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尼采说，一切不能打败你的，终会让你更加强大。</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题记</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17年前，人们正沉浸在千禧年的欢乐之中，一个巨大的不幸却降临到公司员工王明海家中。这年春天，年仅48岁的王明海突发脑梗瘫痪在床，此时，他的大女儿21岁，二女儿16岁，正在读初中的小儿子刚满13岁。</p> <p class="ql-block">王师傅生病前，尽管一家五口生活拮据，但尚能苦中求乐，如今，擎天柱轰然倒塌，照顾丈夫，抚养孩子的重担就全部压在了王明海的妻子——刘冬梅肩上，一压就是17年。</p><p class="ql-block">刚分管工会工作那会儿，我就听说过刘冬梅的故事，不免感叹：这该是一位多么坚强的女人呀！于是产生了采访她的念头。</p><p class="ql-block">今年秋日的一个下午，我轻轻敲开了刘冬梅的家门。</p><p class="ql-block">这是一幢30年前盖的楼房，风吹雨淋，房子有些斑驳陈旧，刘冬梅的家就在这座楼房4层一个不足60平米的单元里。</p><p class="ql-block">走进她的家，我的第一感觉就是出乎意料。这哪里像一个瘫痪病人卧床17年的家呀，房间里面竟闻不到一丝瘫痪病人常有的异味。</p><p class="ql-block">刘冬梅一边擦拭着刚洗过衣服的双手，一边热情地招呼我。</p><p class="ql-block">我快步来到王师傅的病床前，紧握着他因长年缺乏锻炼而萎缩的胳膊。他浑浊的双眼注视着我，嘴巴微张，发出含糊不清的呵呵声。</p><p class="ql-block"> “他想跟你说话呢……”刘冬梅的声音有些凄凉，眼圈也微微发红。</p><p class="ql-block">“王师傅身体状况怎么样？嫂子的身体还好吧？”我关切地询问。</p><p class="ql-block"> “唉……”刘冬梅轻轻的叹息，在我听来就像一块石头。</p><p class="ql-block"> “嫂子，我知道你这些年不容易，市里要一个爱心互助的典型，公司决定推荐你，我今天专程来采访你。”我说明了来意。</p><p class="ql-block">“你看，天天就是忙活这一套，我没有奢求，能让老王多活些年，我再苦再累也值了。”</p><p class="ql-block"> 随着话题的打开，一个坚强而又不幸的刘冬梅向我走来。 </p> <p class="ql-block">众所周知，照料瘫痪病人是所有病人护理中最耗时、最缠人的事儿，刘冬梅就是在丈夫病床前的耗时缠人中度过了艰辛的每一天。</p><p class="ql-block">隆冬的清晨，天边的星星还闪着清冷的光，她已开始操持一天的生活；酷夏的中午，树上的知了叫得人昏昏沉沉，她总是趁着丈夫午睡，抓紧时间打扫卫生，清洗衣物；深秋的夜晚，万籁俱寂中似乎能听到树叶落地的声响，她家微弱的灯光总是最晚熄灭。</p><p class="ql-block">她的字典里，似乎没有了春天，一个普通人都能享受到的春暖花开。</p> <p class="ql-block">为了使丈夫既营养平衡又好消化吸收，她每天都精心调理着三餐饮食。做早饭前，先喂丈夫一碗蜂蜜水，病人的舌头不能吞咽，喝水要躺着，她就半勺半勺地喂，生怕呛着丈夫。不管什么食物，她都要先用搅拌机打成糊状，再一点一点地喂给丈夫。为了让丈夫有个好胃口，她挖空心思、花样翻新，把泥状的食物做得津津有味。丈夫生病前最爱吃的饭是饺子，她就经常把饺子包好煮熟，再加入蒜瓣和醋一起打磨，她坚信丈夫一定会从她不厌其烦的操持中，品味出自己熟悉的幸福味道。</p> <p class="ql-block">刘冬梅没有工作，一家的吃穿用度全靠王明海的工资维持，而王明海因病退太早，现在的退休金还不足5000元，所以，刘冬梅必须一分钱掰成两瓣花。平时，她很少添置新衣服，给丈夫买来好吃的，自己从来不舍得尝上一口。为贴补王家，公司安排刘冬梅打扫家属院的卫生，从早到晚忙里忙外，她几乎没有一点休息时间。</p><p class="ql-block">在细心照料丈夫的同时，刘冬梅还用心呵护着三个孩子。虽然没有宽敞的房子和丰盛的三餐，没有风雨中的父母接送，可他们却从不缺少疼爱和教导，在母亲的言传身教下，渐渐长大成人。</p><p class="ql-block">我一边聆听着刘冬梅的讲述，一边仔细打量起家中的一切。陈旧的墙面和地面虽有脱落的痕迹，但清扫的很干净；功能简陋的厨房里，厨具摆放井然有序；盖在丈夫身上的被子整理的干净利索，床头挂着几块洗得发白的毛巾，大概是用来给丈夫擦拭用的。狭小的阳台上，除了洗好的衣物晾晒的整整齐齐外，还养了几盆叫不上名字的花草，迎着从老旧玻璃窗透进来的微弱光线，顽强地生长着。</p> <p class="ql-block">我不禁感叹，爱子心无尽，爱夫情未了，刘冬梅为这个残缺的家付出了多少心血啊……</p><p class="ql-block">“你看，这是我自学的医学书和针灸书。为了方便照顾老王，我学会了针灸推拿和打针输液。每晚三次我都是定时帮老王翻身排尿，这么多年下来，他从未得过尿路感染，也未生过褥疮。”刘冬梅的说话声把我的思绪拽了回来，我见她瘦削又略显苍白的脸上，露出了自豪的笑容。</p><p class="ql-block">可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孩子们现在都好吧？”我强压住心酸。</p><p class="ql-block">“都好。两个女儿都结婚生子了，现在，我最大的牵挂就是儿子的婚事。你看，我给儿子买的房子，都装修好两年了，可别过时了，真盼着他能快点把媳妇领进家，让老王看看。”一边说着，刘冬梅一边拿着新房的照片给我看。</p><p class="ql-block">听到这话，我心中一怔，在房价居高不下的当下，刘冬梅是怎么从全家人的嘴里省下了这笔房子钱？</p><p class="ql-block">“再苦再累我都不怕，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就是幸福”这是与刘冬梅交谈中她说的最多的一句话。</p><p class="ql-block">这是裂缝中生长的幸福啊！虽说，生命必须有裂缝，阳光才能照进来，但在我看来，留给刘冬梅的生命裂缝也太过无望、太过凄惨了，这里边生长的幸福会有多少香甜的滋味？若不是亲眼所见，我真是难以相信，刘冬梅的幸福是那么实实在在。如此，我想到了普天之下，还有多少刘冬梅式的底层百姓，忍受着生命不可承受之重，他们却以强大的内心，微笑着面对生活，无论是阳光雨露还是狂风暴雨，所以他们值得幸福。</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写于2017年秋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