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出红薯(作家 魏青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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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刚分产到户那阵,家里的粮食不够吃,父亲就在黄龙山脚下开垦了一块荒坡,沙坡地缺水,不利于其他庄稼生长,却适合种植花生、红薯。地势较高,日照充足,所以沙坡地的红薯比川道的要糯很多,味道也更甜更好吃。</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每年开春,父母就把一棵棵红薯秧苗移栽到坡地,随后每天早晚都要从山下挑水浇灌红薯苗。坡陡路窄,摇摇晃晃一桶水上去,溢得只剩半桶了。此时若能有一场及时雨,那红薯苗很快就能扎住根。接着要给幼苗施肥,在距幼苗半尺的土里斜着打孔,再把呛人的氮肥灌进孔洞里,打孔的位置不能太近,否则就把幼苗烧死了,也不能离得远,太远肥料攒不上劲。</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到了夏天,红薯藤蔓如长蛇一般在山坡上肆意蜿蜒,以前贫瘠的荒坡上,此时早已是一片生机勃勃的繁荣景致了。每天放学,我和姐姐踩着晚霞去坡地割红薯蔓。红薯蔓是喂猪的好饲料,那年月农家都会喂养一头猪,等到年底上收购站换钱过年。红薯藤蓬勃旺盛,不挪窝儿篮子里很快就装满了。有了空闲我们就偷偷刨一蔓红薯,此时的红薯块茎还没长大,淡粉色的外皮,细细长长的,看着就像一只只小老鼠,可味道已然脆脆甜甜的。</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转眼到了深秋时节,前几日还绿呼呼的红薯叶被霜打蔫了,软绵绵地踏下来,只有筷子粗细的藤蔓还嫩绿着。提起一串,镰刀贴着地面割断,断茬处有乳白的汁水溢出来。一大清早,父亲就招呼我们去坡上出红薯。等我们穿好衣服和母亲赶去时,父亲已经割了一大半的红薯蔓了,枯草丛生的地面裸露着,很多地方被硕大的红薯撑开了裂缝,透过裂缝隐约可见一颗颗饱满的粉色的红薯,它们似乎急切地想要钻出地面跟我们见面呢!</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母亲换了父亲拿起镰刀割剩下的红薯蔓,姐姐把割下来的藤蔓铺在架子车底部,等会儿挖的红薯要倒进架子车里,有了红薯藤的保护,拉架子车途中可减轻红薯和车沿间的碰撞,没有外伤的红薯更容易销售和存储。父亲抽完一袋旱烟,挥动着镢头开始挖红薯。我和姐姐提着篮子,跟在父亲后面,争抢着把父亲随手放在畦垄上的红薯,剔干净泥土后放进篮子里,我总抢着把个头大的红薯放进自己篮子里,可最后我的篮子沉得提不动了,惹得姐姐咯咯咯笑出了声。这时母亲割完了红薯藤,走过来给我帮忙,并随手在架子车里挑了碰破皮的红薯,掏出小刀削掉外皮,分给我和姐姐,那时的红薯清脆甘甜,尽管水分不多,但能解渴。</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随后我们各有分工,父亲拿着镢头在前边挖,我和姐姐在后面捡,母亲拿着小锄头在挖过的泥土里刨,看有没有遗漏的。不一会儿,母亲还真刨出七八个红薯,有一个红薯外形长得像一只小兔子,听到母亲的喊声,我和姐姐急急地跑过去,果真那个红薯长得有点意思,有突出的嘴巴,若隐若现的耳朵,有点像老鼠,只是个头大,尾巴短促,整个看起来更像兔子一点,我捧着“兔子红薯”激动地大喊大叫,山里的阵阵回声似乎也跟着我欢呼雀跃。我把“兔子红薯”藏在架子车后面,劳动的间隙不时跑过去看两眼。</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山坡离家太远了,中午我们回不去,我和姐姐去周围捡了干柴,父亲用锄头在地边挖了小坑,在坑底用泥土把红薯埋起来,然后在上面点燃柴火,我们继续挖红薯,等不了好久,埋在热灰烬里烤红薯就可以吃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一地的红薯,经常要挖一整天,待天快黑了,我们才装好车,把红薯藤在红薯表面再覆一层,农具放在最上面,然后父亲拖着车辕,我们在边上护着架子车,慢慢地顺着坡势往下滑。虽然大家都已累得筋疲力尽,但是一想到有这一车的红薯,今冬明春就不会饿肚子了,每个人心里都是美滋滋的。</p><p class="ql-block"><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