葱味情缘

冬梅

　　“哇，生葱你都吃，臭死了。”李蓉一咋呼，所有视线向她投来，后知后觉的她方才想起这是在公司食堂，公共场合。害羞得无地自容的她恨不得有地缝钻进去，把头伏在餐桌上。张军看着她那羞红的耳朵，觉得有趣及了，决定逗逗她。李蓉把脸伏在桌上一大会，感觉众人视线的温度不再热烈，方才抬起头来，准备吃饭，可张军却没打算放过她。“挺香的。不信你闻闻。”说完还对着李蓉 吹了一口气。“你，你，你。”你了半天也没有下文，毕竟良好的家庭教养让她说不出一句脏话来，她气得杏目圆睁，腮帮子都鼓了起来，像个瓷器娃娃。张军骨子里的恶趣味上来了，觉得此情此景有趣及了。“丫头，不生气了，生气不漂亮了。”“我才不是丫头，要你管。”张军又自言自语地说：“我们老家，跟女儿都叫丫头。”“我又不是你女儿。”“那我就像宠女儿一样宠着你。”李蓉狠狠地瞪了张军一眼，再也不说话，不顾任何形象地往口里扒饭。“慢点吃，没人跟你抢，小心哽着。”李蓉也不说话。“我给你道歉，不要生气了，对不起。”李蓉抬头看了看张军，也没说话，从她的表情可以看出，她的心里一定再说，算你识相，还有点君子风度。不一会儿，李蓉吃完饭 ，向外走去，张军的视线也跟了上去，她脚步轻盈，算不上小碎步，可也跟豪迈无关。一身白底镶嵌枫叶的连衣裙，像随风起舞的红枫叶，美得让人移不开眼。小插曲本该这样过去，可那抹倩影却在张军的心里留下了影子，时不时地冒出来打扰他，脸上流露出一抹自然的微笑，他自己倒没注意到，如果你要在现场，会被那抹很自然地流露出的温情软化成水。

再见，又是一场乌龙。 晚了，晚了，该迟到了。起晚的李蓉用军训的速度打理好自己，着急忙慌地奔向工厂，买了一份早餐还在手里拿着 准备到了公司再吃。此时，电梯高峰期，一趟一趟都没挤上，她看了看时间，还有十分钟，不等了，爬楼吧。五楼不算高，她奔向楼梯，自顾自地往上爬，终于到了。李蓉冲向茶水间，准备解决掉早餐，再进车间。刚到茶水间门口与迎面而来的张军碰个满怀，早餐撒了一地。李蓉又羞又气，抬头见是张军，立即后退两步，委屈巴巴地说：“碰到你准没好事，早餐没了。”张军心想，明明是你走路不看路，还赖别人，可看她那脸已皱成一团，眼眶都红了，不得不道歉。“对不起，我陪你。”“来不及了。”“跟我来。”说完，不由分说地拽着她的手，走入茶水间，在茶水柜里拿出两个包子来递给她。李蓉还没反应过来，啥情况。“快吃吧，该迟到了。”李蓉机械式的往嘴里填着包子，等她反应过来，张军已经走了。“唉，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就吃了他给的东西。这是他的午餐吧，”自语间，脸又红了。一看时间，还有一分钟，冲向车间，啥都抛去脑后。

接下来的日子，生活如常 ，好似没啥变化，李蓉也不知道他是谁，也没有刻意去打听。时光犹如小鱼儿，总从指缝间溜走，眨眼间到了中秋节，放假三天。李蓉的性子孤僻，常常是独处，与书为伴。借她的话说就是 ，害怕孤独，却不喜欢喧嚣，讨厌寂寞，却又喜欢独处。喜欢大自然，却又懒得挪步，集矛盾于一生的李蓉没几个好朋友，唯有与书作伴。常常是埋头于书里，不知不觉间自己成了主人公，一会儿嘴角上扬，一会儿眼泪汪汪，如你不了解她，常常会误认为她的神经有问题。这不是放假三天吗？其她的室友都出去玩了，只有她在宿舍里，抱着一本书，沉迷于自己的世界里。到了晚上，她从窗户里看着城市里的万家灯火，失落感倍增，不知不觉间来到了天台。空旷的天台给人一种恬静与安宁，虽有几分单调寂寥，却已给人一种登高望远的感觉，她望着南方，那里的人们睡了吗？因南方人没有过中秋节的习惯。不知不觉间已然深夜十点，一个脚步声惊扰了她。“谁。”她害怕得声音都在打颤。“我。”明亮的月光下，一抹高大的身影逆光而来，慢慢地走向她，等她看清是那个讨厌的人时，她吐了一口长长气，因紧张而捆绑的神经竟然放松了下来。“你来这里干啥。”“这原就是我的地盘，被你占用了。”李蓉赏了他一个白眼，懒得跟他理论。

他却自来熟地在离他几厘米的地方坐了下来，她很自然地挪开一点。“我又不是老虎，你怕啥。”李蓉又赏给他一个白眼，不想理他。

“我叫张军，你呢？”“李蓉。”“不要有那么多戒备心，我又不吃人。”李蓉连白眼都懒得赏他，目视南方，不再理他。你从南方来的吧，你怎么知道，因为你目视南方，那里是你的家乡，就像我常常目视北方，那里是我的家乡一样。李蓉不由得把目光投向了她，被他的细腻震撼到。她这才细细打量起此人，估摸一米八的个子，一声洗得泛白的休闲装包裹着标准的身材，浓眉大眼，精致得像个女孩子。李蓉偷窥的同时不由得惊艳到自己，好帅啊，心里有一个声音再说。

接下来的画面少了剑拔虏张，多了几分温馨。从零星的对话中，张军来自山东临沂，兄妹七个，母亲身体不好，靠父亲撑起一个家。他是一个远方亲戚带出来打工的，每个节假日，他想家的时候都会来天台，没想到今晚与她相遇，一边话着日常，他脸上的落寞却让她心疼，不知不觉间挪过去，靠在了他的肩膀上，她也不知道是想安慰他还是想安慰自己。他也不动声色地慢慢地让她躺在了他的腿上。李蓉沉迷于自己的世界，没有注意都这些细节，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又闹了一个大红脸。

从那以后，她们常常在那里巧遇，她喜欢听他讲沂蒙老区的故事，毕竟李蓉是看着沂蒙老区的战斗故事的电影长大的。可随也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其实两人都是自卑心里在作祟，张军害怕李蓉嫌弃他家贫，李蓉则怕张军嫌弃她没有出众的身材，各自都怕捅破窗户纸后，连朋友的没得做。

转瞬间，到了年底。腊月十六了，还有几天放假了，那天晚上，他们再一次在天台不期而遇。“快放假了，你回家吗？”李蓉问。“回。”往昔口若悬河的他只吐出来一个字。不再言语。她也沉默着，夜里的风凉了些，他把外套披在李蓉身上，李蓉假装没感觉，偷看他只着一件衬衫，她不由得想为自己争取一回，不想后悔。

“你能带我去看看沂蒙山吗？”李蓉鼓起勇气小声地说了一句。张军一把把李蓉扯如怀中，语无伦次地不知道说了多少个好。李蓉被他的举动也惊得说不出话来，打开双臂回拥着他，那一刻，星月黯然，只有彼此。

“走喽，去我家了，大葱蘸酱招待你。”拉着他跑下了天台。眨眼间，几十年过去了，孩子都已参加工作了，两人仍然甜蜜如初见，这些年来，李蓉还真的爱上了大餐蘸酱，每餐都离不了，张军总是打趣着说：“很臭的，别吃了。”每每这时，李蓉就会握紧小拳头，假装揍他的样子，他笑，她也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