枣树的命运

严歌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编辑、摄影/严歌</span></p> <p class="ql-block">小编/《枣树的命运》描绘了一棵古老枣树与一个家庭的命运交织在一起的悲惨故事。枣树从最初作为家族吉祥的象征,变成了他们生活的象征性支柱。然而,随着家庭的破碎和社会的不公,这棵枣树见证了太多的苦难和悲剧。</p><p class="ql-block">故事通过第一人称的视角,讲述了文革期间主人公一家遭遇的种种不幸:父亲被镇压,姐姐被村干部侵犯而精神崩溃,母亲最终选择在枣树下上吊自杀。枣树成了这些伤痛的见证者和象征。在家人逃离家乡后,这棵百年枣树也无声无息地枯死,仿佛承受不住所见所闻的苦难。枣树的死,或许是因为它承载了太多不公与痛苦,也象征着家庭破裂、希望的彻底消逝。</p><p class="ql-block">这篇故事用细腻的描写与强烈的情感,将一个家族悲惨的命运展现得淋漓尽致,同时也揭示了社会动荡、权力滥用和人性的冷漠。这棵枣树不仅仅是自然中的一棵树,更成为了家庭命运的象征与情感寄托。</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2px;">枣树的命运</b></p><p class="ql-block">在我家后院,矗立着一棵古老的枣树,传说是外婆那年为了讨个吉利种下的,至今该有一百二十多年的历史。枣树粗壮茂盛,左侧是座古石拱桥,桥身长满了青苔,溪水从桥下淌过时发出哗哗的流水声,右边则是一片茂盛的竹林,破土的笋尖生机盎然,仿佛一幅江南山水画。太阳一下山,村民们都会在这里聚聚,时间久了这里就叫枣村了,然而这棵枣树也堂而煌之成了几代村民情感的寄托。每到秋季,红彤彤的大枣挂满枝头,吸引着村民们前来采摘。然而,这棵枣树的背后却隐藏着一段悲惨的故事。</p> <p class="ql-block">我的童年大部分是在这棵枣树下度过的,文革期间,我的父亲在我七岁时被镇压了,留下母亲、姐姐、哥哥。母亲不识字,但能吃苦非常勤劳,秋季一到,我们一家人齐心协力采摘大枣,维持生计。</p> <p class="ql-block">我姐天生丽质,却在十六岁那年遭到一个村干部性侵,母亲只有愤怒不敢控诉,只能在枣树下偷偷地哭泣。我姐因此事得了严重的抑郁症,自杀过二次。哥哥多次上告法院,却总以证据不足被驳回。</p><p class="ql-block">姐姐从此整天围绕着那棵枣树发呆,时而哭泣,时而疯癫。母亲被逼得走投无路,最终在那棵枣树上上吊自杀了。黑暗的世界与村民的唾骂,容不得我们一家在这块土地上生存。于是,哥哥右手抱着我,左手拖着姐姐离开了枣村…</p> <p class="ql-block">岁月流逝,这段悲惨的经历深深地折磨着我。1993年我离开中国去了美国,我曾经几次申请我姐来美国治疗都被拒绝。不久姐姐也离世了。哥哥整天坐在那棵枣树下目光呆滞地着抽旱烟…</p><p class="ql-block">今年三月份我回到了故乡,哥哥仍然健在,但那棵枣树却已枯死了。村民告诉我,自打我仨人离开后的第二年,枣树不知为何枯死了。此时,我心中明白了原因,却选择了沉默。于是,带着哥哥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留下那颗承载着我们痛苦记忆的枣树,静静地伫立在那片土地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