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绛唇

冬喜

文/李冬喜

季过秋分，乡原毕竟烧渐退。

山岚减翠，佳果枝头坠。 何

事秋风，忘记催丹桂。思花累，

莫教香闭，负了秋情味。

晨起，绕房前屋后转圈，特意在桂花树下停留良久。时近寒露，还不见桂花开放，心中不免生出感叹。

恍惚间，顿悟似的，眼前闪现出一枚身着薄纱罗裙、青涩而又天真烂漫的少女。感觉她，就是点了绛唇的女神。她刚刚从秋千上下来，透着轻汗的薄纱，粘连着靓丽的青春，一如一朵有气格的花，附满了早晨的清露。

忽见有客人来访。她来不及穿好鞋儿，以袜践地，便往闺房跑去。跑得有点慌乱，连发间的金钗也滑落下来。进得闺房，忍住鹿撞般的心跳，倚门回望。为了掩饰，佯装嗅着纤纤玉手中拈着的青梅。

有文化情怀的人皆明白，“青梅”可是有独特意象和内涵的。来人是谁，令她有些惊慌，令她倚门回首呢？这里就不必说破了吧。

她，李清照。为了让这有点点小尴尬的、瞬间的天真与烂漫永存，她用真切而又灵动，浪漫而又含蓄的笔调，写下了这首《点绛唇》：

蹴罢秋千，起来慵整纤纤手。

露浓花瘦，薄汗轻衣透。 见客

人来，袜刬金钗溜。和羞走，倚

门回首，却把青梅嗅。

这词，够鲜活生动的吧？够迷你的吧？简直就是克隆了电影蒙太奇的手法，太有画面感了。

我总感觉，《点绛唇》这个词牌是有仙气的。正缘自于它的仙气，才引得如冯延巳、苏轼、晏殊、柳永、欧阳修、秦观等等，一众词坛泰斗级人物用最诱人的文字，为其张罗自己的情感和文采。

于我，记忆最深刻、最清晰的，莫过于李清照和王禹偁。王禹偁为《点绛唇》张罗的是一夜又一夜的雨。

绵连的雨，穿过季节，带给他无尽的孤寂。铅云层层叠叠，遮挡住了光明之门。阴郁的气息久久不肯散去，不让日月露脸。

然而，在他眼里，虽然有雨恨云愁，说着吴侬软语的江南，依旧如佳丽般美好。他看到了水村渔市，看到了朴实的渔夫和淡淡炊烟传递出的人间烟火气。

征鸿牵云带雨，掠过天际。遥遥望去，如翅膀挨着翅膀，羽毛贴着羽毛。这些大雁，虽是过客，但他们也许有某种使命感，每一只都怀揣着要完成使命的心结。

他凭栏而立，回望自己的平生抱负，不竟怆然。有谁又能理解他的鸿鹄之志，了解他此刻的所思所想呢？当夜晚来临，渔村回归灯火，那些灯火也许就会照亮他的心屝。浏览一下，他是怎么张罗的：

雨恨云愁，江南依旧称佳

丽。水村渔市，一缕孤烟细。

天际征鸿，遥认行如缀。平生

事，此时凝睇，谁会凭栏意。

通览现存宋词，王禹偁作品，唯此孤篇。词墨清雅，情调苍郁，既写江南之美，又深蕴诗人建功立业的远大理想和对功业未成的怅然之感。

我有感于今秋桂花迟迟未开，试着把自已的感概，按《点绛唇》的体式填了进去，也就是本文开篇的那个自然段。

通过文字，我虽可与先贤们产生灵魂交会，然无法穿越到他们跟前，接受他们的耳提面命。朋友，您觉得我填的，还算有那么一点点气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