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的奶奶

晨钟声鸣万物欣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看到“故土难离”这几个字,不知为什 么,脑子里会突然出现我奶奶的形 象。</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奶奶已经去世四十五年了,她一直生活在老家,只是在我四岁左右的时候来我们家住过一段时间,后来又在1956年时来到我家,大约住了一年的时间,结果还是回到了老家,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她老人家了。</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奶奶是个普通的农家妇女,她叫什么名字,娘家在哪里,从小是如何生活的等等等等,我全然不知道。只知道她生了很多孩子,我爸爸大概已经是她的第六个孩子了。但由于孩子的不断夭折,我爸爸最终排行却是老三。</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我们家很穷,由于家庭困难无力抚养太多孩子,爸爸从小一直寄养在我舅公家里,由我舅公舅婆抚养长大,直到8岁才回到自己的家里。8岁的孩子已经算是大人了,必须自己养活自己,于是爸爸被送去给地主家放牛。1929年毛委员帅红军来到兴国县,我们老家解放了,家里分到了田地,我爸爸也参加了红军。但是红军长征后,白军对根据地进行了疯狂报复,奶奶只好带着来发哥哥(二叔家的孩子)出去要了很多年的饭。她是受过很多苦的老人。</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我最初见到他老人家大概是4岁左右,也就是50年51年的时候。那时刚刚解放,我们家住在武威,她千里迢迢来看自己的儿子儿媳和孙子。她说着一口家乡话,我们家里除了爸爸以外,没有人能听得懂她说些什么。但这并不妨碍她疼爱自己的孙子,也豪不妨碍我们对她的纠缠。</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这一次他在我们家住了多长时间,带我去了哪些地方,或者我们带她去了哪些地方,我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只记得她似乎对我格外喜欢一些。</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1953年或者54年,奶奶得了一场大病,好像是伤寒。当时病情比较危机,爸爸还专门回了趟老家。病总算好了,但是头发大部脱落,剩下的头发稀稀拉拉,只能勉强挽一个小小的发髻。</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爸爸妈妈放心不下她在家乡,就把她接到了我们家,当时的意思是想让她在我们家一直住下去。奶奶好像也做好了这方面的打算,就在我们家安心的住了下来。</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在我的印象中,奶奶搓的一手好麻绳。农村人闲不住,到哪儿都是要干活的。奶奶从家乡带来一大梱麻丝,准备在这里搓很多麻线,给我们做很多鞋。</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奶奶每天都在搓麻线,我看她用手不停地在大腿上搓着就问她手疼不疼,她说手不疼,时间长了大腿会疼。我问她怎样才能不疼呢?她说可以拿片瓦垫在腿上。于是我跑到外面找了一片瓦,奶奶很高兴,拿去洗干净反复看着说,“这片瓦好,这片瓦好!”说这瓦表面平整光滑,肯定好用。</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奶奶搓的麻线很细很均匀,搓完后还会拿粗糙的麻布或者干草来回拉扯搓擦,使麻线表面更加光滑。妈妈说她搓的麻绳纳鞋底儿特别好用。于是奶奶搓着麻线,妈妈做着布鞋,我们家孩子穿的鞋大致上不会太破,就是因为两个勤劳妇女的功劳。奶奶搓的麻线很多,直到现在,他老人家去世了,我妈妈也去世了,但是那麻线还有一堆。</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奶奶不仅搓麻线,还种蔬菜。北方的菜地和南方的菜地完全不一样,北方天气干旱,为了浇水方便,菜地都会起垄。而南方多雨潮湿,为了排水方便,菜地都是起台的。奶奶依然按照南方的习惯,菜地全部起成一块一块的台地。黄土地的水分很快就蒸发掉了,这就增加了她浇地的工作量。那时候她都70多岁了,还能挑着两桶水来回跑。我们是客家人,客家的女人是不裹脚的,一双大脚,勤劳能干,坚毅吃苦。</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奶奶在我们家住的时间长了,渐渐能听懂我说的话,而我也能听懂她说的话。但是,我们全家人,特别是我妈妈,根本听不懂奶奶的话,当然,奶奶也听不懂妈妈的话,我就成了她们之间的翻译。我爸爸觉得奇怪,不知为什么我不会说家乡话,却能听懂奶奶的话,而奶奶更有意思,一点普通话也憋不出来,但能听懂我说的话。</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随着时间的推移,矛盾出现了,毕竟南方和北方的生活条件差异太大。北方基本上以面食为主,当时西宁大米供应量是有限的,奶奶吃了面食会吐酸水,胃不舒服。即便是吃米饭也有问题。奶奶的牙口极好,米饭要吃硬的,太软了觉得不好吃。而我爸爸由于长期战争生涯,落了一身毛病。他的胃有严重溃疡,只能吃几乎流食一般的米饭。家乡的菜是无辣不欢,但那时我们家基本没人吃辣椒,如果爸爸不是胃溃疡,还可以和奶奶比个高低,但现在也不敢吃了,胃已经经不起辣椒的刺激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另外就是气候问题。西宁那时一年有大半年是冬天,冻手冻脚,缩头缩脑。天天窝在家里,还得烤个火炭盆,奶奶哪里受得了这个。气候干燥也是一个大问题,手脚干的裂出了大口子,天天抹油都来不及。风沙一年四季机乎不断,出门一身尘土,回家一屋子灰尘,奶奶拿着抹布一天擦三遍,桌子上还是一层一层的灰尘。</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最后奶奶还是回家乡了。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她老人家,直到她去世。2004年我总算第1次回到了老家,祭拜了她的坟墓,给她老人家烧了三炷香。她离开我的时候我还只是个十岁左右的孩子,这次回来见她,我也已经头发斑白,马上要退休了, 不知她老人家还能认得我吗?</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