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复西樵山

冯敏仔3790528

西樵山位于广东省佛山市南海区，是岭南著名的风景区，被誉为“南国名山”，我对西樵山情有独钟。这天，秋高气爽、风和日丽，我带上太太又一次来到西樵山。

说又一次，是因为来了多次，但我却嗜此不疲。因为除了风景秀丽之外，西樵山还是我的家乡。从我现住的地方开车到西樵山只需48分钟，开放改革给中国社会带来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也让西樵山变得越加漂亮诱人，每次到来，都为西樵山的自然景观所折服，从奇峰异石到茂密的深林，再到清澈的溪流和瀑布，每一处都充满了大自然的魅力，同时，每一处都触动我内心挥之不去的思念，那就是让我想起了驾鹤西去的父亲、想到了不久前离我们远去的“大哥”……

父亲出生于1918年，十几岁就离开家乡外出打工，足迹遍布肇庆、香港、广州等地。在香港与我母亲结婚才两年，日本人进攻香港，于是便回了老家。日本投降后，再到广州定居，直到1997年去世。定居广州后父亲有没有回过西樵山，我不知道，而我第一次到西樵山是我六岁那年。

那天清晨6点钟，我还在梦中，母亲把我唤醒，跟我说：“快起床，今天爸爸工厂组织员工去旅游，带上你去！”我一听，一骨碌爬起来。那年月，去旅游对大多数人来说真是件稀罕事，我高兴极了。母亲说，没有事先告诉你，是怕你过于兴奋。的确，要是提早告知的话，我肯定高兴得睡不着觉。父亲对我说，今天我们去西樵山，我们的家乡就在西樵山边上。这是我第一次听说家乡的所在。以前父亲一直没有提起过，更没有带我们回去。是什么原因，我们也不好问。好多年以后，父亲才告诉我，老家一个亲人都没有了，回去的话，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原来如此，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我自小没有大伯、叔叔、姑妈、姑姑；也没有大舅、小舅、姨妈、小姨（我母亲也孑然一身）等亲戚的原因。后来我与太太“拍拖”，听见她姨妈姑爹一大堆的时候，甚是惊羡。

这是我第一次到西樵山，也第一次知道家乡就在西樵山附近，因此，我自然非常期待。

工厂派了两辆平时拉货的大卡车送我们去。大卡车上没有凳子，大家都是站着，父亲一只手抓住卡车顶棚上的铁支架，另一只手紧紧拉住我。握住父亲的手，感觉他手心的温度和力量，这让我觉得安全。父亲平时做事情很认真，话不多，情感不善言表，他的情绪都表现在一些细微的动作上。我长大后，虽然与父亲交流变少了，但每当想起父亲握住我手的时候，一股温暖就涌上心头，这种力量和爱伴随着我的成长，成为我心中永远的记忆。

那时的路况可比不了今天，大卡车颠簸了老半天才停下来，父亲说，到了。我终于来到了西樵山，看到了西樵山的真容。

父亲兴致勃勃，一边游览，一边跟我说着老家的威水史。我们老家清代的时候出了一个状元，名叫冯成修，很得皇上看重，源于他写的一首好诗，“远望天边一鹤儿，朱砂为顶雪为衣。只因觅食归来晚，误落羲之洗砚池。”父亲说，你要好好背下这首诗，以后子子孙孙传下去。于是，第一次游西樵山，变成了我的背诵诗歌的旅程。我对父亲当年讲的这件事，一直当故事来听，因为无从考究，只能相信父亲。想不到此番我与太太到西樵山旁的南海博物馆竟然得到佐证。这里展出了冯成修的真迹和相关资料，印证了父亲的话。这是我的一个意外收获。

我第二次到西樵山是1975年。在农场期间，我结识了几个农友，我们性情相近，志趣相投，于是便按年龄大小“梁山泊排座次”，大哥、二哥一溜排下来。大哥性情稳重，脾气好，爱学习，乐于关心别人，大家都很尊敬他，其他兄弟也很出色，都是个“角”。

这些“角”后来走出农场后在社会上都“混”的不错，可以说都很优秀，而且重情重义，这也是几十年来我们之间的友谊一直能够保持的原因。那时候，我们兄弟相称，感情深厚，逢年过节，必定相聚一堂。一天，有人提议放假去西樵山，大家都很踊跃。刚好，二哥的老家也在西樵山，且可以在他亲戚家借宿（我的老家虽然也在附近，却不好意思说，的确没有条件）。

那次我们是坐一种叫“花尾渡”的木船去的西樵山。船票分好几等，农友们没几个钱，便买最低等的票，位置在船仓底靠近发动机的地方。船从广州到西樵山要开一宿，晚上9点钟开船，次日早上5点钟到。那天晚上，伴随着一刻不停的轰鸣声，光着眼一夜到天亮。但是，一到西樵山，所有的疲惫一扫而光。我们兴致勃勃游览了湖光山色的天湖公园、神秘的九龙岩、独具一格的四方竹、远近闻名的无叶井、观音岩、飞流千尺、白云洞等美景，那欢乐忘我的情景至今仍历历在目。

看着这些照片，我就会想起和大哥在农场时的点点滴滴。有一年双夏大忙，我和大哥被抽调到农田大队帮忙收割和插秧的工作，我们早上6点就到大田里，一直干到太阳下山。一天，农场搞劳动竞赛，看谁割稻子快。于是我们拉开架子干了起来，我一时心急，嗖一下，小指头被镰刀割了一道口子，鲜血流了一地。大哥非常担心，一边叫我用手捂住伤口，一边飞快往几百米外的农场医务室跑去，一会儿气喘吁吁的跑回来，手里拿着碘酒、棉花、纱布，动作麻利帮我包扎好伤口。还有一次，我和大哥两人去场部运东西，大哥会开手扶拖拉机，我也想学一下，于是，回程的时候我说让我来开试试，大哥便由着我，他坐在旁边。当快要回到队里路口的拐弯处，我一个操作不当，拖拉机一个猛子扎进右边的田里，幸好路与田之间的落差不大，我们俩都没有伤着，只是溅了一身泥巴，如果往左边扎下去的话，问题就严重了，因为那边是条河。大哥说，没事，回去就说是我开的。大哥的为人，真是没的说。

如今大哥已离我们远去，我会记住他，记住他的好，记住他的善，记住他的一切。希望大哥灵魂不灭，不时与我们再次到西樵山，再一次重温那无拘无束的欢乐时光。

西樵山，这个神奇的地方，以其独特的魅力吸引了无数游览者，而对我来说，其不仅仅是一个游览胜地，更是一个心灵的栖息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