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花开风雨后 （第一章）‍ （自传体小说，共六章）

阿德(林建德)

‍ 引子

‍ 趁着中秋假期，我带妻儿一家三口，来到市郊的农家乐度假，不想与钟哥一家相遇。农家乐生意不太景气，只住着我们两户。钟哥是我熟悉和敬重的前辈，比我早入伍十几年，他转业后与我分处两地，信息中断了，三十年后异地相逢，格外亲切。下午午休后，老婆孩子说要到地里采摘葡萄和小番茄，我俩推托天热不去，坐在庭院巨大的凤凰木树下，泡一壶老枞水仙，海阔天空地闲聊起来。一阵微风吹过，树上掉下几朵花瓣，红得像燃烧的火焰，钟哥拿在手中把玩许久，不时靠近鼻子嗅嗅，心事重重的样子。终于他拿起茶杯，一饮而尽，“阿德老弟，这么多年未见，你一定想知道我经历过什么吧，算起来，我与这花儿还有几段情缘呢！就以这个为题讲起吧。”

第一章

初识凤凰木，还是懵懵懂懂少年时。1966年12月，我刚满16岁。这年国庆节，我作为学生代表接受了毛主席天安门检阅，随后红卫兵大串联席卷全国，我也不甘落后，很快拉起一支队伍，十多个初中学生和两位老师加入，名曰“红后代长征队”，目的地是古田会议旧址和瑞金、井冈山。我出身＂红五类＂，当过班长，大家推举我担任队长。我们一路行军，一路参观，接受革命教育，先后参观了＂三八惠女水库＂、前垵女民兵，泉州的大专院校，一周后终于从集美海堤踏进美丽的厦门岛。

　　进岛后一路向南，目的地是当地学生大串联接待站，在中山公园附近。经过江头，走过火车站，沿厦禾路西行，拐入美仁宫菜市场（二市）旁边的公园北路，只见路两旁绿树成荫，树叶像鸟儿的羽毛。虽然已是冬季，但南国的树木依旧郁郁葱葱，枝繁叶茂。天色渐暗，晚霞映在行道树上，给绿叶披上一层金黄色的光芒。可惜已过了开花的季节，色彩有些单调。这种树老家山区县是没有的，老师科普，这便是无数文人墨客笔下的凤凰木，因树叶形状像凤凰的羽毛而得名。

　　两位老师都是厦门籍，因为支援山区文教事业派遣去任教的。队伍借机休整，好让老师与家人团聚。有几天黄老师叫我陪他回鼓浪屿泉州路的小楼房住。依稀记得他家院子里也种着几株凤凰木，没留下深刻印象，倒是他精心培育的无数奇形怪状的仙人球让我记忆犹新。在那个特殊的年代，每个人的心中都被革命烈火点燃，无暇游山玩水、赏花观鸟，天天不是看大字报，就是与工农兵结合，接受传统教育，如参观厦门破獄斗争、八·二三炮击金门和陈嘉庚故居等活动。o

　　我与凤凰木的第二段情缘发生在1977年的五月，我携妻子回老家结婚，从江西乘坐火车走鹰厦铁路，到厦门再转车回家，顺便带她到美丽的海上花园游玩。我们拜访了已调回厦门的两位老师，在鼓浪屿黄老师的屋顶平台上留影合照。随后谢绝老师的再三挽留，随意在鼓浪屿四周走走。

70年代的鼓浪屿还保留着古朴的西洋风格，游客很少，小巷幽深静谧，不时传来悠扬的钢琴声。沿着靠海的道路行走，则是另一番景象，雄伟壮阔，海浪拍打着沙滩、堤岸，好似卷起千堆雪。阳光有些刺眼，天气渐热，幸亏遍岛绿荫遮天，挡住烈日暴晒，让人感到舒适。环顾四周，最吸引眼球的便是那凤凰木了。此时，正是凤凰花开得最旺盛最绚丽的季节，到处可见一团团一簇簇如火的红，那丝丝羽毛状的叶子倒成了陪衬。

　　鼓浪屿的凤凰木有着与众不同的地方，它是率真随性的，它会在人们不经意的地方出现，或街头巷尾，或某家庭院的围墙上探出头来，不加修饰地把它俊俏的脸蛋展示在行人面前。我们在菽庄花园，在三丘田码头，在工艺美术学校的校园里（“文革”前，父亲曾作为特聘教师两度来校教学生陶瓷彩绘实践课），随处可见凤凰木或聚居或独处，繁花满枝，竞相开放，不像岛内的某些街区，人工刻意栽培的痕迹明显而单调。

　　鼓浪屿的凤凰木另一个独特的地方，便是它与大海共生。我在港仔后游泳场向日光岩望去，绿油油的草坪上有几株凤凰木花开正艳，然而在海浪、沙滩、巨石、万国建筑和其他草木的夹持下，它是那样的渺小，正所谓“万绿丛中一点红”，但是红得自然，红得恰到好处，与其他万物构成一幅精致美妙、无以伦比的画卷！当你驻足静听，海风轻轻吹过的呼呼声，好像在为凤凰木上随风摇曳、翩翩起舞的锦绣花簇伴奏。我想起曹雪芹《临江仙·柳絮》的词句“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用在凤凰木上，后半句似乎可改成“伴我舞翩跹”。

我和新婚妻子手牵着手，坐看潮起潮落，忍不住起身挽起裤脚，漫步在沙滩上，任由海浪没过脚脖子，让略带凉意的海水透过脚底直击心灵。这是大自然的恩赐啊，我深深地爱上了这块土地。

‍ 林建德写于2024年9月中秋节

‍（未完，待续）部分图片选自网络，致谢作者

链接：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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