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秘境

俊才

此前，我从没想过将一次说走就走的旅行，演变成一次跟生死搭上边的探险行动，纵然，我穿越过有死亡之海之称的塔克拉玛干沙漠，纵然，我涉足过人迹稀罕的西藏阿里无人区，但这些，都不足以用冒险的词儿跟它们联系在一起，而这次就不一样了，我们要徒步走进的，是一个未知的世界，我们将要翻越雪山，避开猛兽，在直面塌方危地的同时，要走进荒无人烟的原始雨林中去，最终要来到一个神秘的莲花圣地，一个名为墨脱的地方去

——题记

今天正值两千年的教师节，这是一个难以忘怀的日子,我们将竭尽全力，向着中国最后一条不通公路的县城墨脱，作猛烈的冲刺.自当年达赖喇嘛策封墨脱为宗教的莲花圣地后,这里成了万千藏民向往的天堂.多少虔诚的信徒爬山涉水,不远万里步行到这里, 写下感人至深的篇章；又有多少朝圣者为了达成这一愿望，魂断荒山野岭,雪地丛林,留下千古绝唱.而今我们行进在这里，等待我们的又是什么？

　　雨,在哗啦哗啦地下,阻挡着我们奔向墨脱的路，我们一行五人以及门巴族背夫在默默地静候着,但等了很久雨水仍没有削减的趋势.大家唯有别过昨天留宿一夜的校舍,冒雨继续前行。七条身影，就这样在飘渺的风声中淹没于烟雨深处。

踏着艰辛的旅程,憧憬着圣地的呈现.而雅鲁藏布江江水依旧澎湃,翻起了黄色的浪沫。波涛汹涌，不息地奔向遥远，那份壮观，比起壶口瀑布，只可说有过之而无不及。而岸上的树林给云烟尽断,仙境一般的奇幻。

岸上的树林给云烟尽断

当我们跌跌碰碰的走过一段嶙峋的石群后，道路的前方，突然出现了一番我从来没有见过的景象来，只见阴云密布的天空下，一座网状的藤桥惊现眼前，桥网如笼，甚为奇特。

我们站着用奇特的目光打量着这突然飞临眼前的庞然大物，想到就要钻进桥网朝对岸走去，心中未免有点激动，在背夫的催促下，我们一个接一个怯生生地走进笼里去，在摇摇晃晃的桥上陶然如醉。这时桥下的雅江水喘急地奔流，望着江水，在恍恍惚惚之间，藤桥好象在水上飞奔，让人脑海一片迷幻。背夫大声地告诉我们，这里，就是名闻远近的藤桥，名字叫德胜桥。

　　德胜桥，这么一座蛮有原始味道的藤桥，却藏在这深山老林之中，而它独特的设计，在滚滚的雅鲁藏布江上，闪耀着个性的光芒，站在这桥上，会令人心神难定，意乱神迷。当背夫告诉我们，走过此桥 墨脱并不遥远了。大家听之心情都特别兴奋，忍不住为此而欢呼，为此而雀跃。我们在桥上留影后，轻快地走过对岸。不远处的山坡，忽然出现了山间流泉，我忍不住来到水中，痛快地洗了个头，欲以洁净之身，来亲近墨脱，这处少人涉足的隐世秘境。我们轻松唱着情歌，放纵地和着爱调，不知不觉进入了山谷。

　　德胜桥，一座蛮有原始味道的藤桥 阿文拍摄

　　谚云：黎明前是最黑暗的。在我们一步一步走近墨脱时，一处十分险要的塌方区又再呈现。但觉崖下是万丈深渊，观之令人惊悚。在悬崖边仅看到一条斜窄的路，身子只能侧着越过，但很难获得平衡。大家正在犹豫间，军官小郭率先探步走了过去，其他人也仿照着侧身小心翼翼地走过。在这同时，我们唯一的女将张彤露出了害怕的神色，为了帮助她走过去，我不知从何而来的神勇，凭着自己比较灵巧的特点，轻轻地拉着她的手横着身子走了过去。当时感到自己十分勇敢，而过后回望走过的悬崖，仍冒出一身冷汗。不过也获得张彤的高度评价，说我帮着她过崖的方法，在众人中最为经典，虽然是有点夸张，但我为能帮她度过难关而感到欣慰。

即使走过此关，大家仍惊魂不定。在前行的路上，忽然又一条河流拦在面前，挡着我们的去路，因连日的大雨，潮水暴涨得厉害，大家看着这河水奔腾不息，心情复杂。因为前进的路只有一条，我们要么涉水渡过去，要么打道回府。怎么办？怎么办？

打道回府这是不可能的，因为我们历经这么多磨难来到这里，不能就这样前功尽弃，但要渡过喘急的河流，假如遭受急流冲走，那有可能要付出生命的代价，是多么的危险？在这危急关头，我们的门巴族背夫奋勇走下河去，在激流中探着石子前移，大家见状，也跟着他走下去，在急流中轻轻向着对岸移动，场面惊心动魄，让人毕生难忘，大家都在激流中搏击着，身上的衣服都全湿透了，经过一番挣扎之后，我们终于在绝地危情中渡过了对岸。

在激流中搏击

大家定定神，低下头，一声不响地静默着，不知是水珠还是泪珠，充盈在眼眸里，整个世界一下子，竟是那么的迷幻……

正当大家仍沉湎于刚才惊心动魄的场景时，忽然听到背夫忠东大声地叫到：快来看看呀！

大家都同时抬起了头，顺着忠东指着的方向看去，我忽然发现远处有一大片广阔的田园，若隐若现地展现在我眼前，这可是我们熟悉而久违了的江南美景呀，大家好像感悟到什么似的，一下子激动起来，而我猜测到，这里就是我们要寻访的隐世秘境，传说中的莲花圣地，这时，我听到有人大声地惊呼：墨脱 墨脱……

　　是的，墨脱到了，墨脱真的到了！它在迷蒙的雾雨中，它在希望的原野上。我们不禁加快了步伐，顺着小路，踏步前行。最终，我们来到墨脱县人民政府住下。

来到墨脱县人民政府

回顾我们从派乡开始，到拉格、汗密、老虎嘴、阿尼桥、熊背、巴丁、霍拉、德胜桥，最后来到墨脱，一路爬山涉水，险象横生，从第一天翻越多雄拉山时，就遇到了雪崩。之后偶遇民工失足山崖，再是给蚂蟥撕咬，又各人身上长了无名的肿块，后来还遇到了狼，这份经历，让人感慨万千，对于一名城市人，来到这样一处深山老林，经受着这么艰苦的考验，那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情，它将会是我人生中永远不可磨灭的珍贵记忆……
黄昏，我们来到了墨脱县城最大的四川饭店晚餐，为了庆贺我们经历重重的波折而成功来到这里，大家以酒举杯庆贺。说来也巧，今天正逢教师节，墨脱中学的教师也与我们同室就餐，我们互相敬酒，其乐无穷。
这时跟我们一路上并肩前行的忠东与副总两位门巴族背夫因完成了引导我们走进墨脱的重任，得返回自己的家园去，说要与我们道别了，几天在这么艰险的路途中同舟共济令我们结下了深厚的情谊，我们都不舍得他们离去，大家含着泪拥抱着他俩，就是不让他们走，大连老大更是激动得大哭起来，场面真挚感人。大家相吻着背夫，但依然留不住他们，最终他俩还是要别我们而去，遗于我们心头的是千般的不舍，百般的失落。其实世上哪有不散的筵席呢？唯有默默地向他们祝愿：门巴兄弟，我们不会忘记你们的，你们一路好走！
这厢，我们沉浸在无限的思忆之中，人们寂寞少语；那厢，教师们举杯相邀，彼此频频碰杯。在这酒肉满席，酒客如云的夜晚，我想起了我心爱的女友小严，没有她在我身边，去分担几杯水酒，我真的难敌众人数番相敬。这一夜，我喝得酩酊大醉，只感到头胀胀的，脚步浮浮的，隐隐约约觉得我被人背着带回我住的卧室里，同样老大也喝醉了，我俩在醉乡中上演了一场啼笑皆非的胡闹剧，这场闹剧犹如一枚意外的喜剧炸弹，瞬间引爆了大家的笑点，这也是我们的墨脱经历中，笑得最灿烂的一天，至今仍是大家津津乐道的谐趣话题……

2000年.9.10. 写于墨脱县城
【生死墨脱16】

文：俊才

图：俊才（署名除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