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老友傅嘉仪

口矢见

<p class="ql-block">文<i>章作者:刘吉仁</i></p><p class="ql-block"><i>编辑制作:口矢见</i></p><p class="ql-block"><i>背景音乐:挡不住的思念/纯音乐</i></p> <p class="ql-block"> <b style="font-size:22px;">忆老友傅嘉仪</b></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嘉仪走了,已经走了二十三年。他的音容笑貌仍在我的眼前,风趣幽默的言语仍响在耳边。</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记得2001年6月28日晚接到嘉仪女儿傅岚的电话说:“父亲已于中午12时10分去世。”傅岚在电话里泣不成声,我的脑子一片空白。前几天还在病床上与我通话怎么就走了?我木呆呆地表情吓了全家一跳。问清缘由,孩子们才知道他们最熟悉的傅叔叔已经离世,全家不胜悲哀!刘纯、刘洁都大哭了起来。当晚我就购票,第二天搭早班飞机飞往西安。飞机落地后直奔嘉仪住所,进入家属院大门就看到道路两旁摆满了花圈挽帐,进了家门,我先向嘉仪遗像致哀。嘉仪夫人都陵、女儿傅岚、儿子傅巍向我哭诉了嘉仪去世经过,我一边安慰他们,一边询问嘉仪的后事安排。得知已成立治丧委员会并定于三十日进行告别仪式,各位老战友都按时参加。都陵让我代表老战友致悼词,我也没有推让,当天夜里我边哭边写,嘉仪鲜活的身影一幕幕在我面前浮现,止不住的泪水打湿了面前的稿纸。嘉仪的英年早逝,使国家失去一位栋梁之才、书法篆刻界失去一位领军人物。我们为失去一位热心的老战友而悲伤不已!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第二天在前往“告别仪式”的大轿车上我将洒满泪痕的手稿征求各位战友的意见。进入“告别厅”,大厅里挤满了向嘉仪告别的各层各界人士。我被人群挤到了后面,还是西安军分区政委、老战友王建中同志将我拉到了第一排。轮到我致悼词,我含泪代表各位老战友宣读悼词,向嘉仪老友作最后的道别!就这样我见到了身卧鲜花翠柏丛中的老朋友嘉仪的最后一面,永别了我的好战友、好兄弟!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无烟往事历历在目。我和嘉仪都是1962年在西安响应祖国召唤弃学从军,奔赴边疆、戍边报国。我们在同一个团队,陆军四师步兵第十一团,我们的团队前身就是著名的359旅718团,团队有着辉煌的历史和光荣的传统。1964年前后嘉仪在六连任文书,我在机三连先后担任连队的军械员兼文书。因系同行,过多交往成为了熟悉的朋友!记得有一天上街我为连领导刻印章,路过二营门口看到嘉仪身背挎包走了出来,打过招呼问明来意后他对我说:“我给你刻!走,到你们连里去。”在返回的路上,我问他:“怎么,你还有这一手?”嘉仪告诉我,他七岁受父亲刻字的影响,耳濡目染,学得其道。回到机三连连部,嘉仪从挎包中取出石料,这些石料都是他在营房附近的小河边所捡然后自己加工成料。只见他拿出刻刀,刀走龙蛇,不一会两枚印章已经刻成,我忙说:“不要忘了还有我的!”他说:“那还用说!”接着又刻了第三枚,这些印章刀法遒劲是外边刻字店无法比拟的!只可惜我因多次调动而不慎将遗失,直到以后见到嘉仪回忆起此事仍唏嘘不止。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1968年嘉仪退役回西安。从此见面机会少了,除了出差或探亲,平时只有书信来往。上世纪八十年代,正值改革开放初期,日本书法界泰斗率一庞大的文化代表团访问北京受到我国政府的热情接待,接着他们还将访问西安。北京有关部门指示,西安方面安排“以文会友”活动时指名让傅嘉仪出席。日本代表团到达西安后,在“人民大厦”举行“以文会友”活动。日方首先出场的就是代表团团长,那位日本书法篆刻界泰斗,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在其学生帮助下在钳台上夹好印料,他亲自描出字形,前后用了近两个小时,然后将所刻之印赠送嘉仪。嘉仪看后赞叹其刀功老道、笔力苍劲,刻得很好!轮到嘉仪出场,只见他用石料在沙纸上磨了一下,用大姆指蘸上墨汁在石料上猛推一下,然后飞刀,用时仅几分钟,就将印章呈上。老人一看简直是鬼斧神功,一气呵成!老人十分吃惊!对于嘉仪的这种技艺,连称“没有见过,大开眼界!”并询问他如何练就如此技艺?嘉仪讲从小练习篆刻,父亲就禁止使用附助工具,以后又遍访名师指点,自成一格,遂谦虚地请各位日本朋友指点!日方代表团更是惊异不已,连声称道!这位老人当即邀请嘉仪访日。日方代表团访华返回日本不久,经有关部门批准,嘉仪率团访日并在日本举办个展。嘉仪到达日本后迅速在日本书法界刮起了一股傅嘉仪旋风,所到之处深受日本各届的欢迎!以后数次访日也都取得圆满成功!将中国传统文化传播到日本,成为中日文化交流的友好使者。后来,嘉仪还多次率团访问新加坡等东南亚国家。从此,嘉仪的事业登上了人生巅峰!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1990年嘉仪女儿傅岚入伍赴疆。后来嘉仪赴疆看望女儿时,我们又有了见面的机会。老战友来我自然亲自接站,老朋友见面有说不完的话。当晚我为嘉仪接风,宾馆总经理李成林同志说后楼最近搞了一个羊肉系列菜肴,不知客人可否习惯?不等我回答嘉仪就说:“太好了!离疆多年就惦记着这口!”老伴儿钱秀英在阿克苏军分区工作时就和嘉仪熟悉,见面十分高兴!席间有李经理作陪,大家频频举杯为老战友重逢干杯!桌子上满了菜肴,特别是两道新菜胡辣羊蹄、红烧羊脸,嘉仪格外爱吃,上了两次。席间我告诉嘉仪:“明天白天我上班,由李经理陪你。你在宾馆留些墨宝。”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1989年我的大女儿刘纯考上西安的西北建筑工程学院,老友嘉仪的家也就成了落脚点。嘉仪都陵夫妇非常关照,将刘纯视作自己的女儿一般关爱有加!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嘉仪曾先后多次来疆我都极尽地主之谊款待有加。嘉仪也和管理处所辖博格达宾馆、边疆宾馆、军区招待所等建立了良好的友谊,博格达宾馆底楼一层走廊两侧全部挂满了嘉仪的墨宝,由此可见一斑。1991年嘉仪来疆后向我提出想回阿克苏老部队看看,正好我离开老部队多年也想回去看看,但工作繁忙无法成行,于是由二女儿刘洁陪同赴阿克苏。随后,嘉仪一行顺利到达阿克苏,回到了老部队,见到了老战友、阿克苏军分区容嘉谟等老同志。返回时住库车师部,受到热烈欢迎,并为战士们创作了不少的作品。</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返回乌市时的路线是安排好的,但出发前我收到司机电话说“傅先生要求改变路线,改走独库公路?”我随十一团修了五年独库公路,那里的急弯、险道、塌方、滑坡等都十分清楚,当时公路尚未对外正式通行,一辆单车风险太大,极力劝阻,但还是没挡住这位老战友。于是我要求他们千万不要冒险,安全第一,途中住军区某团,请他们到达后立即给我打电话!当晚我就住在办公室,不时寻问到了没有?直到晚12点左右才收到嘉仪电话,他们已平安到达,嘉仪在电话中给我说:“途中确遇不少风险,但很值得!看到了天山深处无与伦比的风光,了却了心愿!这就是傅嘉仪认准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性格使然!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1992年我因事回西安,便去看望嘉仪,他正在办公室篆刻印章,这枚印章比普通印章要大许多而且石料也讲究。我问嘉仪给谁刻的?嘉仪说你看看。我拿起一看,很是吃惊!原来为中央领导制作“龙凤印”。嘉仪讲:“中办交办的事”,又问我想不想要?我说:“求之不得“。嘉仪对我说:“等你走时一定给你一对一模一样的“龙凤印“。我们相约第二天一同去革命公园参加市上组识的笔会,顺便看望一下各位老朋友。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第二天我去了嘉仪家里,嘉仪都陵夫妇陪我一同前往,刚一上车嘉仪让先去人民大厦。嘉仪讲原陕西省委书记马文瑞同志夫人薛铭同志住在人民大厦,她打电话要刻制一方“字画印”我们一起给她送去。到了大厦见到了薜铭大姐,大姐看了印章后十分高兴。听说我是新疆军区的干部,她问我是否认识王恩茂书记的夫人骆兰同志?我回答说:“我在军区管理处工作,就负责老首长的生活管理,骆大姐很熟悉!”薛铭大姐听后对我说:“骆兰同志和我都是38年一同从西安到延安去的老战友!”一句话拉近了我们之间的距离,大姐说:“我最近在画小鸡给你画一幅”。于是,大姐一口气画了两幅,由一旁的西安著名书画家吴三大先生添上山石花草并题词,三大先生一边写一边说:“大姐,你这是机械化养鸡场啊!”逗得大家直笑。都陵在一旁铺好宣纸,拉过三大先生,让他给我写一幅字。三大先生略加思索,提笔一挥而就笔法遒劲、力穿纸背,真是大家之作!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告别了薛铭大姐和三大同志后我们直奔革命公园。一进大门,公园内正在基建施工,嘉仪眼尖,远远地看到土堆上有一物件,直接让司机开过去后,嘉仪和我爬上了土堆,嘉仪说这是一个石碑,他和我小心翼翼的将一面陈土抹去,嘉仪初步判断这是块初唐石碑,六面体分上下两部。这是下半部分,上半部分有待找寻!初唐石碑十分珍贵,不易见到!他拿出工作证告诉工人:“我是文管会的,这是国家文物,我要带回去!”工人回答说:“我们正在等待吊车,将以渣土运走。你们拿走正好!”嘉仪又拿出几张名片给工人同志并告诉他们:“石碑还有上半部分,如挖到请一定通知我们,文物是国家的,千万不可丢失损坏!”在几位工师傅帮助下,将石碑装进汽车后备箱,足足几百斤重的石碑使后备箱的盖子无法盖上,于是,便立即调头将石碑送回文物局。这件事情足见嘉仪对文物保护工作的责任心!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结束西安的工作后我返回新疆,嘉仪为我送行仍不忘给我送来一对“龙凤印“。这对印章至今摆放在我的书房成为了永久的纪念!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1993年嘉仪再次来疆,这次是和夫人都陵一起。在从机场回来的路上我看到嘉仪脸色不好,我问他是否旅途不适!都陵告诉我,嘉仪的老毛病“糖尿病“又犯了。我埋怨说身体不好就不要再跑了!到了博格达宾馆,嘉仪是熟门熟路,见到了各位老朋友自然十分高兴!吃过饭后我安排嘉仪在宾馆好好休息两天,等身体恢复了再到各处转转!当天下午下班我到宾馆看望嘉仪,刚到门口看到树下面蹲一个人,我过去一看竟是嘉仪!扶他起来问他蹲在这里干什么?他说准备到军区找我,我说打个电话不就行了!我扶他回到房间。嘉仪说明天要去克拉玛依。我说:“不行,明天我陪你去军区总医院,请总院杨院长给你找有关专家看看!“先住院等病情好转了再去!”他说:“不行!西安还有许多事情要办,没有时间住院!”双方僵持不下。最后还是都陵说:“嘉仪是慢性病,一时半会也好不了,还是明天去,早去早回,回来后再说!”我无法说服他们,只好勉强答应。第二天派了一辆越野车,并再次叮嘱快去快回。几天后嘉仪他们回到乌鲁木齐。我又一次要送他到总医院看病。嘉仪却说:“西安事急,我要尽快回去。病到西安再看!”我心疼他,但也真是对他没有办法!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2001年我退休安置上海,四、五月间嘉仪因病住进了西安第四军医大学附属医院。住院期间他与我多次通话,每次都是“已好转,请放心!”有一次他在电话中告诉我:“儿子傅巍去上海办事,顺便给你带些西安的肉夾馍、凉皮等,你一定喜欢!”嘉仪身卧病榻,仍念念不忘我这位老战友!回忆起来不尽让人潸然泪下,这就是我毕生结识的老战友、好兄弟!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嘉仪走了,永远地离开了我们。光阴似箭日月如梭,又到今年6月28日,嘉仪离开我们已经23年!嘉仪逝去而印道长存,儿子傅巍、孙子达多,子承父业、孙承祖业,嘉仪的书法篆刻艺术后继有人,必将发扬光大!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2024年6月于上海 </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写完这篇回忆老友嘉仪的文章,总感言犹未尽,遂写下这篇小诗,以表寸心!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忆嘉仪》</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年少报国同戍边,音容笑貌在眼前。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至今思念傅嘉仪,金石瓦当不忍看①。</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病马也知嘶枥晚,孤独人生只觉寒。</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斑竹一枝千滴泪②,长歌当哭忆流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注:① “金石瓦当”是嘉仪送我他的两部巨著,《金石文字類编》、《秦汉瓦当》;</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② 斑竹,即湘妃竹。相传舜崩苍语,娥皇、女英二妃追至,哭啼极哀,泪染于竹,斑斑如泪痕,故谓“斑竹“。 </span></p> <p class="ql-block">  △ <span style="font-size:20px;">左起,傅嘉仪,刘吉仁</span></p> <p class="ql-block">  △ <span style="font-size:20px;">左起,傅嘉仪,徐庶之(新疆美协主席、新疆画院院长、著名画家),刘吉仁</span></p> <p class="ql-block">  △<span style="font-size:20px;">左起,张都陵(傅嘉仪夫人),傅嘉仪,刘吉仁,钱秀英(刘吉仁夫人),刘纯(刘吉仁大女儿),亲戚</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作者刘吉仁于浪漫之城青岛留影</span></p> <p class="ql-block"> △<span style="font-size:18px;">傅嘉仪 1962年携笔从戎,服役于新疆阿克苏步兵第十一团二营六连,历任战士、文书、副班长,1968年退役回西安。</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先生1944年生,2001年病逝。字谦石,别署红柳室,号印道人、大兆居士、终南山人。曾为西安中国书法艺术博物馆首任馆长、终南印社第二任社长、陕西省政协委员、陕西省文史馆馆员、西泠印社社员、中国书法家协会书法培训中心教授、陕西省书法家协会副主席。1993 年开始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1999 年被评为陕西省“有突出贡献专家”。 </span></p> <p class="ql-block"> △ 刘吉仁 ,1943年2月出生,1962年6月入伍,1965年3月入党,历任四师十一团三营机枪连战士、文书、班长。1966年5月起曾任十一团后勤处军械股助理员、战勤参谋、供应股副股长、军需股长、后勤处副处长。1980年2月任四师后勤部战勤科科长、四师和静农场政委、后勤部政委。1982年参加军区组织的“两反”演习荣立三等功。1983一1984年参加军区整党办公室工作。1985年6月任新疆军区司令部管理处处长,1988年8月被授予大校军衔。1993年5月任新疆军区兵团军事部副政委,1998年退休,现居上海。</p> <p class="ql-block"> △(编者照片)</p><p class="ql-block"> 联系电话:18966855833.</p><p class="ql-block"> QQ邮箱:1529755338@qq.com</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