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菊花下凡（民间故事59•王俊智搜集整理）

雨花

白菊花下凡

（民间故事59•王俊智搜集整理）

很早以前，马村有个小孩子，名叫李生，家中很穷，可他很爱读书。他想有个书房，可家里没有房子。

李生给他爹说：“人家都有书房，可我没有书房，怎么读书？”

他爹说：“可咱没有房子啊，你要不害怕，东菜园里有间小草房，就当作你的书房吧。”

后来，李生就搬到村东菜园里的小草房里。他每天晚上在那里读书写字。

一天夜深了，他还没有睡，正写着字哩，只听门子响了一声，该①进来一个大闺女。她进来就立在李生的桌子前边，一直不吭声。

李生抬头一瞧，立在桌子前边是一个大闺女。他也不理她，低下头继续写他的字。

这个大闺女长得美丽大方，叫白菊花，就是菜园子不远处一座山上的一朵白色的野菊花。后来这朵白菊花做了精，变成了一个美貌齐整的大闺女。

李生一来到这个地方，白菊花就知道了。每天晚上李生在小草房读书，她不知在草房外边走了多少次。

这天夜里，白菊花来到门外转了三回，她才决定进了李生的书房。

白菊花进了李生的书房不言不语站着不动，一双眼睛只是盯着李生写的字。

一会儿，白菊花见李生用的墨水没了，于是就动手给他磨墨。直到李生疲倦了，她就起来走了。

到了第天②晚上，白菊花就又来了。

李生说：“你半夜三更不在你家绣楼，来我这儿做啥哩③？要是恁④爹娘知道了，哪能行？你赶快回家走吧。”

白菊花说：“不要紧，来看看你。我知道你是怕我影响你读书的，其实我绝不影响你读书。我只是看你每天晚上独自读书，怕你寂寞，想陪你读书。我绝不会给你添麻烦。”

往后，她就一直来李生书房陪着读书。

有一天，白菊花又来了，跟李生说：“我最近一段没有时间来了，你多小心点，千万不要上了谁的当。”

李生说：“我决不会上谁的当。”

后来，白菊花走了。

这往后，就成了李生自己在小草房读书。

一天，又到夜深了，李生又听得门响哩，该又进来一个大闺女。

李生听得门响，以为是白菊花来了。抬头一瞧，不认识。

那大闺女来了就坐在李生床边哩。

李生说：“你抓⑤哩？半夜三更到这儿，随便进我的书房。”

这个大闺女说：“那你说恁的书房谁都不能进？我是瞧得恁一个人在这书房里，我是好心好意来给你耍⑥的，想不到你比大闺女还连脸单（7）哩。我今天夜里分明走，你要一说这，我还不走哩。”说罢，她就躺在李生的床上。

李生瞧那女子躺在自己的床上，就不理她了，就拿起书本一直在看书。实在瞌睡了，李生就趴在书案上睡了。

第天，那大闺女又来了。

李生说：“你，姓啥，叫啥，都告诉我。不然，我要赶出去你。”

这个大闺女说：“我叫秀荣，姓李。说实话，我是真心想和你在一块，愿做你的老婆。你瞧得我长得好看不好看。你打死我，我也要躺在你的床上。”

她三言五语该把李生念（8）转了。

这个大闺女是菜园不远的一个狐狸精，住在离菜园不远的山沟里。她非常狡猾，把李生玩（9）得晕头转向。

没过多长时间，李生身体渐渐衰弱了，甚至眼看就要躺翻起不来了。

白菊花来了，她一进门见李生脸色和精神都不大好。

她赶紧问李生：“这几天你有病了？”

李生说：“身上觉得不得劲儿。”

白菊花又问：“我闻得有股生人气。有人来过没有？”

李生说：“没有，这地方谁来哩？唯有你来，还能有谁来。”

白菊花说：“你还不说实话。没有？瞧你现在成啥样儿了？”说罢，就往外走了。

白菊花走到山坡上藏在一遍不走了，她想看着到底是谁把李生的身体糟蹋了。她觉得这个人一定还要来哩。

不大一会儿，白菊花瞧哩有一个大闺女往李生书房里走了。

白菊花生也跟着，终于知道了咋回事。

白菊花就跟那个狐狸精大闺女商谈，说，别再这样了，对谁都不好。等李生身体好了，想一块过时光哩，也行。但现在，必须和李生分开一段时间，先给李生看病。

那个大闺女也答应了。

于是，白菊花就为李生找郎中看病拿药。

把药拿来，白菊花把药熬好，让李生喝药。

可李生也不能自理了。

白菊花就口对口给李生嗉（10）药。

李生嗉下药以后，一天天身体好了，就把她俩娶为妻子，共同生活。

注：

①该：方言，就之意。

②第天：方言，第二天。

③哩：方言，尾音词缀，语气助词，作虚词用，念lei，有的写作“嘞”或者“咧”。有时作词缀可省略，有时作“的”用，有时作“呢”用。哩：方言，尾音词缀，语气助词，作虚词用，念lei，有的写作“嘞”或者“咧”。有时作词缀可省略，有时作“的”用，有时作“呢”用。

④恁：方言，乡村对我“你”的别称。

⑤抓：方言，做啥。抓哩，就是做啥的之意。

⑥耍：方言，玩耍之意。在乡村，耍还有一个意思，就是男女合床睡觉之意。

（7）脸单：方言，腼腆。

（8）念转：方言，意即说转了。

（9）玩，方言，意思同（6）。

（10）嗉：方言，口对口喂。

附记：

《白菊花》是姨母郑桂兰常讲的一个民间故事。

我姨母家里穷，从小逃荒要饭，走过县乡村，淌过很多河，到过很多地方，也赶过很多庙会，瞧过很多戏，与很多要饭的赶庙会的老婆婆认识，经的多，见得多，听得多，听过很多民间故事。

姨母爱看戏，总爱坐前边，挨着挡舞台的檩条。姨母听戏很仔细，能记住每出戏的台词，和人物出场顺序。哪个戏班出错场了，唱错戏词了，姨母都知道，有时候还会善意给戏班子提出来。

一天三场戏，姨母场场不缺。上午的戏要是唱到上午错了，姨母就跟着瞧到上午错，下午戏要是搭黑了，姨母就搭黑回，夜戏有时唱到后半夜，姨母也是瞧到后半夜。姨母瞧戏好提前占地方，上午戏，先天晚上就用砖头瓦块或者石头垒个座位占地方，还和其它老太太或者女戏迷约好，相互招呼点儿。上午看完戏，提前就把下午的座位占好了，下午看完戏，就占晚上的地方。

解放后，姨母去外村看庙戏，买点胡辣汤配根油条，就常在戏台子前吃饭，一吃过饭，就赶紧给人家送碗，来回一溜小跑。当然如果外村有亲戚，吃吃饭就赶紧坐到戏台子前了。

姨母爱看戏，爱说戏，爱讲戏曲里的故事。她对有些看戏不识戏的人在台下大声自顾自说闲话的人，好说他们，别乱，别乱，都听戏，都听戏。你们一吵吵一嚷嚷，大家都听不清了。

姨母生来家穷，觉得瞧戏也能教育人，挂在她嘴边上最经典的一句话就是：“有钱供孩子读书，没钱叫孩子瞧唱哩。看戏也能长材料。”

姨母郑桂兰讲的民间故事都是有头有尾，很多都是喜剧式的大团圆结局故事。

民间故事《白菊花》就是这样一个有头有尾，有故事情节，又有细节，还是个生活爱情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