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路上

姚豆豆

<p class="ql-block">  因为单位和家双双迁址,我每日上班的交通时长被延展到一个小时,时长唤醒了我体内中国人的情感基因,我在中年的码头整理着满腹心事的船帆,开始学习关心季节,关心生活,关心每一个从我手中流逝的日子。开始热爱土地,热爱自然,热爱这片土地上所有的蓬勃与生发。</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九月的初秋,天空时不时会美的失了分寸,天上的云被风追逐着,无所止,也无所终,它变换出各种各样的形状,像宫崎骏的动画,我总是很容易脑补出《天空之城》的音乐。若以人的特质来考量季节,春季应该是个蹦蹦跳跳花枝招展的小姑娘,而夏季就是个脾气不好行事鲁莽的壮汉,冬季一定是个阅尽世事的老人,唯有秋季,时而娴静处如花照水,又时而气吞万里如虎,秋季总让我想起《木兰辞》的结尾处,莫辩雄雌。</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小区的木槿和紫薇嬉闹中开了整个夏天,它们如一双老友对坐,君有奇才,甚好;我亦不贫,万幸。每天从它们身边经过,或晨光熹微或暮色漫卷,它们都在以独有的花语热烈讨论中,开了落,落了又开,不知疲倦,总有风从花间穿来,用草木生长的节奏唤醒世间行色匆匆的人,它们不需要浅薄的人类发出犹怜草木青的叹息,今日花落,明日又开,今年过去了,明年还会再来,早一步或迟一些总见到,何须伤春悲秋?夏日浴绿给视觉带来一种极为愉悦的享受,人与花静静相对,植物以它独有的静气,安抚着一颗颗尘世中奔走躁动的心。</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小区内经常会路遇一个锻炼的邻居,作为中年人,我们各怀心事。她眼中的我每日在固定的时间出门、购物、回家。我眼中的她,应该前不久刚刚从生命的梁柱倾斜崩塌的至暗时刻中走出,如今她是个需要扶杖行走的心脑血管疾病患者。春季初见,她需要家人陪同才能艰难中挪步,一天天过去了,如今的她已经可以一个人扶杖缓慢行走了。中年人生在经历疾病一番磋磨之后,能看见光亮从黑暗中挣脱枷锁,而后趋见澄明,一切在向善,向好,向上,时光啊,道是无晴却有晴……</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新区步道上栽植的树木主要有四种,梧桐,国槐,银杏,栾树。若还是以人来形容树,那梧桐一定充满了浪漫的文艺细胞,而国槐,高大,笔直,瘦削,像很多个家中心事深沉的长兄。在相当长的时光中,我都坚定不移的认为张贤亮笔下的《绿化树》就是银杏,并大胆向小白科普这个错误的知识点,多亏了我儿如我一般,或不求甚解,或将信将疑,这些年也不曾质疑这个错误的知识点。大自然属于九月的调色板银杏还不曾着墨,时下浓妆淡抹两相宜的是栾树,栾树的一半在夏天浪漫,而另一半在秋天告白。有风从树梢吹过,栾树也跟着轻轻摇动。栾树以它独有的中国式浪漫,无数次安慰过扶轮问路的史铁生,回答过他关于生,关于死,关于疾病,关于母爱,关于生命的无数个伟大命题。栾树的心事,风知道了,心知道了,坐在树下的史铁生也知道了。</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在每日乘坐的这趟公交车上我看见很多熟悉的面孔,有原本就认识的,也有因为日日乘坐一趟公交逐渐熟悉的陌生面孔。不久前经常能碰见一个男同志,从他所在的小区乘坐公交车基本上已经座无虚席了,等在某个特定位置下车的人多了车厢内才会有空位,他便坐下歇歇脚,但间歇时间很短,前面的站点会上来一批早市买菜归家的老人,他不等老人们上车便站起来让座。我看见他这样会想起中国传统文化所言的“行善无须人见,积德自有天知”,听闻他家孩子顺利考上公务员,我以自己不多的阅世经验来看,一定是良善之人,天必佑之。</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坡道上的墙画被冲刷后会有层空山新雨后的禅意,画中的一座山连着一座山,彼此守望又长久不语。就在坡道的上方即将穿越这座城市的高铁正在轰轰烈烈的抓紧施工中,你看,“生生灭灭,一时一响,黄土承载旧时光。日子总会亮堂,麦子终又再黄”。这就是我的日子,是我眼中的世界,是生生不息的人世间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