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那些人

吾谋

有人曾经总结道，新疆除了没有海岸、沙滩之类的景观外，却有包括高山峡谷、雪峰冰川、湖泊河流、森林草原、戈壁沙漠、丹霞雅丹等等，这个星球上大部分的自然景观。还有牛羊成群、天马飞驰、瓜果飘香、鲜花四季……美不胜收。因此，当自己到过了新疆，再看其他地方时，自然而然地有了一种“曾经沧海难为水”的豪迈和旷达。

单就个人感觉而言，我是对“旅途中，最生动的风景是人”这句话有了更深切体会，甚至可以说是觉悟。

概括一下，所谓“旅途中最生动的风景”，大概是三种人：游客、当地人和演员。

他们各有各的表现，各有各的“生动”，各有各的精彩，却是旅游体验“三合为一”的来源。

游客，别人生活场景的闯入者。

所谓旅游，说到底，是人们从自己熟悉到麻木，甚至厌倦的生活场景中暂时抽离出来，闯进远方别人的生活场景，去围观、欣赏、体验或者窥探。

所以，游客们基本上随时都处于亢奋、张扬的状态。

一到景区，就是兴奋惊讶、呼朋唤友、打卡拍照“三件套”。

当然，也有沉浸式体验一一

坐下来，品尝一下拉条子、烤包子、馕、鸽子汤……

脸上洋溢着惬意、满足的样子。

扮起来，假装生活在充满异域风情的城市里。然后，在朋友圈里秀一把与众不同。

围上去，哪怕什么都看不见，也要必须凑个热闹。要的就是，“曾经来过”的自我认同。

还有像我这样，看啥都新鲜，见啥都拍，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正应了那句话，“我在看风景，我也成了别人眼里的风景”。

当地人，过自己的生活、干自己的工作。因为样貌、服饰、生活习惯的不同，成了被游客们围观、欣赏和评头论足的对象。

但是当地人，基本上都是淡定、自在、从容的状态。

这位烤馕的大哥，技术熟练，专注严肃，几分钟就钩起一张烤熟的馕出坑。在游客看来，像是表演魔术，而他每一个简练的动作，实际是在提高自己的劳动生产率。

两位对弈，一位观战的场景。

无非是日常的休闲，以及受域外文化影响历史的影子。

为游客服务的牦牛累了，牵牛人也累了，一起休息一下，就是一个“松驰感。

动作飞快，神乎其技，这个小伙并不是表演，而是正在为游客做8块钱一碗的刨冰。

在海拔4000多米的地方，一位柯尔克孜族汉子的纯真的微笑，对于正在艰难跋涉的游客来说，肯定是有力的鼓舞。

尽管不情不愿，还是微笑着配合拍照，大概她意识到自己是家乡形象的一部分。

认真观察之后发现，游客和当地人之间的关系，恰似苏东坡一首词的下半阙所言：

“墙里秋千墙外道。

墙外行人，

墙里佳人笑。

笑渐不闻声渐悄。

多情却被无情恼”。

“墙里佳人”荡秋千是休闲的日常，“墙外行人”偶尔路过，听到笑声，甚为好奇，想一睹“佳人”芳容。

“笑渐不闻声渐悄”，“佳人”尽兴，回家吃饭去了。“墙外行人”意犹未尽，悻悻离开。

其实，这是游客和当地人关系的最佳状态一一中间有道“墙”，有距离，才有神秘感。一旦“墙”没有了，彼此的生活场景交叉重叠了，神秘和新鲜感自然远去，或许又该麻木、厌倦了。

演员，在舞台上表演历史故事和别人的生活。

他们的工作状态是仪态万千，风情万种。

这位大概是在用自己的舞蹈语言，向人们讲述阿凡提的故事。

举手投足间，尽显雍容高贵，扮演的是被乾隆皇帝宠溺一生的香妃。

反弹琵琶，重现敦煌壁画中飞天的经典形象。

仗剑跃马，将军出征。

管弦声声，轻歌曼舞，表现太平盛世的景象。

黄钟大吕之声，讴歌民族团结进步、祖国繁荣昌盛的伟大时代。

盛世美颜，坐实了新疆“三步一个迪里热巴，五步一个古丽娜扎”的传言。

这也许就是在汉唐长安盛行的西域胡旋舞吧？

十二木卡姆婉转而热烈，古曲奏新声。

舞台上演绎各民族像石榴籽一样，团结在一起的景象。

演员们的表现自然不同于游客和普通的当地人。

他们的生动——“舞势随风散复收”；

他们的精彩——“扬眉转袖若雪飞”。

看完演出离开时，我发现门口的铜壶很漂亮。躬下身体去拍照时，一位穿保安制服的维族中年人，从人群中挤过来，给我解释：壶是装清水，为客人洗手用的。按维吾尔族的待客之道，之所以让贵客进门后洗手，是因为主人一定会拿出食物、瓜果款待来客。

不由得感受到善意和温暖。

当地人、演员，他们也是普通人，但从这些旅游新疆时接触到的普通人身上，你看到的是最生动的风景。

不管是街边的小贩，路上的行人，舞台上的演员，巡逻的警察，还是景区的服务人员，他们都好客、友善，即便被打扰，甚至被冒犯，脸上都带着微笑，都表现出宽容和理解。

他们和新疆的高山峡谷、雪峰冰川、湖泊河流、森林草原、戈壁沙漠、丹霞雅丹等美丽景观一起，构成新疆值得中国人一而再，再而三，无数次重游的充分理由。

这些人，就是充满活力、魅力的新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