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三其人(三)文/智勇

智勇

<p class="ql-block">赵三其人(三)</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文/智勇</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赵三走了。赵三的话却在秀端的心里激起了浪花。她心慌意乱地锄着地,锄着锄着就走了神儿,锄头把麦苗挖了挺长一圪节。</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她怀二小子那年场收时,三胖就病了,而且病得是那么重,连爬到她身上的力气都没有了。如今二小子六岁了,这五、六年她一直在守着活寡,要知道她是个正当年的健壮女人,现在才三十八岁。这且不说,这几年她不失闲地摸爬滚打,日子过的却是那么恓惶。包产到户后,家家每年都能养大一口猪,她也能养大。人家养大都杀了吃肉了,她养大了却只能整卖了。一大家子人还得穿衣,还得吃盐点灯,大冬天的黑楼子怕冷还得拉生炉子的炭。一年就指望卖猪这一二百块钱。一年到头可怜孩子们也见不到一点肉星星……。</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现在一个身强力壮的男人,主动来到她身边,说要帮架她,还直不牙叉地说要来她家拉帮套。她虽然感到一阵羞臊,但又好像掉进水里的人突然抓住了一根木头,看到了一线生机。</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拉帮套这事儿,她不但听说过还亲眼经见过。现在这事竟轮到她身上了,她不由得把经见过这一户的事,完完整整地回想了一遍。</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那家人就在她娘家的大红梁村,和她娘家是接壁邻右。他们家的事,秀端习底镜明。那家的男人姓乔,外号叫二癣猫,从小就是个旋劳蛋子,只有四尺来高,却有三尺多粗,人们形容二癣猫的身材是桶粗碗高。当年他大当大队干部,有些权势。大跃进那年,接擦的给他娶过个媳妇,媳妇姓罗,虽然右眼里有个萝卜花,却不憨不愣,啥也能干。仗着他父亲,那些年二癣猫在生产队净干些切草解腰子,饮马打哨子的轻活,倒也能圪混下去,老婆还给他生了两个小癣猫儿子。一九六二年,二癣猫大死了,二癣猫耕地探不见犁把手,拉个子够不着绞棒,要一猴没一猴,只能打个猪伴子,一天挣六分工。后来,听说“那方面”也不行了,萝卜花坚决不干了,嚷嚷着要和他离婚。那会二癣猫他妈还活着,不忍心看着儿子打光棍。于是说服儿子和萝卜花订立了城下之盟:允许萝卜花招一个拉帮套的男人进门,这男人干在家、吃在家、住在家,但只能睡偏房,不能睡正房;拉帮套的和女人生下孩只能随二癣猫姓乔,叫二癣猫大,叫亲生父亲叔叔。</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农村光棍人多,不久就物色到这么一位。此人名叫薛新年,比萝卜花大三岁。薛新年长得人高马大,一身好苦力,只是左眼几乎看不见。当地方言薛瞎不分,于是薛新年就成了瞎新年。很快瞎新年进了门。二癣猫好赖不说还是干部子弟,如今西瓜皮戴帽子又秃又绿,哪能咽下这口气。成天一跳三寸高(他跳不到三尺),日娘操祖宗地骂撅,萝卜花和瞎新年不尿酸他,该做做、该睡睡。二癣猫慢慢的也就服行(hang)下来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过了十来年,萝卜花又生下二个儿子一个女儿,不用问一看就是瞎新年的种。头一个儿子八岁时就比十三岁的小癣猫个子高了。村人以此逼低二癣猫品种不行,二癣猫肚皮一不撵说:“他就是长得顶住天,也得叫我大!”</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包产到户哪年,乔家分了一头大青骡子。二癣猫给骡子添草时,筐子戳住了骡子屁股,缠筐沿子的铁丝扎疼骡子。骡子飞起一蹄,正好踢在二癣猫太阳穴上,当场就把人踢死了。打发出二癣猫,瞎新年升任户主,明正言顺地搬进了正房。这时乔家的两个儿子也都二十大几了,很是不服气,拿叉子弄杆扙要和瞎新年动动武巴操。</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不等瞎新年放话,瞎新年的两个儿子手叉腰往前一站,大儿子骂道:“你两个矬劳给爷听好了,从今天起新年老汉就是我们的大,你俩不叫大也行,可要是圪产的动我大一指头,我弟兄俩一人一个把你俩搓进地缝!”乔家二兄弟抬起头,看了看面前两座黑铁塔似的同母弟弟,忍气吞声地遛了。过了几天,薛新年的三个孩子干脆到乡派出所改了姓名,大儿叫薛彪,二儿叫薛魁,女儿叫薛英。</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乔家俩儿找到母亲破口大骂:“你个萝卜花,招来秃支怪,占了我乔家的喜鹊窝!我们没你这个妈,你活着我们不养你,死了我们也不埋你!”</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萝卜花冷笑一声说:“新年老汉到咱们家,没明没夜受了二十年,才保住这个家。就指望你那个挣六分工的旋儿劳老子,怕是连个鸡窝也留不下!老娘还有莽梁四柱两儿一女,活着用不着你俩养,死了更用不着你俩埋,你俩想在就在,不想在就给老娘滚!”唉!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的肉,临了又添了一句:“吃不开了,再给老娘滚回来!”</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两个后生一看,留下也没甚猴气了,一人圪夹了一卷铺盖,去后草地给蒙古人放羊去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想到三癣猫的事,再想自己家。要是答应了赵三,首先村里人会怎样看自己,那些热言冷语自己能受得了吗?再者,自己的男人三黑娄是个呵棱货,能接受了这样的事吗?另外,一个槽沿上栓两头叫驴,这两个男人能搿住吗?赵三的意思肯定是希望黑娄子早点死,自己接班转正,但从自己内心来说,与黑娄子毕竟是十五、六年的抓髻夫妻了,就是他什么活也不能干,也想让他活着。这几年,不管多困难,给黑娄吃的几种药,像安茶碱、肺宝什么的,从来没断过。两个人一想让黑娄子多话,一个想让黑娄早死,这两人怎能处好?再替赵三想想,自己家里现在已经超生了,赵三虽然没结过婚,自己与赵三名不正言不顺,也不能再给他生个一男半女了。赵三把刘家的三个孩子拉址大,刘家那二个儿子将来能容得下赵三吗?要是容不下,自己就把赵三活扎扎地害苦了!……一直想到天快黑了,也没想出个渠渠道道!唉!回家给孩子们做饭哇,着来今儿个黑夜又是一个个盘肠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