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都江堰上听历史回响

张海

　　朋友，你去过都江堰吗？见识过它泽被沃野、造福成都平原两千多年的丰功伟绩吗？

记得还是在上学时，从课堂里第一次知道了成都有个都江堰。长大进入军营，在与四川战友尤其是成都的战友们交流中，又获得了一些有关都江堰的故事。然而，那一刻，都江堰于我，依然是课本上知道的，战友们口中听来的。

我醉心欣赏山水的多姿多彩，但更喜欢追寻名胜古迹的历史厚重。自从知道都江堰，我还是想到实地见见它到底长啥样。可惜我生长在离都江堰好远的北疆草原，如果终老在生我养我的故土，恐怕此生也与都江堰无缘相见。长大的我，一毕业，应征入伍到部队，一服役就是二十几年。作为一名守护人民岁月静好的军人，我们是不可能游山逛水的，除非执行任务有巧遇。

　　然而，这巧遇还是让我幸运地碰到了。不是都说有缘千里总相会嘛，这都江堰没让我遗憾，后来，我还真的见到了它，而且还是两度相见。

头次见它，那还是到成都还有都江堰办事。那时还没有智能手机，拍照也只有120胶卷相机，返回后，很想写写都江堰，但紧张的工作，我还是放下了。退下来后，随一帮子亲友去九寨沟，恰好路经都江堰，只来了几张随手拍。

今年暑假，小外孙升学考试成绩很棒，爸妈陪同他去了都江堰，不巧的是他们赶上了阴雨天，小外孙还是冒雨拍下了云遮雾绕的都江堰。景致的朦朦胧胧，更让都江堰神秘。今天重新翻看照片，忽然心血来潮，又促使我决定用文字把都江堰记录下来，分享出去。

　　从我接触都江堰，再到小外孙与他爸妈去都江堰，我们三代人全都拜水了都江堰，在哪里感受古代劳动人民智慧的不凡。

每一次的接触，擦肩也好，近观也罢，那神圣的都江堰，以其令人窒息的自然景观、悠久历史底蕴、独特的风土人情，让我们为之惊艳，令我们肃然起敬。

走进都江堰，我们不仅看到了它的壮观，而且感受了它在岁月中的流转，听到了它那历史的浅唱低吟。

　　那浅唱低吟，也让我跟着穿越到了公元前256年之前的一天。那一天，正好赶上了李冰到蜀郡上任，不久，当他出巡，我又随他来到一个叫都江堰的地方，不，那时，那个地方不叫都江堰，好像叫“湔堋”。是的，就叫湔堋。这名与都江堰旁的玉垒山有关，因为秦汉以前管此山叫“湔山”，生活这里的氐羌人把堰叫做“堋”，这就是湔堋的由来。到三国蜀汉时，在此设置都安县，此堰改叫都安堰，史上曾多次改名，最终在宋朝定名都江堰。

踏着李冰脚印，进入那片没修堰的土地，这里，满目的穷山恶水，看不到村落聚集、物阜民丰的景象，所见只有汹涌的岷江洪水肆虐，使得沿江下游到处残留着水患的创伤。

　　李冰来蜀，也是秦昭襄王儿子推荐的。因为李冰到都江堰前就曾主建过多处治水工程，在治水方面很有建树。秦昭襄王（秦始皇的曾祖父）听了他儿子的推荐，决定让李冰任这个蜀郡太守。替大秦建立一个富裕的后方基地，为大秦一统江山奠定雄厚的物质基础。当时，大秦实行的是郡县制，郡的太守相当于现在的省长，那李冰也是妥妥的一个封疆大吏了。

走马上任的李冰，面对的是一个非旱即涝、物产匮乏的蜀地，尤其是那条大水肆虐的岷江，更是把下游百姓祸害的苦不堪言。李冰明白，秦王让他出任这个太守，就是想让他来治理水患，将蜀地变为米粮川。想要胜任这个太守，就得从治理围困蜀地百姓的岷江等一个个水系入手，才能为官一任，振兴一方，更重要的是才能让被洪水祸害的百姓们过上安定的生活。

　　在蜀郡，李冰一干就是25年。其中，有23年是在治理水患，他儿子二郎也来随父参与了治水。在都江堰上凿离堆、开二江就是由二郎带人花八年时间凿通的，也有说是十年。为感念他们父子二人治水之功，当地百姓为他们建了二王庙，被百姓们作为神灵奉祀。李冰被尊川蜀之主，后来神话故事中流传的那个灌口二郎神，指的就是这个被神话了的李二郎。因为这地方也曾叫过灌县。

都江堰的打造，是在一没火药、二没水泥、也没任何机械情况下，全凭民工们智慧、双手和顽强毅力以及奋斗不止的精神，创造的奇迹。

　　都江堰，给人类征服大自然的启示是深刻的。尤其李冰作为一介古代地方官吏，以科学态度、朴实思维和实干精神，创造了这项惠泽千秋的浩大水利工程。他对为政做官的含义作了最深刻的诠释，的确值得我们今人好好学习，也让那些数字出官、贪污腐化、好大喜功的人看看人家一个封建官吏是怎么作为的。

正是这李冰父子与万千民工建筑的都江堰，泽被了蜀地百姓，为成都平原带来繁荣，更为大秦统一六国奠定了基础。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没有李冰父子，就不会有都江堰，没有都江堰，那来鱼米之乡的“天府之国”。

　　说实在的，没去都江堰前，我以为那一定是一个很大很高的坝堰，去了之后才知，那是一项以无坝引水的最牛水利工程。它的神奇之处就在于充分利用了当地西北高、东南低这一地理条件，因势利导，使堤防、分水、泄洪、排沙、控流环环相扣，互为依存，从而保证了防洪、灌溉、水运等项运作的综合发挥。其中的鱼嘴、飞沙堰、宝瓶口，这三大环节便是都江堰的主体工程。

鱼嘴分水堤，那是都江堰的精髓所在，是它将岷江之水分为了内外两股。两股江水，轻抚着千年石构，潺潺流淌，分出了内江和外江。鱼嘴的水流不断地撞击在坚硬的堰上，那样的咆哮，那般的汹涌，然而却又那么的乖巧，那么有序，像是被指挥着、导引着。对了，那是李冰父子与数以万计民工们在引导着。

　　站在宝瓶口的伏龙观上，可以尽情饱览到内江和分流渠水壮观的流动场面。在宝瓶口上一站的那一刻，我似乎感到了大地的颤动，那水声更是如同山崩海啸。这又哪里是水声，分明是人类改造大自然凑响的一曲交响乐。顺那声音望去，滔滔江水好像被驯服一样，顺从地由宝瓶口流向了成都平原，乖乖地灌溉着那良田万倾。

　　有幸漫步都江堰，我被这项浩大工程深深震撼着，折服着。它的每一个石碑，都充满故事；每一块石板，都承载着一个历史重量。

漫步期间，在那水声中，似乎能听到古人的低语，更感受了他们那惊人的智慧、坚韧与勇气。

其实，都江堰，在我们一家人心中，它不只是一项水利工程，更是一道风景，一种文化，一本史书。

这本史书，值得我们细品细读。

　　难道不是吗？请看：

秦当年扫六国，六国的君主面对收割他们的秦军，又可曾想过，秦人强大更在于供养战争的强大国力，在于蜀郡丰富物产的支持。打仗打的不就是实力呀。

还有刘备“三分天下有其一”与诸葛亮六出祁山，没有都江堰浇灌的物阜民丰，那来三分有其一，那来诸葛孔明六出的底气。

再如，唐高祖李渊当政期间出现的那场饥荒，要不是疏导饥民入蜀度荒，何以能稳定住饿的如狼似虎的万千饥民。后来唐玄宗为避安史之乱，还有唐德宗与唐僖宗，也都把四川作为避难地，用四川财富，重新收复了大唐长安。

　　是的，就是这样的一座镶嵌在岷江上的都江堰，不知牵引出了多少横空出世的各路豪杰。从秦皇汉武、唐宗宋祖，乃至射雕的成吉思汗，到后来大明朱元璋，以及努尔哈赤建起的那支八旗铁蹄，他们让一处处城破壁倒，他们似星辰嵌进历史天空，最后都成记忆，雕刻在了那跨越两千多年的都江堰上。

　　一道岷江，实在说不清到底串联起了都江堰和成都平原乃至华夏多少故事？

有人喜欢小溪潺潺流水，有人喜欢大海波涛滚滚，我更敬重都江堰那汩汩清流，因为它流出秦时明月，汉唐宮闕，也笑看了宋时花香和明清牌坊。

都江堰，一边是古老的历史，一边是壮丽的自然风光。这里既有历史的厚重，又有现代的活力。涛涛江水中既能听到历史的回响，更能感受得到现代脉搏的跳动。

　　一座都江堰，那就是一部文化史册，任你两手空空而来，都会让你满载而归。

都江堰，又是一部无字之书，就摆在辽阔的成都平原上，让观赏它的人带着心灵来解读。

解读那精妙的布局，解读那无坝就可拦水，就可导洪，那就是智慧，那就是艺术。这智慧飘荡在风中，连那风都在告诉我们都江堰的壮丽与庄严。

历史是明镜，再扑朔迷离的故事都可以照得清朗，它将都江堰一路铺陈的风云变幻，都照得那么透彻，那样的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