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炊烟的故乡

邓琮

日月似箭，岁月如梭，近几年，家里发生了很多变化，父母走了，孩子们成人了，我也老了。退休了，不过国家还发有退休金，只要不生病，没有过多的欲望，生活还是有保障的。吃喝不愁，按常理也该颐养天年了，可不知为什么，这几年梦里只是一个地方——故乡和老屋。虽说故乡的老屋已不复存在，村上同龄人所剩无几，可梦里依旧是已拆除多年的老房子，还是那些已离世多年的乡党。闲暇无事，心里蠢蠢欲动，好象不由自主，驱车就到了这个多少人都想跳出农门的故乡。那个在w.G中令人深恶痛绝的地方，而今，老了，空巢了，故乡却成了魂牵梦绕的天堂。 　　十八岁离开故土，已五十五年了，故乡的山势没变，但面貌变了，老旧的土房没有了，由一座座钢筋混凝土的楼房取而代之，由秋沬河阻挡而隔河相望的村庄已由一座永久式桥梁相连，乡邻门出行更方便了，五十多年前人力车都没有几辆、收音机没一台的村子，现在家家家电齐全，有一半以上的家庭有了小汽车，212国道、兰海高速穿村而过。火车站近在咫尺，所有道路和居民庭院全部硬化，上山干农活都开上电三轮，收种药材基本上实现了机械化。村民生活基本上用煤、电和液化气，家家户户的烟窗里都没有了炊烟，也没有了妈妈喚儿吃饭声，没有炊烟的村庄，好象缺少了生活的气息。没通电、没手机时吃过饭大家都在马路上吹牛聊天，现在时代进步了，茶余饭后马路上没人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好象和五十年前不一样了...... 　　离开喧嚣的县城，挣脱柴米油盐、人情世故的束缚，回到不算久违的故乡，没有目标，不是去刻意寻找谁，也不是思念谁。只是牵挂这片土地。“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 。打开大门，打扫一下空荡荡的院子，房前屋后转转，再就驱车上山梁，凝望着青山环抱的村庄，五彩缤纷的山野，还有苍松翠柏中父母和亲人们的坟莹而发呆。这是一片神奇的热土，近七百年，先辈们都在这里生息。这里在似乎有某种无形的魔力，像磁石吸引着我，走在任何一处田间地头山头，田埂，儿时割草放牛干农活的情景历历在目，欢声笑语犹如在耳。望着山上一座座坟丘，自己好象突然明白了好多，放不下的事情，突然放下了，觉得很重要的事情，也不重要了。对那个些曾经不可一世整人害人的人的怨恨，也释怀了……他们已沉睡多年，而我还在这里转悠。高官也好，百姓也好，富豪也好，乞丐也好，到这里都是一样的。站在沙路梁俯视，层层叠叠的梯田如一匹五彩的锦绣无限延伸，赏心悦目。一到故乡，什么都可以想，什么都可以不想，觉得好象一切事情都置之度外，与己无关。 　　坐在大湾梁停车场边的地头，幻想着儿时如诗如画的炊烟，弥漫着乡村的宁静与和谐。在房前屋后，家家户户炊烟袅袅升起，与山间的云雾相互交融，让人仿佛置身于人间仙境。特别是在秋高气爽的日子里，看着麦田里的金黄与炊烟相结合，一幅幅美丽的画卷尽收眼底。 　　在山上静坐发呆，不用看手机消磨时光，也没有人来聊天，也不用追剧打发时间，也不觉得孤独寂寞。眼前一片片熟悉的青山绿水，难忘的一草一木，使人百看不厌。其实，不论仰望或俯视，都非观山赏水，眼前放映的，是一幕幕昔日的电影。 　　好象看到童年的我们，礼拜天给生产队放牛，赶着牛在山坡上奔跑。暑假拾麦穗、看守庄稼，挣工分，干着和大人一样的活，而工分却只有大人的一半。冬天徃山上背粪送肥，鸡鸣三遍起床往山上背三回粪，完成任务才去上学，到了无火无窗纸的教室，冷风一吹，身上被汗水浸湿的衣服好似变成了冰块，冷的人浑身颤抖，牙齿打架。 　　在那里胡思乱想，不知不觉夕阳西下，心灵深处，隐隐觉得曾经的东西好象缺了什么，放在以往，正是家家户户做饭的时间，应该是满村子青烟缭绕，对了，缺了那一些烟火气，这就是炊烟。 　　我想拍一张有炊烟袅袅升起的照片，思想中的构图是一缕缕淡淡的白色，它缓缓升腾，飘荡在村庄的上空，晕染出淡淡的蓝色，在风的引领下，自由自在地飘荡，将远方的云彩晕染成一片梦幻般的蓝色。云烟一体，远山在云烟之间忽隐忽现，夕阳透过云烟缝隙射向地面的房屋树木，如诗如画，让人陶醉在这无尽的诗意之中，心旷神怡，久久不愿离去。等来等去，太阳和月亮完成了交接班，天边的一抹晚霞透岀了红色，仍不见炊烟的踪影。 　　时代变了，做饭不用柴草了，炊烟自然消失了。怀念炊烟，炊烟是少女的秀发，没有炊烟的乡村，光秃秃。炊烟是乡村的影子，没有炊烟的乡村，孤零零。炊烟是乡村的根，没有炊烟的乡村，轻飘飘。炊烟是家的象征，是母亲在灶台前忙碌的写照。炊烟是乡村的灵魂，是农耕文明的象征。每当夕阳西下，家家户户的烟囱里冒出一缕缕白色的烟雾，盘旋在屋檐上，向天空扩散。整个村落仿佛被轻纱般的烟雾笼罩，给人一种宁静、祥和的感觉。 　　如今，炊烟消失了，这是时代发展的必然，是社会进步的体现。怀念炊烟缭绕的日子，炊烟不仅仅是一个简单的升腾，更是一份情感的寄托。小时候，最期待的就是傍晚时分，看着灶台上升起的炊烟，远远传来母亲唤儿吃饭声，闻着饭香，心中满是对家的温暖和依赖。无论走到哪里，这份家的味道，这份亲切的感觉，始终如影随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