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爱无形

文翀

母爱无形

文 翀

常听人说：“眼前的事情记不住，过去的事情忘不了，是一个人日渐老迈的表现。”我不这样认为，因为最近我常这样，而那些挥之不去的记忆都跟一个人有关，那就是我的母亲。

　　母亲出生在东北农村，从小务农书只读到小学毕业，每每问起此事她都不愿作答，唯一引以为荣就是，她是学校第一批加入少先队的。母亲是在亲戚的介绍下认识父亲的，当听说父亲要去遥远的宁夏工作时，姥姥说什么也不让母亲走：“云啊！听说零下（宁夏）那地方比咱这还冷，千城百里的别去了。”母亲含着眼泪说：“妈，我不愿一辈子呆在这，看看我们一年的辛苦就因为辽河的定期泛滥成灾而所剩无几。”就这样母亲随父亲万水千山来到了宁夏平罗县大水沟镇。

　　1967年的大水沟，一片荒芜，只有一群来自祖国各地顽强的人，执意要建设西北最大的轴承生产基地“西北轴承厂”。夏天还好说，冬天住在自己搭建的房子里生冷生冷的，母亲告诉我：“冲儿，怀你的时候，上午我还在农场干活，下午你就在沟口医院降生了。”还说我是幸运儿，因为她一身的病痛都因我而消失了，母亲对我偏爱有加。

　　我5岁那年，门前那条通往外界唯一的马路上发生车祸，邻居家的小伙伴失去了生命，消息传到厂里，母亲不顾一切赶回家中，从那以后母亲就把我送到了托儿所，不再让我野跑了。在托儿所里我度过了美好却又略带苦涩的一段时光，因为我是从沟口来到沟里的，谁也不认识又没有床位，所以很不适应。有一次上手工课，看着同学们拿出漂亮的小折叠剪刀闪闪发亮我非常羡慕，回到家跟母亲说起此事，母亲说：“你会得到的。”

第二天母亲真就给我带回一把剪刀“小小的脑袋，乌黑的身子，大大的把。”母亲说：“喜欢吗？”我没吭声。虽然我不喜欢“小黑”，甚至害怕被小朋友们笑话，但总比没有强。奇怪，我的“小黑”却很好用，每次我都第一个做完，最后连老师都借我的剪刀来给同学们做示范。转眼两年过去我该上小学了，可是剪刀的故事却并没有结束。一次我和同学们来到“大商店”我又见到了“小黑”，橱窗中15元的价格使它成为最“昂贵”的专业手工剪，我久久注视不愿离去，因为它是那样漂亮，也因为母亲那时每天的工资只有两元。

　 1989年是极不寻常的，似乎连我们那个宁静的村庄也变得不再安静了。那时，父亲被派往青铜峡，技术上支援那里的轴承厂，上初中的哥哥常常要去上晚自习，母亲那时在西轴劳动服务公司工作，每天的工作就是加工轴承配件，因为要上夜班，所以我又成了她担心的对象。她总是对我说：“记住晚上9点半到10点必须关灯。”听了母亲的话有时我能做到，有时贪恋故事片、译制片什么的就不能执行了。奇怪的是？每次我不关灯，母亲都会回来检查，看着她额头上渗出的汗，我很是诧异……

　　一天下午我放学回家，见到家里来了好多人，都是母亲单位的同事，原来是因为一个工友没上班，母亲去顶她的缺，结果压力机开关出现故障“打了连发”，右手小手指尖被压掉了，刚刚做完手术。气愤的我指责了母亲，一位跟母亲最要好的阿姨把我拽到一旁对我说：“文冲啊！你一定要对得起你妈呀！知道吗？每到上夜班，你妈都要站在车间门口最高的土堆上朝家看上半个小时，如果你家灯提前熄或迟迟不灭，她都会请假用最快的速度赶回去看你。”听了阿姨的话，我抓住母亲受伤的手泪如泉涌，泪水模糊了我的双眼，我仿佛看到了：漆黑的夜里，母亲站在高高的土堆上举目眺望，冷风习习，吹乱了她的头发，母亲的目光穿过黑夜，穿过那排掉光了树叶高大的白杨树，直到那不灭的灯光，直到那不变的牵挂……

　　如今我已三十了，也有了自己的女儿，可是仍然免不了劳烦母亲。看着女儿一天天茁壮成长，母亲却日渐憔悴使我心情沉重。从小到大，有形的、无形的母爱时时刻刻包裹着我，让我免受世间风雨，让我远离危险境地。我很平凡，可母亲却常常对我说：“好好干！妈以你为荣，看看你女儿长的越来越像你，跟你小时候一个样。”我知道母亲想过平静的生活，可是树欲静而风不止，总有些事情困扰着母亲，而我这个做儿子的却又无能为力，为此我常常辗转反侧，夜不能寐。我在想：“难道我对母亲的爱就是让她的生活变得更加紧张劳累吗？”，“不！”

现在我一有闲暇便会带着女儿到处转转，在公园里游人如织、绿草如茵，人工湖上小船点点，湖面常常会荡起一圈圈涟漪，可它荡不尽我对母亲无限的爱与依恋。有时我甚至会祈求上苍，让母亲健康快乐的日子多一些吧！因为她那颗慈祥母亲的心今生今世我都将无以为报。

2008年10月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