菜叶，回家后储存在冰箱里，每天剁碎后掺玉米面再加些鸡食料喂给两只小鸡，看着小鸡一天天长大，那种幸福感无法言表。

小鸡送出后，我们心里感觉空落落的。老伴隔一两天就会拽着我去鸡场看小鸡。那时候，两只小鸡都长大了，特别是那只小公鸡，更是威风凛凛，成为整个鸡场里最靓的仔，就连鸡场主都多次被小公鸡啄伤，那只小母鸡显得更加矜持，总是依偎在小公鸡身旁，相伴而行。特别是，我们每次前去探望，这两只小鸡都会主动跑过来围着我们打转，时不时会会琢我们的裤脚，让我们幸福感爆棚，真的舍不得离开。

一年后，我们去鸡场再也没有看到这两只小鸡。按鸡场主的说法，两只小鸡是被一对老年夫妻认领走了，他们感觉这两只小鸡实在太懂事了，真实原因我们无法知晓。那段时间，老伴每天都翻阅拍摄的近百张小鸡照片来怀念小鸡，借以排解内心那份思念。

二十年转瞬即逝，儿子学业有成、留在国外成为社会精英。我们退休后，选择定居南方离儿子近些。儿行千里母担忧，从儿子出国那天开始，我们对儿子的思念始终没有停止过。然而，养儿防老只能是奢望，只能是老两口携手到老。

这次故地重游，再次回想起喂养小鸡的故事，真要感谢小鸡的陪伴，让老伴那段时间摆脱思念儿子之痛苦。哎，一段过往一段故事；哎，回首往事感慨万千；哎，人老了，话多了；哎，人老了，愿意靠回忆来充实每天生活。

这就是养小鸡故事的来由，这就是养小鸡的乐趣与力量。

附记：老伴曾给这对小鸡拍摄了百来张照片，并存入硬盘中，没想到先后几次搬家，硬盘丢失，无法在此展示这两只小鸡英姿了，太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