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菜情缘

青儿♥





市场上有卖白菜的，喜欢吃红蘑炒白菜片，问一下价格，一块五一斤。买上一棵比较瘦弱的白菜，也需要七八块钱，心里想着，一棵白菜都这么贵了吗！

不禁想起小时候，村子南面是菜地，可能是各家的自留地，可能是责任田到户分的地，家家户户都在那块地种白菜。每年四五月份的时候，母亲就买好白菜种子，拿回家仔细挑选，浸泡，然后播种。

过几天，地里星星点点的小白菜就冒出芽来，白菜刚出土的时候挨挨挤挤的，一簇簇，一片片，初始时是两片叶子，过了几天，就四五片叶子。

这时候，母亲就拿着一个荆条编织的大筐间苗，我就跟在母亲身后，看母亲间苗。瘦弱的小白菜拔下了，粗大肥壮的秧苗留下了。

母亲看着我疑问的小眼神，告诉我优胜劣汰，这就是大自然生存法则。

我望着很大一片菜地，被间下的小白菜很多，满满的一筐或者几筐，我好像明白了母亲的话，又似懂非懂。小白菜拿回家，母亲会烙单饼，佐以大葱大酱卷单饼。或者捡上一块豆腐，做一锅小白菜炖豆腐。这时候，我们吃得欢欣鼓舞，吃得肚瓜滚圆。

小白菜是丰盛的，人吃不了，鸡鸭鹅就有福气了，随意地攘到地上，鸡鸭鹅们就“唧唧”“鸭鸭”“嘎嘎”地四面飞奔来，你争我抢地吃得欢实。和我们小孩子一样，对着美食，像过节一样高兴。

母亲间小白菜不是一回，往往要两三回，每一次，那鲜嫩的小白菜，都让我无限欢喜。横竖间距适宜了，母亲才停了这项工作。

这时候，粪肥要跟上，水要跟上。小白菜长大也是不容易的，母亲还会带上我们姊妹拔草，施肥，捉虫。小时候，这对于我们，也是个大工程呢！

小白菜的虫子是绿色的，肥肥胖胖，虫屎就粘在还单薄的白菜上。胖虫子鼓鼓囊囊地爬，看得人胆颤心惊，我们大呼小叫喊“妈妈！”小心脏扑通扑通跳。母亲却从容淡定，但毫不手软，必然让那绿虫子皮开肉绽，死于非命了事。这时候，大人的形象是高大的，无所不能的。

家家户户种白菜，这块地就成了规模，地的东头有一个电井，天旱的时候，就开闸放水浇地。电机“突突突”地响，白亮亮的水就“哗哗哗”地流淌出来，沿着水渠一户户，一垄垄地流。小孩子干不了大活，母亲就给一把铁锹看畦子。眼看着那水欢快地流，有时候水跑得太快了，太猛了，就会冲破水渠，浇了邻居家的菜地，于是手忙脚乱地堵截，浇地大概率是按着时间收钱，所以看畦子的活也是很重要的。

上了肥，浇了水的白菜，开始比赛地长个，阳光照耀下，整个白菜地绿油油一大片，白菜开始抱心了，长个了。一棵棵大白菜，宛如一个个胖娃子，非常喜人。

有时候，家里没菜了，母亲打发我去菜地，找密实的拔一棵，拿回家，白菜、豆腐、粉条咕嘟咕嘟在锅里沸腾，冒着缕缕白烟，于是香味四溢，让人垂涎欲滴，满满的人间烟火气。

白菜叶子用来打菜包。母亲贴的玉米面饼子，园子里薅几棵大葱，一把芫荽，抹上大酱，那个菜包一只手是拿不过来的，于是就抱着吃，吃得腮帮子鼓鼓的，嘴角汁液横流，小手也沾满酱汤水渍，这也是不管的了，只顾大快朵颐，和这菜包奋战了。童年的大白菜，给了我怎样充实、丰盈、美味的记忆啊！

每年的十月中下旬，有霜冻了，是收白菜的季节。这时候，大人拿着菜刀砍白菜，一棵棵肥硕的白菜被放倒，小孩子就跟在后面搬，“嗨吆嗨吆！”跟着大人后面唱着闹着，真是高兴！

白菜在地里会晒上几天，去除水分。这时候也有人买白菜，白菜大价一毛一二，有一年，可能是白菜大丰收，白菜竟然二分五一斤。

我们家人口多，自家产的白菜自产自销，价格高低与我们关系不大，晾晒好的白菜一车车拉回家，到家里，会放在墙头或者园子里接着晾晒，还要防着家里的鸡鸭鹅的殷勤问候。这时候，我们就是看白菜的小侦查兵。

白菜晾晒好以后，老邦子扒下来，大锅焯一下，垛了包菜饺子吃。小棵白菜放一边准备腌渍酸菜，母亲早已准备了两个大号缸。大棵齐整的白菜准备下窖。

储白菜是一家人参加的一场战斗。父亲下到窖里，母亲用绳子把白菜一筐筐吊下去，我们的任务就是抱白菜，白菜装筐。选一个阳光温暖的午后，北风还没有肆虐，一家人，齐心合力在储备冬天的菜。当然菜窖里除了白菜，还有萝卜、土豆。

冬天菜窖里的白菜总是要收拾几回，去掉腐烂的菜帮。一个冬天，大白菜是一家人最主要的菜，包饺子，炖白菜，炒白菜片，满足所有腹欲的需求和营养。

回首往昔，白菜在我童年生活中，给我增添了多少快乐，填补餐桌上多少空缺。大白菜，又是怎样丰盈着我童年的生活啊！

大白菜最是平民化的亲民菜了。如今，我们餐桌上菜品是丰富多彩了，白菜似乎变得可有可无，然而买上一棵瘦弱的白菜，竟然是这么贵，是物价上涨得厉害，还是陪伴我长大，给我物质和精神食粮的大白菜，也摇身一变，贵族化了呢？

心里上我虽然有些接受不了，还是买一棵，做我的红蘑炒白菜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