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水青山似故乡

唐章新

昵称:唐章新 美篇号:1717637 有些朋友问我: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们的相聚往来怎么依然乐此不疲呢？离开大城市来到北大荒吃苦受累，有什么值得怀念的呢？ 战友又村用诗一般的语言表达了我们共同的心声:“黑土地见证了我们的辛勤劳作；黑土地见证了我们的热血青春；黑土地见证了我们成长的每一步；黑土地分担了我们的伤痛；黑土地分享了我们的欢乐；黑土地给了我们无穷的力量；从此，我们和黑土地结下了一生的情缘！” 是啊，美好的青春年华留在了北大荒，纯真的情感则沉淀在心间，这份情感，只有经历过才懂得，只有共同走过才会珍惜。 亦正因如此，我这些年来六次重返北大荒，每一次都值得回忆和留恋。 　　五十六年前，我们走上了这条蜿蜒曲折的长林路，坐落于黑龙江宝清县的长林岛，远离团部和其他兄弟连队，三面环水，交通不便，是整个十九团最偏远和最艰苦的地区。 现在所见的“长林岛”路标，是七十年代末才新建的。当年的道路，则是雨天一身泥、晴天一身土的“水泥路”，1968年9月19日进岛时，就是拖拉机拉着行李，而我们则徒步进岛的境况。 　　1974年，根据中央三十号文件精神，作为家中无子女的特殊情况，我回到了上海。而在同一连队的男友还留在了长林岛。我们彼此承诺:守护我们的爱情，海枯石烂不变心！于此同时，我也在想尽一切办法把他调回南方，因为他是杭州知青，在当时的情况下，调入上海没有一点可能。经过三年多的努力，我叔叔设法联系上了离上海较近的江苏生产建设兵团下属的南通农场，但发商调函时，团部军务股认为我们还不是夫妻关系，不属于“两地分居”的条件，据此，1977年7月的那个炎夏，我向单位领导告假数日，重返了长林岛，在营部文书涂克敏的见证下，与他办理了结婚登记手续。涂师傅动情地说:小罗、小唐，你们的结合来之不易！真心的祝福你们幸福快乐！想起这几年的付出与坚持，我的眼睛湿润了...... 离别三年后重返第二故乡，已经成家的梅宝姐、玉珍姐、美君姐几家，热情接待了我，喝着自制的土汽水，品尝着女主人烹制的美味和自家母鸡下的鸡蛋，还有连队老同志各家各户早中晚三餐的热情款待，让我心头特别温暖！ 办完结婚登记三个月后，丈夫调到了离家百余公里的江苏省南通县南通农场。我们的距离拉近了，他可以骑着九个多小时的自行车，利用假期来沪与我团聚了。三年后的1980年11月，他顶替父亲回到了杭州工作。1983年5月，他终于通过对调来到了上海，我们团圆了！ 返城后的第一次重返北大荒，我们结下了一世的情缘。 　　1992年8月，在一营战友扣珍、林峰夫妇的提议下，我们仨踏上了回访十九团之路。定居哈尔滨的一营战友王心心和其他几位战友，热情接待了我们。这是我们和王心心的合影。左起:唐章新、骆扣珍、王心心。 　　这本相册，是1992年8月第二次回访在哈尔滨逗留时，同一个连队的哈尔滨知青杨松菊赠送给我的。三十二年过去了，相册里保留着我们的合影，无声的诉说着我们纯真的友谊。 　　重回十九团，又进长林岛。彼时的长林岛纪念碑，是八十年代建成的，那几个苍劲有力的大字，是我们营部管理员马积勋的手迹。睹字如见人啊！那位和蔼可亲的操着一口湖北话的老转业兵，是大家公认的笔杆子。 与我合影的是我们二十三连机务排江师傅的妻子杨桂亭。1992年的那个8月，我在她们家小住。十几年未见，相谈甚欢，往往不知不觉中就聊到了午夜时分。 如今的她们，最令人自豪的是三个孩子均学业有成，大儿子是长林岛的第一位大学生，弟妹们以哥哥为榜样，都分别被心仪的高校录取。几年前孩子们把老两口接到了美国定居，儿女孝顺，儿孙绕膝、正在享受幸福快乐的晚年！ 　　在长林岛的每一天，都被浓浓的友情感动着。老同志们用各种方式表达着对我的关爱和欢迎。老连长王贵荣夫妇、老会计魏兆生夫妇、老保管员傅常满夫妇.....欢声笑语把酒言欢。傅师傅的儿子小五，此时已经是五九七农场电视台的负责人，他特地带来摄像机，为我们记录下一个个难忘的瞬间。 　　这是1992年8月与连队保管员傅常满的妻子赵莹的合影。 难忘我们刚到北大荒度过的1969年的第一个春节，十七八岁的我们，远离亲人和故土，难掩心中的乡愁，不少同学忍不住哭泣起来...... 年初一的早晨，宿舍的火炉熄灭了，炕也没了热气，大家恹恹的躺在被窝里。突然有了敲门声，原来是赵莹领着家属排的妇女们，给我们送饺子来啦！那一盆盆热气升腾的美食，是什么馅儿早忘了，但抚慰我们心灵的温暖，永生难忘！ 在长林岛的那六年间，我和赵莹及她们一家成了好朋友。回沪后，也一直都在联系，分享着彼此的喜怒哀乐。2010年，赵莹身患沉疴离我们而去，2015年傅师傅也驾鹤西行。2017年我第五次回十九团时，专程去墓地祭拜了她们。 她们和无数远行的老同志，都永远活在我们心中！难忘长林道路边，知青挚友夫妇俩，朴实无华傅师傅，赵姨能干内当家，四位闺女四朵花，收官之作是男娃，春晖寸草哺儿大，兴家立业皆圆满。赵姨待我视亲人，我把小屋当我家，大年初一送水饺，嘘寒问暖心中挂，兄弟姐妹盘炕坐，知心话儿说不完。天寒地冻胸中暖，浓浓情谊存心田。白驹过隙几十载，岁月更迭情依然，深情厚谊传二代，亲如家人心相连，远隔天南与地北，手足情深不忘怀，待到来日喜相逢，笑谈天涯若比邻。（这是当年写的打油诗） 　　2006年8月，在上海知青联谊会的组织下，我踏上了第三次回访北大荒的行程。我和十九团的战友们先期到达瑷珲，参加“黑河知青博物馆”的奠基和捐赠仪式。这是和长林岛另三位上海战友鲁根娣、楼征英、吕桂兰的合影。彼时，工地上尘土飞扬，机械林立，建设工程刚刚拉开序幕。 　　在黑河、漠河等地逗留后，我们几位冒着倾盆大雨包车去了绥化，又连夜从绥化坐车去了佳木斯，再从佳木斯转车去了十九团。一路奔波劳碌，就是为了再去看望那片梦魂萦绕的黑土地。 这张照片中的两位老人是我们营部商店的主任秦立华和他的夫人胡姨。后排左一和前排右一的哈尔滨知青耿淑华与宋宪莲，都是我们同在四营商店共事的姐妹。我和宋宪莲在百货组，吕桂兰和楼征英在布匹组，耿淑华在食品组。 多少年过去了，我们依然记得老主任身先士卒带领我们在商店工作的点点滴滴:半夜三更卸货摆货、节假日义务加班加点、背篓送货下连队、水灾下地割麦，中午营业......一件件一桩桩不胜枚举。我们敬重老主任，老主任更为这次难得的相聚而自豪！ 　　真是不约而同啊，回到十九团，适逢北京战友殷太基李华涛夫妇、宋宏奎李瑄夫妇、吴津生可凤英夫妇，李增喜李玉莹夫妇、以及先期到达的上海战友颜锦荣刘幼玲夫妇。这是我们在场部的合影。 　　2015年8月，北大荒知青委员会组织了“大美龙江之旅”，来自北京、上海、杭州、舟山及哈尔滨的各地战友都积极应和。这是一次难得的相聚机会。当然不想放弃，我的第四次回访之旅成行了。 这是我们各地知青在即将翻过大孤山，进入十九团地界时的合影。激动与兴奋的表情荡漾在每个人的脸庞。 　　这是在友谊农场的农机博物馆内，与康芝香、李海芳、李华涛的合影。十九团的旗帜永远在我们心中高高飘扬！ 　　在场部为我们举办的欢迎晚宴上，我连的“李家军”来张合影:李增喜（北京知青）、李瑄（上海知青）、李玉莹（李增喜夫人）、李海芳（舟山知青）、李华涛、李为浩（北京知青）。真是应了那句话:天下知青是一家。 　　来到长林岛，走进老同志乔大姐的小菜园，水灵灵的黄瓜格外脆甜，就是当年那个味儿。看把芝香乐得。 　　我先生自1977年离开长林岛后，是第一次重返第二故乡，三十八年弹指一挥间。当年他在连队担任兽医卫生员时，和畜牧班班长赵汝生比较熟悉，这次我们去他家中拜访了他，岁月眷顾老赵，看着精气神倍儿棒！ 　　清晨在长林岛的主干道上散步，见到了人称葛大胡子的老连长葛树哲的儿子。这如同复制粘贴的面容，真让人感叹基因的神奇！ 立即与小葛在九十年代末新建的长林岛纪念碑前合影留念。 看见小葛不免想起了老葛。葛树哲，当年曾是当过张爱萍的警卫员的老转业兵，是他到福利屯接上我们，又领着走进了长林岛，是我们到连后的第一任领导之一，老连长那不怒自威的气势，豪爽开朗的性格，在连队有很高的威信。 那一段场景令我终生难忘:1968年底的寒冬，我们和家属连坐上爬犁去雪地里扒玉米棒，刺骨的风雪冻伤了我的耳朵，坐在我身边的葛连长妻子赶紧用帽子捂住我的脸蛋，用身体为我抵御风寒，使我没有遭受更大的伤害。婶子那温暖的怀抱我永远都不会忘记。每次回长林岛，我都会上家中探望。 飞逝的时光带不走我的思念。葛连长、婶子，永远怀念你们。 　　离开十九团在哈尔滨小住数日，又与挚友杨松菊夫妇见面了。1992年一别，2006年她曾送我们上了到黑河的火车。九年后再次相见，感觉从来就没有走远。杨松菊夫妇在饭店热情款待了我们。衷心祝愿我们的友谊长存！ 　　原二十七连战友、我们的摄影师陈章庆，为了这次“大美龙江”之旅，特地从上海带来了无人机，在长林岛的土地上留下的这一瞬间，定格在我们的心里了!北大荒，我们又回来了!如今的北大荒，成了供应全国六分之一人口粮食的名副其实的北大仓。那一望无垠的滚滚稻浪，有我们的青春在流淌。 　　2017年8月，受我团原“白毛女宣传队”主创人员毛佩令和柯宏之邀，为拍纪实片“盛开在北大荒的芭蕾之花”作前期准备，我们到了黑河的“知青博物馆”搜集相关资料，又回到十九团走访相关老同志老领导，这是当年扮演大春的上海知青岑惠中和扮演喜儿的宁波知青徐玲在场部松林广场为大家表演“大春送面”。 　　2019年8月，是我连哈尔滨知青赴长林岛五十周年的日子，受哈尔滨战友邀请，我连四位战友前往，与大家相聚一堂，在哈市度过了美好的两天。 离开哈尔滨，我又踏上了回访十九团的第六次行程。 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老同志离开我们了。照片中的老同志王志语，是我们连队的木工师傅。2015年大美龙江之行时，他和夫人张英兰早早就到车站迎接，次日凌晨三点，他们来了个全家总动员，在院子里架上大锅，带领孩子们为我们二十余位准备了丰盛的早餐:两大锅软糯的芸豆大碴子粥、各式各样美味的小咸菜、香喷喷的一沓沓烙饼，还有这一份浓浓的情谊。 四年过去了，张姐远行了，王师傅也身体有恙。带着感激与怀念之情，我们走进熟悉的小院，向他表示了真挚的慰问。 2022年，王师傅与世长辞! 　乔大姐是我们连队的老同志。记得2006年她得知我们回长林岛，一早就骑着自行车，带着一筐刚刚采摘并煮好的玉米棒送到住地。望着她一脸的汗水和真挚的表情，感觉说什么都多余了。 这些年，我们和乔大姐如亲戚一般走动。现在，她的身体状况不如以前那般利索了，她的儿女和妈妈一样真心实意的对待我们，友谊有了延续，感情一如既往。 临别那天，乔大姐拎着两箱牛奶给我们送行，她流泪了。 这张照片是在宝清县珍宝岛烈士陵园前的合影。左起:第一人是乔大姐小儿媳，第二人上海战友吴令慧，第三人乔大姐，第四人是后任连长于凤忠的夫人李景兰，第五人是乔大姐二女儿，第六人本人。 　　在北大荒的日子里，有彷徨和忧伤，更有锤炼与成长。长林岛纪念碑，以及那些献了青春献终生的老同志，将永存于我们记忆的长河! 这是我特别喜欢的一张照片:三位京沪浙战友发自内心的开怀大笑，表达着胜似兄弟手足的情谊，悠悠岁月无声胜有声，时光冲不走隔不断这一切!这也许就是我们总要相聚的初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