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鱼湖的鱼和水（之二）

苦口药

黑鱼湖的鱼和水（之二）

文/刘景才

报到

当初听到采油六部组织部推荐之后，老刘和老赵做了充分的考察和权衡。1979年7月5日，他俩正式到基地处报到。调转工作，毕竟是一次命运转折，这天来报到，是他们最后确定而下的决心。

报到的时候，知道了基地处隶属油田农林办领导，基地处筹备组当时有陈方泮、杨宝林、张殿才、赵富、李志贤五位处长和组织干事李有春、劳资员姜丙忠七个人，他们的加入还稳居第八、九名。

处长陈方泮是一位很随和的领导，每次接待新来报到的干部，都会很谦恭客气地说：“咱们是新建单位，以前互相都不了解，我不知道你们在原单位是做什么的，擅长什么。你有什么愿望，自己说说，我认真考虑考虑，咱们协商，看看给你安排一个什么样的工作。”

听起来有点像招兵买马，新来咋到，还有这样的好事，可以自己选择工作岗位，听了就让人舒服。人生在世，谁没有几次工作调转。但是，转到新单位，能这样让每个人随心所欲的挑选，真的很难得。

陈处长是个老会战，对于开发新区、组建新单位应该是驾轻就熟。他的工作方法，延续了当年会战传统。六十年代松嫩平原呼啦一下子，来了千军万马，开展大会战。三万多人，没有一套雷厉风行的民主作风，光凭少数人绘画绣花那不成了小脚女人啦，啥年头能把贫油帽子甩进太平洋！老刘原来做过保卫干事和政治指导员，机关基层都可胜任。这次离职前，任原单位服务队政治指导员，经过调转能够有个理想的变动，也是内心默默的期盼。

大庆油田会战初期，会战队伍中，有三万多人是由南京军区和沈阳军区集体转业的军人组成。所以，油田单位还在延续军队编制特征，坚持支部建在连队。小队党支部书记的职责，主要是做好党内的组织思想建设工作。党支部书记兼任政治指导员这个行政职务，则又是负责主抓小队政治思想和领导班子工作，这就有效的突出了党的一元化领导。

老刘担任采油六部三大队服务队政治指导员，到任半年恰逢指挥部检查评比，自己小队的商店、粮店、卫生所都夺得了全六部的流动红旗，理发室被评为第一，职工食堂由原来的三类提升为一类。开门红的政绩，是在原来基础上打了个翻身仗，受到指挥部好评。

小队夺标杆，干部很受累，有的甚至劳累过度落下病患。这次新单位给一次自选机会，老刘也想轻松些，就和处长谈自己曾经做过保卫干事，可以的话，还想重操旧业，处长欣然应允，老刘的心情分外舒畅。

报到之后一段时间内，老刘和老赵两人就每天到萨尔图的油田农林办基地处筹备办公室上班。既没有什么业务，也没有什么体力活儿，基地处还没正式开张，大家也就是每天报到而已。

一周后，三大队的老同事孙元信也来报到，接下来是六部作业大队的张斌，二大队的孙德祥，机耕队的魏亨云，司机关占海，医生邵慧英……最后六部共调来十几位，多了些熟人，就冲淡些陌生。

7、8月份，各单位来报到的人越来越多，筹备办公室人浮于事，狭窄的临时处室，熙熙攘攘的人群，热情比天气还高温，处长们就带领大家来到水库基地处上班。

把办公地址，从萨尔图搬到20多公里外油田北部边缘的大庆水库。开启了单位架构的搭建，安装板房，设置机构，配备队伍，孕育着油田又一个新生儿的骨肉皮毛。

处机关设置生产办、调度室、材料库、政工科、后勤行政科、财务科、技术科，各科室下设具体小组；处里下辖基层渔业队、农牧队、车队、维修队、工厂化养鱼车间等几支基层队伍。

中国石油的发展史，就是一场场互相支援开展大会战的历史。大油田会战的征途上，经常会有全国范围内的人员调配，开展老油田支援新油田。大庆油田曾经派人奔赴湖北江汉油田、辽宁下辽河（盘锦）油田、山东胜利油田、华北首都油田、河南东濮油田等等接连不断。在大庆油田内部，也经常有老单位派人支援新单位。钻井指挥部派人组建采油和油建；采油一、二、三采油厂派人参与组建采油四、五、六……十二采油厂。

现在，又从许多单位抽调各方面的人员组建基地处。俗语说：“人上一百形形色色。”你看那些前来报到的人，有挺胸拔背文质彬彬的科技人员，有直言快语雷厉风行工农作风的生产实干家，有举止稳重洞如观火的政治工作者。来者都有抱负，工作都有动力，热情高干劲大，整个新单位生气勃勃。

每个人在工作调转的节点上，都是一次认真的选择。一旦认可了新单位，都会发自内心期待新单位是个生动活泼心情舒畅的工作职场。为了实现这个目标，都会首先从自己做起，一言一行都会从有利于单位发展出发。

报到初期，每天都会有满怀热情的新面孔随车上基地处。后来者对基地处充满着好奇，不勉打听这是个啥样的单位。先来的就会滔滔不绝，把自己从几位处长那里听来的美好前景，丝毫不落的全盘描绘给他。

有一个刚毕业的小伙子，带着恐惧的心里，直率的问大家：“基地处咋样？不太好吧？”这种问法，让先来的每个人听了都不愉快，大家都很反感：你到底愿不愿来，怕不好你就别报到，连美好的前景都不愿向他介绍了。最后还是老刘打开僵局：“你没看这么多人都是新来的吗？大家都很看好，你就不必担心。但是到了新单位，吃些辛苦多做工作是不可避免的，你要有精神准备。”

纵观筹建初期，实实在在很忙累的是处长陈方泮，几乎每个干部都是他亲自接待谈话以后，才能交给组织干事李有春办理接收手续。陈处长之下，最忙的就是组织干事李有春和劳资员姜丙忠，所有新成员，必须按干部、职工分别找他俩报到，办理接收。

单位没开张之前，其他人忙不起来伸不上手。直到大家来到基地处设置机构，配班子之后，走上岗位的人们才开始逐步启动工作。老赵被分配到维修队任指导员，担当正职。孙元信出任生产办主任，是科级重用。张斌出任农牧队政治指导员，保持原职。他们每天都有了各自工作内容。新单位没有案件发生，老刘这位保卫干事，确很清闲无所事事。

　　人心齐泰山移，为自己新单位的建设出力，大家都会自觉努力的众人拾柴。跑材料的每天下去筹备来源，几位卡车、拖拉机司机师傅，都愿多拉快跑。一旦物资卸车，三下五除二就被大家安装用尽。一时间，物资调配难以凑手，加上运力不足，物资供应需要的瓶颈还成了很细的长脖儿。

眼看着基地处板房林立的规模不断扩大，各部门初创草成，人们的办公、生活得以就位。渔业队、农牧队，工厂化养鱼几个单位的生产开始走上正轨。维修队在做好生产维护的同时，也开始着手冬防保温，这可是板房单位的首要任务。后勤行政科也在保证现实生活之余，着手准备大家的过冬蔬菜。

入冬时节，随着陆陆续续的报到，基地处已经拥有干部职工300多人，单位架构基本成型。

伴随着人类的集中，也有大量的野生老鼠，同时涌入新建的单位。有人的地方就有老鼠伴生，这也是一条天然规律。有些人出于对单位的爱护，从原住居民区背来了几只猫。

猫儿们落户之后，大多数安家在库房重地，正是人们想安排的岗位。没想到实践中，它们并不像向人们一样积极开展工作，常态中它们平时没东西吃的时候捉老鼠。库房有鱼的时候，它们更乐意以鱼为餐，它们的生活就为一口吃的，也没有发工资的盼头。结果，猫儿们繁殖速度很快，捉老鼠的效果却不很明显，最后反倒猫多成患。猫儿们不尽职尽责，人们也无计可施，又不能再抓来些狗，硬让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还不知道狗们愿不愿意管呢。如果投毒，就把猫和耗子一把抓了，猫儿们又死于无辜，也不是人们乐见的。无奈，又有人说“过日子哪能没几只老鼠呢。”于是，只好反鼠永远在路上。虽然会有些人，捉几只猫崽儿回去宠养，那也丝毫不影响猫群浩荡。

队伍达到这样状态，油田自上而下，逐步都品尝到了自己水库里生产的鱼滋味儿。那以后再不见有新生力量输送过来，基地处就悄然停止在这样的规模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