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剑新：疑声（小说）

幽燕文艺

疑 声（小说）

刘剑新

陆欣的性格偏于内向，平日里做事比较果断；然而，那次半夜室内发出的异常声响，着实吓得心惊肉跳。

她还清晰地记得，那天深夜发生的怪事儿。忙碌了一天，陆欣虽说有些疲惫，但却依然躺在床上，继续阅读孙犁先生小说集《白洋淀纪事》。接近零点，困神袭来，她才放下书卷。

大约一点多钟，客厅的吊灯亮了。吴君回来了。他满身的酒气，出入于卧室客厅，继而进了卫生间。脚步声，咳嗽声，洗漱声，深夜中放出的音贝，把陆欣吵醒了。

“唉呀，怎么这么晚才回来？”陆欣犯着眯瞪，似乎自言自语。她抬头望了下墙壁上的石英钟。过了一会儿，又睡着了。

“哗啦哗啦”、“咣当咣当”，阳台窗帘的后面发出的响动，惊醒了陆欣。她侧耳聆听，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跳腾，顿时吓得浑身战栗。这时，吴君酣声正起，也不愿喊醒他。她哆哩哆嗦地抓过手机想要报警，大脑又极速闪过，真要是警察来了，自己也不敢下地去开门呀。即使开了门，也不知说什么呀？总不能说阳台上闹鬼吧。

陆欣战战兢兢地打开床头灯。阳台上的声音，渐渐小了。她慢慢下床，打开卧室吊灯，但见吴君睡得香甜。她心里忐忑，依次将走廊、客厅、书房、卫生间、厨房等全部的灯打开。灯火通明，心也平静多了。但是，她仍然不敢拉开窗帘，去看个究竟。刚才发生的这一幕，酷似惊悚片电影。她害怕极了。

陆欣不想将那天夜半发生的怪事儿，抑或说是疑声，讲与家人。但当夜幕降临，她回到家中，那无形的恐怖，随即涌上心头。她在室内踅摸而又踅摸，仿佛要擒拿隐藏于犄角旮旯里的妖怪。

在这之前，陆欣与当地几位文友约定，一同到北郊古桥采风，写篇有意味的文化散文。

这天，陆欣吃过早饭，打理好穿着，突然想起小时候村里老人们说过的话：无论遇到何方妖孽，要放它走，别伤害它。“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心说，“我也迷信一次。”出发前，她特意沿着阳台往外走，打开防盗门；并且轻声言道：“我开开门啦，你请走吧！”说罢，陆欣背包下楼。

走出小区，见到文友们，陆欣向他们问好，“烦劳大家了。”

“我们一起去采风，高兴着呢。”章姐风趣地说。

途中，陆欣回忆起第一次去古桥时的情景。那是读初中时，与同学们骑自行车郊游。而今，自己已过不惑之年了。

下车后，陆欣率先跑上古桥。时值立春，依然寒风拂面。她指着远方，“大家快看！”波光粼粼的河水，打着旋儿，翻着花儿，从远方奔腾而来。河床两侧，是一望无际的、枯黄摇动的野荻子。这条小河，因了上游的温泉输入，冬季不结冰。

陆欣轻轻抚摸桥面光滑泛青的岩石。那桥上的石柱，桥下的涵洞，无不记录着时光的流逝，岁月的更迭。然而，这座历时久远的古桥，谁能晓得它是否寂寞？一时间，陆欣陷入了沉思。

“咱们既然来了，总得找个当地的老乡，了解点古桥的历史呀。”章姐说。

这时，恰巧有位白胡子老人来桥头散步。大家不约而同地走过去，与老人攀谈起来。

这位老人是附近村庄的原住民。他对古桥的历史及其传说，知之甚多。陆欣边听边用手机录音；并且，轻声地说，“不虚此行。”

陆欣兴奋地拍桥，拍水，拍行人。手快冻僵了，还舍不得走。章姐提议，“拍个合影，返程吧。”

返回城中就餐时，文友们自然聊起了古桥的风貌，古桥的见闻。都说不虚此行。

这时，只有这时，陆欣才把心里那多日的疑声，抛到了九霄云外。说句字儿话：冰释矣哉！

（原发“新文学杂志”2020年8月17日）

【作者简介】刘剑新，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中国报告文学学会会员。河北省散文学会副会长、河北省民俗文化协会副会长、《新老年》杂志副主编、涿州市作家协会主席。荣获第四届河北省精神文明办“才女星”称号；荣获第十一届荷花淀文学奖·特别贡献奖；代表作《善思者》荣获中国散文学会“中国当代散文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