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秋日，去海陆丰。当地朋友以特色美食招待，安排吃擂茶。</p><p class="ql-block"> 入店落座，店家呈上一小盆绿色的酽汤，并配上几个小碟，分置花生、虾米、豆米、米饼、粿条、菜丁等物。盆是普通的釉瓦盆，汤为糊状，盆中放一勺。朋友介绍说，这是油茶，与擂茶相近，但擂茶味辛烈，内含中药成分多，怕我们一时难以接受。上来的油茶汁料为艾草，即艾蒿，较为清甘。见大家仍没动手，朋友就给我们做起了示范：端起碗舀上两三勺汁料，倒入花生、豆米、虾米、菜丁等辅料，配之以姜蒜醬醋，用汤匙调均，一碗油制就调制好了。而辅料选何物，倒入多少，全凭食客个人喜好。轻呷入口，顿感香糯脆鲜，甘回津生，再佐以米饼或粿条，满齿生香，回味无穷。同行者的年轻人连吃了两三碗，仍余兴未尽。</p><p class="ql-block"> “擂”之意，略同于“研磨”，即将有关草本食物晒干后放入擂钵中研碎成粉状，相当于今天菜式的“汤料”。因没深入了解，不知其有多少类别，料物如何配制。“汤料”研磨好后，用水调制成糊状，其汁料算是做好了。据了解，擂茶中按照不同工艺和风味，也会加入少许研碎了的茶尖牙的成分，但这里的“茶”，涵盖较广泛，多为正餐之外的点心。如通常北方人把招待客人用的白开水，叫“喝茶”。豫南家里有贵客来时，在宴席开始前，一般要“烧茶”待客，端上豆米糖水加上荷包蛋，怕客人饿肚子，让客人先垫一垫。</p><p class="ql-block"> 擂茶据说源于中原，兴于唐盛于宋，最早记载“擂茶”一词见诸于北宋史料。南宋吴自牧的《梦梁录》一书的“茶肆”条目记载：“四时卖奇茶异汤，冬月添卖七宝擂茶、馓子、葱茶......”南宋的耐得翁在《都城记胜》中追忆北宋汴京的繁华时写到：“今茶坊皆然，冬天兼卖擂茶，或卖盐豉汤，暑天兼卖梅花酒。”台湾现代作家李冰在《苏东坡新传》中也有相类似的描述。</p><p class="ql-block"> 中原战乱，北人南徙，擂茶随之渐传于岭南，当今以陆河为盛。陆河人一日三食擂茶，在重要节庆日必食擂茶，不少乡镇还举办“打擂”比赛，赋予了这一传统美食以新的容形和生命。</p><p class="ql-block"> 作为一种“方便食品”，擂茶与余故乡豫南的油茶有颇多相似之处。豫南的油茶制作更为简略，将上好的糯米和适量的花生浸好泡透后，用石磨磨成粉状，脱水晒干，在锅底抹上猪底，倒入磨好的米粉反复翻炒，尔后再撒入芝麻，放上姜葱蒜，炒熟起锅，装袋封存，吃时舀出用开水冲泡即可。在物资匮乏时代，这种混合着五谷杂香的食物给豫南人提供持续工作的热量和能量。学生时代，我们多以之为“夜宵”，以致几十年过去了，耳边还常萦绕着当年小贩们叫卖油茶的声音：“同志们，卖油茶的来了！”</p><p class="ql-block"> 豫南的油茶是物资短缺时代的产物，当下估计己鲜人问津，但作为一种食物，其工艺毕竟代表着一种古老的制作传承，凸显着豫南文化的表征。相较擂茶，豫南油茶在加工制作工艺上略显糙粗，在形色上不够多彩，在用料上较为简约，在口感上较为单一，换言之，其完败于前者。这固然与物资的丰富性相关，但更重要的，是南北对待事物的精致态度和生活观的差异。</p><p class="ql-block"> 其实，擂茶也好，豫南油茶也好，都不过是物化的文化承载，凝聚着先民的智慧。擂茶根植于中原，广播于岭南，将舌尖上的千年之韵味存留下来，使我们能思接千载，穿越于古今，至少不必像南宋诗人路德章在《盱眙旅舍》中那样感伤：“道旁草屋两三家，见客擂麻旋点茶。渐近中原语音好，不知淮水是天涯。”</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2024年9月29日于湾区西岸</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文、图部分源自网络，特为致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