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新中国诞生的时候,我正好步入童年的行列,在祖国的怀抱里幸福成长,伴随着祖国的脉搏跳动走过了七十五周年,今年也正好八十岁。在欢庆祖国华诞之际,想用自己的亲身经历,亲眼见识过的人和事回眸过往的岁月,记忆伴随祖国成长的亲情。</p><p class="ql-block">记述身边的人,把想说的事写成文字,说了感到高兴,写出来了感到欣慰。人们常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其实是懂事早,参加干活早。旧社会,普通人家的孩子没有学上,只有干农活的事,我在两三岁时就帮母亲扛粪勺到菜地里去浇菜了。除耕田犁地外,简单农活如拾粪、割草、放牛、上山拾柴,下地捉虫,从开始背小背篼到背着大背篼,到跟着父母扛锄头挖地,挑粪施肥,学会所有农活的操持。</p> <p class="ql-block">我的故乡在川江上游嘉陵江畔的西充县,家有兄长姊妹多人,按年龄顺序称呼为大姐、大哥、二姐、二哥、三姐、小姐姐,我是父母膝下的老幺,“百姓爱幺儿子”养老送终是盼头。旧社会,一个农家要养活这么多的孩子,不是容易的事,每天的吃喝,就够父母辛勤劳累到极点,天灾人祸就更不必说了,“千村薜荔人遗矢,万户萧疏鬼唱歌”。</p><p class="ql-block">那时,种粮望天收,养小孩全凭孩子“命”注定,“命”好的孩子可能就活下来,否则就半路夭折了,死人的事,随时发生。家乡院子周边不远处,就有两座“乱葬坟”,是专门用来埋葬夭折的孩子或者非正常死亡者的坟地。他们死亡后,就葬在“乱葬坟”,一块破篾席或者一块破布片往身上一裹,挖个小坑就无声无息地埋了,无人悲伤,小孩们也见怪不惊。</p><p class="ql-block">农村没有医院,没有医生,只有江湖郎中和巫婆,方言称巫婆师娘子<span style="font-size:15px;">(音)</span>。若人生病了,请不起郎中,为少花钱都是求助师娘子“降神除妖”外加一碗水。我在幼年时,曾持续高烧几天不退,烧得尽说“胡话”,无奈之下,妈妈背我去找师娘子让她降神除魔,念咒画符,画过符的草纸烧着往水碗里一丢,让我当场喝下去就算是治病了。小孩病好了,就说师娘子的手段高,如果好不了,会说:“你是命里注定有此难”。</p> <p class="ql-block">在旧中国,劳动人民被压得喘不过气,要想把孩子养育成人,困难非常多。出生、养活、养育不是一回事,出生不代表养活,生存是更加困难。父母生于清末封建社会,受尽了重重压迫,尤其是国民党抓丁派粮派款,重重的经济剥削,常常缺吃少穿,土地广种薄收,交完了地租和派款,留下种子,能吃到嘴的细粮基本没有。冬天吃的是蒸红苕白萝卜片,醮上辣椒酱为食。一次,亲眼见到伪保长抓丁派款,父亲闻讯赶忙躲到家中地窖里,让我和小姐姐坐在地窖木盖板上面装着抓饭吃。伪保长就像牛虻<span style="font-size:15px;">(又名牛苍蝇)</span>一样,叮上你不吸饱就很难摆脱掉,人们只好早早躲避。</p><p class="ql-block">新年有新衣服,是忙碌一年的头等大事。每当过年,有了新衣服却无新裤子,父母一年忙到头,自己舍不得添一件新衣裳。新老大旧老二老三老四还要接着穿,补丁重补丁是经常的事,新年添新衣成困难。卫生条件差,苍蝇蚊子到处飞,跳蚤虱子满身爬,上山放牛割草,晒太阳,捉虱子,是穷人生活的无奈,整个旧社会穷人无法讲文明,这是小时候的亲眼所见。</p><p class="ql-block">家中物件,大人有木床睡,小孩是睡在柴楼或地舖上,一堆稻草一张篾席,挤在一起就是卧室。夏天打赤膊,除了屁股全身被晒成黑人;冬天打赤脚,踏雪踩冰不觉冷是一种无奈,大人脚裂流鲜血,儿童脚裂似刀割。没有见过棉垫为何物,没有见过雨鞋什么样。家中一双钉鞋,用桐油猪血浸过,鞋底上钉铁爪防雨防滑,谁也舍不得穿,生怕穿坏了,刮风下雨只好不出门。 家中有一件蓑衣同样舍不得穿,留给父亲劳动用,父亲也舍不得穿,留给耕地的水牛披身上,耕田犁地水牛是主要劳动力。</p> <p class="ql-block">家用物品多姓“洋”,点灯是洋油,火柴叫洋火,圆丁叫洋丁,细布叫洋布……。我们穿衣是土布,父亲种棉花,母亲纺线织布,靛青染色,母亲裁剪缝补。一年四季口朝黄土背朝天,肩挑背驮,整个村子找不出两个读书人,写封信要跑很远花钱请人代劳。交通闭塞,只有石板大路和山村小道,很多人一辈子没有进过县城,特别是一些妇女从来没有走出过村子。</p><p class="ql-block">虽然山清水秀,绿野仙踪,花红果绿,河渠鱼虾,晨雾晚霞,袅袅吹烟,长空雄鹰翱翔,雀鸟低树叽叽喳喳,劳动人民却只剩下一个穷字。普通人家养几只鸡,收获十几个鸡蛋,换不回一斤盐巴。吃饭一锅煮,很少用油炒菜,蔬菜水煮熟见不到一点油星子<span style="font-size:15px;">(方言)</span>,如果滴几滴油飘在菜汤上面,称为油星子。</p><p class="ql-block">很多人家无充足的隔夜粮,家中父母无时无刻不在为全家的吃穿而发愁。父母家境贫寒,祖上没有分毫遗产,全凭双手自己打造。在我的记忆里,每天早晨或晚上都可以听到父亲的咳嗽声,天一亮他又默默地下地劳动了,和社会上所有的父母亲一样,愁吃愁穿愁收成是他们的全部生活意义,儿时的心灵感到格外酸楚与心疼。</p><p class="ql-block">冬天未到,父亲的手掌和两脚脚后跟,秋风萧瑟裂口丛生。过去没有润肤露之类的保护品,每到宰杀过年猪时,就会凑到杀猪桶边收集一点淘洗猪肠废弃的浮油沫,用旧布包好,捏成油团,挂在通风处晾干水分,作为父亲手脚裂口凃抹的“润肤露”。父亲那长满裂口的手脚,鲜红的血口时时在我心中出现,虽然六十多年前他已病故,可我一刻没有忘记父亲那手脚浸着流血的裂口。</p> <p class="ql-block">1949年12月24日,家乡解放了,父母心中的高兴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获知参军的二哥在苍溪县集训,母亲叫我推磨磨面,给父亲烙了一包袱大面饼,准备途中干粮,深更半夜起程到部队去看望二哥。每次给二哥回信,母亲总忘不了重复一句话,“听党的话,好好当兵”。父母在农村带头完成国家下达的各项生产任务,多打粮食支援国家建设,曾被乡政府评为军属模范。直到我参军,还念念不忘嘱咐“听党的话,为人民服务”,“精忠报国”始终是母亲心中的家国情怀。</p><p class="ql-block">今年是父母诞辰125周年,农历初夏四月,八十岁的幺儿领着家中第三代第四代甚至第五代子嗣在墓前祭拜,告慰天国父母,在祖国怀抱里,你的儿孙人人皆幸福!</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文字写作/二马在途</p><p class="ql-block">图片/手机拍摄南充南京江边</p><p class="ql-block">2024年10月1日写作于南京</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