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雅: 女人永不褪色的美

王国峰

只有在你身上我感受到 说不出来的优雅， 这优雅永远使我着迷 从来不让我厌倦。 ---普鲁斯特 随着物质生活水平的极大提高和文化审美意识的日愈增强，对优雅气质的崇尚似乎成为女性的新爱，据说在不少大都市此类的专门培训机构生意火爆，参训的女性络绎不绝。人们都说女人的漂亮是爸妈所赐，这属于天赋人权，是无法改变的事情；而优雅的气质是靠后天养成的，通过自身的努力是可以获得的，并由此坚信一个优雅的女人比一个单纯漂亮的女人更令人刮目相看。正如某培训机构的一则广告词所说“优雅的气质如同一张独特的名片，无需过多言辞，便能让人感受到其内涵与魅力。从现在开始，别错过机会，注重培养自己的优雅气质，以便成为更加出色的人”。 那么“优雅”一词应该作怎样的解释呢？上网查了一下百度，百科词目这样说:优雅是汉语词汇，具体的意思有，（指物）优美雅致，如优雅动听、环境优雅；（指人）优美高雅，如姿态优雅、举止优雅。并说优雅是一种和谐，类似于美丽，只不过美丽是上天的所赐，而优雅是艺术的产物。同时，优雅的定义可以从多个角度进行阐述，它不仅涉及到外在的表现，如姿态、举止、气质等，还包括内在的品质，如文化内涵、生活态度、自律自信等。优雅是一种综合性的素质，体现在人的行为举止、内在气质、文化涵养和生活态度等方面。 有一种观点认为，优雅的概念源于欧洲的贵族文化，后来被新兴的中产阶级所传承。它不仅是一种文化态度，也是一种身份的象征，体现了中产阶级对和谐与高贵的追求。也有一种观点认为，优雅风格曾被等同于贵族的、资产阶级的趣味（甚至都不是中小资产阶级趣味），优雅本身具有物质性，诸如精美的装饰、考究的质地、细腻的做工、得体的言谈举止等等，但更多的体现为精神层面，即整个生活状态的艺术性和文化性。正因为如此，享誉世界的法国著名设计师克里斯汀.迪奥（世界级品牌迪奥创始人）才这样说“优雅是由高贵、自然、细致与简单构成的混合体。优雅要求放弃豪华，而且绝不招摇”。 具象的优雅女人是啥样的？现实生活中我还未曾见过，或者说还未曾留意过。同时，国内在相当长的一段历史时期，无论是传统的还是现代的各类文学艺术样式，对有关优雅风格题材的创作少之又少，由此我们对这方面的认知相对缺乏，如在我有限的阅读与观赏中，不管是名家小说还是众多影视剧，还未真正欣赏到一个艺术化的优雅女人的形象，这不能不说是一件审美方面的憾事。如果说作为弥补的话，我倒是在阅读外国名著时欣赏到一些有关优雅之风的文字，虽算不上连篇累牍，但能够将那些零散的只言片语收集起来，也足以让我们管中窥豹，探寻优雅参照物的端倪。 比如神态的优雅。在读文学大师托尔斯泰的小说《安娜.卡列尼娜》时，看到其中有这样一段描写男女主角偶遇的文字就非常精彩，觉得很契合优雅女人的相貌，现摘录如下: “渥伦斯基感到他非得再看她（安娜）一眼不可，这并不是因为她非常美丽，也不是因为她全部姿态上所显露出来的端丽和温雅，而是因为在她走过他身边时她那迷人的脸上的表情带着几分的柔情蜜意。当他回过头来看的时候，她也掉过头来了。她那双在浓密的睫毛下面显得阴暗了的闪耀着的灰色眼睛亲切而注意地盯在他的脸上，好像她在辨认他一样，随后又立刻转向走过的人群，像是在找寻什么似的。在那短促的一瞥中，他已经注意到了有一股被压抑的生气在她的脸上流露，在她那亮晶晶的眼睛和她把那朱唇弄弯曲了的轻微的笑容之间掠过。仿佛有一种过剩的生命力洋溢在她的全身心，违反她的意志，时而在她的眼睛的闪光里，时而在她的微笑中显现出来。她故意竭力隐藏住她眼睛里的光辉，但它却违反她的意志在隐约可见的微笑里闪烁着”。 我认为，在这里看到的主要是安娜神态的优雅，她那富有生气与变化的面部表情尽管有点暧昧的成分，但总体上还是一种非常得体的自然流露，让我们品鉴到那美的意味深长。 比如举止的优雅。法国著名作家马塞尔.普鲁斯特的小说《追忆似水年华》曾一度风靡全球，作为一个出身豪门的世家子弟，他对当时上流社会的风俗人情有很深的了解，亦在其小说中涉猎到一些人和事，其中也不乏对女人优雅举止的描述，现挑选其中一段写他妈妈的文字与大家分享: “当外祖母病重时，妈妈想要亲吻一下她。她便俯下身子，双腿弯曲，半蹲着，仿佛这种谦卑姿势更能使她炽烈的献身愿望得到满足，她把包容着她全部生命的脸凑近母亲，就像在递给她一个圣体盒。她这张脸刻着酒窝和皱纹，犹如刻在圣体盒上的浮雕，多么深情、多么悲痛、多么温柔，说不清楚这是用亲吻，还是用啜泣或微笑的刻刀刻成的。” 而另一位法国大名鼎鼎的作家巴尔扎克则是通过对上流社会女人喝茶方式的观察，来窥探和揣摩女人优雅举止的某种韵致，并在其小说《贝姨》中有这样一段见解独到的描述: “ 女人请喝茶的方式，包括许多不同的意思，在她们是最拿手的。因此，这个礼数表面上虽是极简单的，但她们行引礼数的动作、姿势、眼神、口吻以及声调都大有探讨的余地。……这期间，一个生理学家可以洞察到全部女性气质与情感变化的过程，先从厌恶或冷淡起始，直到倾吐疯狂的热情为止。在巴黎的上流社会，所有的女人都有一个得意的姿势，一个迷人的、且经过再三推敲的姿势。” 从普鲁斯特的文字中，让我们看到的是优雅中的高贵与圣洁；巴尔扎克的文字，让我们看到的则是组成优雅的细节，而且是经过斟酌的细节。 比如衣着的优雅。在我所读过的文学作品中，觉得普鲁斯特在《追忆似水年华》一书中，对斯万夫人衣着打扮的片段可谓精彩纷呈，把一个贵族夫人的优雅品味描述的活灵活现。 “总的来看，斯万夫人的身体是一个统一体，它全部被‘线条’圈住，线条勾化出这个女人的轮廓，而对旧款式的崎岖线路、矫饰的凸角和凹角、网络以及分散杂乱的小玩意统统删去，而且凡当身体在理想线条内侧或外侧显出错误和不必要的弯曲时，这条线便大胆纠正大自然的错误，并且在整整一段的路程上，弥补肉体和织物的缺陷。那些衬垫和其丑无比的腰垫已经消失，带垂尾的上衣也无影无踪。以前，这种上衣盖过裙子，并且由僵硬的鲸须撑着，给她造成一个假腹部，让人感觉仿佛是一堆七拼八凑的零散的构件。如今，流苏的垂直线和褶胸饰边的孤线已被身体的曲线所取代，身体使丝绸起伏，仿佛美人鱼在拍水击浪，那丝绸也具有了人性，身体从过时款式那长长的混沌和模糊的包膜中挣脱出来，成为有机的活生生的形式。然而，斯万夫人喜欢并善于在新款式中保留旧款式的某些痕迹，难怪一些年轻人在试图解释她的服饰时会说:‘斯万夫人本人就是整整一个时代’。一般而言，优美的文体在于将各种不同形式重叠起来，暗藏在其中的传统使它更臻优美，斯万夫人的服饰也一样。对背心及圆结的朦胧回忆，加上立即被克服的某种陈旧趋向，甚至加上对某种流行走势的遥远而模糊的影射，这一切，使古老的形式一个个重现在眼前的具体形式之中，那些古老形式是不可能让裁缝或妇女服装商真正制作出来的，但它却牵动人们的思绪。因此，斯万夫人蒙上一层高贵色彩，而这也许是因为这些服饰既然毫无用处，那么它应该有一种比实利更高的目的，也许是因为它是过去岁月留下的痕迹，或者是这个女人所特有的衣着上的个性，总之，这种高贵色彩使她千姿百态的装束神态如一。人们感到她的穿着不仅是为了身体的舒适或装饰，她的衣着仿佛是整个文明的精致而精神化的体系，将她团团裹住。” 普鲁斯特写的太好了，也只有像他那样的天才作家才能写出如此细腻入微、出神入化的作品。从这一大段文字中，我们看到了怎样才能达到衣着的优雅，斯万夫人在当时所处的年代，做到了无以复制的品味、有意为之的巧思以及漫不经心的奢侈，这一点对今天的人们仍有启迪借鉴意义。 比如气质的优雅。我想，这主要表现在总体方面的精神状态，是神形兼俱和内外兼修的综合反映。什么是女人的优雅和高级美？从气质的散发上一看便知或一点即破。请看俄罗斯著名作家屠格涅夫在其小说《贵族之家》中对一位贵族之女的精彩描写: “瓦尔瓦拉.巴甫洛芙娜，显得那么文静、自信而温雅，使得每个人在她面前都会有回家的感觉；而且，她那迷人的身段、带着笑意的双眼、无可指责的缓缓弹垂的双肩、白皙红润的手臂、轻盈而又娇慵无力的步态、从容不迫而甜甜蜜蜜的嗓音，无不散发出一种捉摸不定的温馨的魅力，一种柔和委婉、脉脉含羞的温存以及某种叫人心旌摇荡、感情沸腾的东西，犹如飘逸在空中的一丝若有若无的香气。” 在屠格涅夫的笔下，年轻女子的优雅气质于温柔委婉中洋溢着蓬勃的活力，让人印象深刻和赞美不已。而在《追忆似水年华》中，普鲁斯特则用独特的视角，关注了另一种有深邃内涵的优雅气质，他是这样勾勒的: “即使在黑暗中，亲王夫人那双晶莹闪光的眸子仍然能表明她的存在。她国色天香，美貌绝伦，尽管在半明半暗中的少女一个个花容月貌，秀色可餐，却难以同她媲美争辉。她的美不单单表现在她的肉体上，即她的颈背、肩膀、胳膊和腰部。她那妙不可言的、引人入胜的身段线条是无数看不见的线条的准确和必然的出发点，这些看不见的线条从她身体的周围四散展开，犹如一尊理想的塑像在半明半暗中投下的光谱，光怪陆离，使人幻觉丛生，想入非非。当亲王夫人看人时，智慧和友谊会使她那美丽的眼睛变成一汪秋水；但当它们静止时，它们的美就变成纯物质的东西，只会发射出物矿的光辉。” 为了更好地欣赏女人别具一格的优雅气质，下面再看看美国女作家凯特.肖邦在其小说《觉醒》中所描写的一个人物形象，她是这样说的: “莱迪奈夫人简直就是礼貌大方和迷人的女人的化身。对于她，除了那些用来描写古老爱情故事的女主角和梦中仙女的话语外，真的没有更适当的词汇来形容她了。她的迷人之处不在于有什么微妙的隐秘之处，而在于毫无修饰的纯天然的美，就像一团燃烧的火焰，光彩照人。她那盘起的金发，无论是梳子还是发卡都无法约束；那双碧蓝的眼睛恰似一对晶莹剔透的蓝宝石，翘起的双唇是那样红润，诱人得令人一看就想起樱桃或其他什么香甜的果子。她有点发胖了，但对她的步履、姿态、风度的优雅丝毫没有损害。她那丰满滚圆的脖颈，她那美丽修长的胳膊，都融合得天衣无缝。她的体形不知不觉地呈现出一种光彩夺目的姿态，而不露一点俗套。一个心不在焉的过往行人也许不屑看她第二眼，但如果他感情丰富且具有一定的鉴赏力，只要再看她一眼，他就会发现她仪态大方、娴雅端庄、与众不同。” 我想，这也许就是优雅气质所散发出的魅力。在真正的美中，有一种东西是俗眼赏识不到的，不管是蓬头垢面，还是衣衫褴褛，都掩盖不了这种东西，都瞒不过独具慧眼的人。 除了以上在文学名著中所引述的有关优雅的文字片段，在日常阅读时还看到了一些作家就此问题发表的高论妙语，现也整理出来与大家分享: 英国著名作家劳伦斯在其小说《恋爱中的女人》中说:“真正的优雅应该是绝对普通、绝对平凡的，就像街上的一个行人，那样你才是人类的一个真正的杰作。当然，并非真正的就变成大街上的一个行人，而是艺术创作中的人。” 意大利著名学者翁贝托.艾柯在其专著《美的历史》中这样写道:“真正的女性美是一种内在的东西，是集优雅、风致与淡漠为一体的。有人说优雅是天生秉赋，但有一条普遍规则，就是要尽量避免做作，同时采用一些淡漠来掩饰人工，并且表示一个人所表现的之优游自如，几乎不假思索、落落大方、自自然然。” 日本作家坂口安吾在《堕落论》一书中说:“仅有外观上的轻巧好看并不能成为真正的美物。一切都关乎实质。为了美而美是不自然的，说到底那只是空虚。空虚之物绝不会如真实之物那般动人，归根到底不过是可有可无的赘物而已。” 总之，有了优雅的相伴，美丽就更具光彩；离了优雅的加持，美丽将止于可爱。而与优雅结伴同行的美一定是浑然天成、不露痕迹的，也是悄无声息、不事张扬的，以至于当时我们并没有看出那是一种美，只有当事后缓过神来，通过细细地品味，才感觉到那种美的意味深长和妙不可言。 综上所述，我们看到作为一种综合性的素养，是否优雅其实并不关乎女人相貌的丑俊、年龄的大小、职业的尊卑，它不是某类人的专属，每个女人都有成为优雅女性的潜质，都有可能让优雅时光在其身上凝聚，用优雅品行给自己的人生留下一份纪念与感动。为达此目的，最为重要的一点就是要学习学习再学习，行动行动再行动。我想，最简单易行的就是从日常生活的小事儿做起，积少成多，养成良好习惯。比如在言谈举止、穿衣打扮、接人待物、遵章守规等诸多方面，都要讲究得体，把握节制，顾及脸面，注重尊严；同时，在为人处世方面要尽力做到“已所不欲、勿施于人”和不自扰与扰人。我想，只要出自真心的有意为之，经过努力，就一定会进入令人向往的优雅境界。 可以肯定的说，没有什么女人是天生就高贵优雅的，一切收放自如的举止、恰到好处的言辞、节制有度的礼仪，都无外乎来源于良好的教育和自身的修为，也来源于经历的润染和岁月的积淀，这是一个需要有很长时间跨度的过程，不会一蹴而就，也不能一劳永逸，由此，优雅气质的获得与提升永远在路上。我们说按照自然规律，女人再美的容颜也不可避免地老去，但唯有优雅的气质可以永存并伴随一生，比如我们所熟知的前英国首相撒切尔夫人、前德国总理默克尔夫人以及我国前外交部副部长傅莹女士等，还有我们所喜爱的像秦怡、田华、谢芳等老一辈艺术家，她们都堪称优雅老去的典范，同时也充分印证了著名影星奥黛丽.赫本所言:“优雅是唯一不会褪色的美貌。” 在当今日愈喧嚣的社会，我们会看到熙熙攘攘的街市上、人来人往的Ti台上、掌声雷动的选秀场上、万众瞩目的红地毯上以及不断翻新的影视剧中，为了博得眼球，引起关注，蜂拥而至的各路美女或以坦胸露背的装束示性感，或以简约淡雅的妆容示清纯，或以突兀奇葩的造型示前卫，如此等等，可谓使出浑身招数，动用十八般武艺。应该说，作秀的舞台上漂亮的女人甚多，但遗憾的是既漂亮又优雅的女人极少。因为在注重实利的当下，先天就有的漂亮是即刻就可以消费的，待价而沽的美如商品会马上出售变现；而靠后天修炼的优雅是一个日积月累的过程，着急赶路的人已等不及把它带上，所以这一品质的缺失实属意料之中。由此可见，泱泱大国漂亮女人多如繁星，而漂亮且优雅的女人少若凤冠，因为她们是女人里的稀缺之物，是女人之中的天花板。 其实，也不必苛求和奢望，因为这个世界首先是现实与当下的，其次才是诗与远方的。所以，有些美是用来关照寻常生活的，而有些美则是用来照亮和升华现实世界的。正如那由漂亮与优雅合二为一的美，是属于远方的、并用来憧憬和怀想的，毕竟我们仍前行在路上，还怀揣着梦想。 本篇所用图片均选自网络 文字撰写参阅了有关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