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象棋·手帕·日记本</p><p class="ql-block"> 李定安</p><p class="ql-block">1975年年底，下一年度的首批上山下乡指标即下达，国营建新农场四百人，全市分配，十一中二十个名额。舒老师在班上动员时，一点没在意，我上学期已在宣城溪口狮峰大队狮象坑生产队采过茶，就等着开过年一毕业就下去，早下早上调，参军或推荐上大学也可以。</p><p class="ql-block">不过三五天，舒老师的语气越来越急促，十二个班，平均不到两名，各项领先的我们班，怎么一个人都不报名？越着急越冷场，不常生气、不擅生气的舒老师脸都红了，挖苦的话也少不了…坐在第一张位子上，看的异常分明，为老师解围，也是为同学们解围，我悄悄说我来去吧。下午一上课，舒老师就告诉我，又有一个女同学要去，一个指标看你们谁先。我说正好，你让她去吧。又一日，老师告诉我，家长不放心、一个女孩子，不去了，你去吗？没人去，我就去，我答。舒老师赶紧追问，什么时候把户口拿来？明早，我答。第二天一早，舒老师一进教室直奔我的座位而来，躬身低讯带来了吗？当我从军服大口袋掏出户口本递交到她手上，感到她如释重负的舒了口气。</p><p class="ql-block">元月头就要走人，准备也紧锣密鼓。家人给我一只小铁箱装杂物，铺盖一卷即成行。亲戚朋友用网兜提来了水瓶脸盆，好几副，用不了。团支书刘骏在操场上递给我一方手帕包着的象棋和日记本。想的还真周到，劳动时擦擦汗，休息时下两盘，学习也不能放松。刘书记说他是代为转达。是俩女同学赠予的。这个班我满打满算待了四个月，包括周六和周日，也包括有时逃学去花津桥卸油桶赚外快，加之坐在第一排，几乎与身后七十多同学没时间交集。两女生有一位好像初中在教育局和市里的两次大会期间见过。打出生到十七岁，除了家里的姐妹给过我东西，女同学送东西是头一回。</p><p class="ql-block">人民的好总理八号突然离世，下乡的日子推迟到十七号，头一个月农工工资少拿半个月～十元钱。六月六正在农场开首届知青先代会，朱总司令突然离世，会期压缩一半。九月九号人民领袖毛主席离世，唐山大地震，我立即喊上来我分场寝室玩的队友各捐半个月工资～合计二十元。1976，真是一个变乱之年…就我个人而言，十二个月只用了十一个月的工资～二百二十元。</p><p class="ql-block">我从小就泼皮，生活的苦痛习惯了、几乎无感，可东方红315轮天擦黑时将我们四百人送到白埂，下船的时候一打听，这儿就是普济圩时，我明白，人生的新考验开始了…你敢诉说对青睐你的女生的爱意吗？你拿什么去担当？</p><p class="ql-block">去农场二十天，我在那儿过了第一个春节，尚不满十八岁；77年的春节父母一再叮嘱，远方的长辈今年回家乡团聚，一定要回来，惊喜不多，惊愕不少…推荐上大学是没指望了，考唄，基础那么差，拿什么考？只有夜以继日的恶补，没考上，还伤到了身体。78年的春节无意回家，又在农场度过。甲肝暴发，立马染上。才二十朗铛岁，却像一拳打在了棉花箩～使不上劲。78年在总场住院，六月出院前路遇77年考场监考老师黄刚，他惊讶的说你没考上？那一个考场就算你答的最好。别灰心，十年余下的人才年初大多拔走了，新生还没接上，今年机会最好。听了黄老师的开导，赶紧回芜，请邻居向舒老师讨了史、地两册子强记，前后二十天，离分数线差两分。77年在农场是不知道考了多少分的。这下有了底。顶母亲职去了储运，补一 补考上了大专。虽是大专，也是百里挑一，地直惟一。拖着病躯，安心的读了二十个月，球鞋大姆指顶出了大洞，背心穿成了渔网，从教的第一个月工资，头一件事就是抽出二十元请老舅在他单位给我买了双皮鞋…</p><p class="ql-block">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世事无常，变化万端，从76年头下放到81年中毕业五年多的时间，流动不居的人间世早已不是昨日模样。有些话一但未能说出口，也许错过就是一生。高中毕业五十年在望，能参与者都是幸存者、幸运儿。感恩父母的养育，感恩师长教导，感谢同学一场，相亲相伴。不解释是有难言之隐；再回首，人生已过半个世纪。那一副棋，是四十度高温下犁田间隙的安慰；那一方帕，是少年维特式的烦恼与遐思；那一日记本，是激励我终身学习与精进的力量之源…</p><p class="ql-block">道随气变，</p><p class="ql-block">理可培元。</p><p class="ql-block">长明灯是延安焰，</p><p class="ql-block">曾照青青少年时。</p><p class="ql-block"> 2024.9.9</p><p class="ql-block">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