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刑场一瞥</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五十年前在海原县城关第一小学读书。早晨同伙伴踢着马路上的碎石,踩着秋天的落叶来到学校,教室大家正七嘴八舌、叽叽喳喳时,班主任江老师进了教室,大伙顿时鸦雀无声,大气不敢出地端坐在座位上。</p><p class="ql-block"> 江老师中等个头,端庄秀气,但在同学面前自带一种威严。</p><p class="ql-block"> 老师站在讲台上扫了我们一眼,看到大家到齐了,右手向后捋了捋乌黑的秀发说,“今天上午不上课了,大家出去排队集合,到南门广场参加公判大会,路上排队要整齐,在广场开会要遵守会场纪律,能做到吗?〞</p><p class="ql-block"> 一听说不上课到广场参加公判大会,我们来了精神,扯着嗓门高声答到“能!〞</p><p class="ql-block"> 大家蜂拥走出教室排好队,那时我们不是班级建制,而是和部队一样年级叫连,班级叫排,班长称排长。排长领队,各班排成一条长龙出了校门,在街上我们迈着“嚓、嚓、嚓”的步伐,边走边唱革命歌曲,队伍里歌声此起被伏。</p><p class="ql-block"> 所谓的广场就是在南城门外有一处开阔地。上面铺层土多沙少的面沙,一端用黄土筑个高台,台前用青砖砌成护墙,台后面用土坯砌一面十余米长,三米多高的背景墙,开会时用于悬挂会标之类,两端对称地建有几间平房,是县体委办公室和职工宿舍,这大概是世上最简陋的广场了。</p><p class="ql-block"> 广场上机关干部和周边群众已经到场,黑鸦鸦地站了一片,给我们和海原中学的学生在中间用白灰划留了一片空地。</p><p class="ql-block"> 广场四周的屋顶上架着轻机枪,气氛紧张得让人有点喘不过气来。</p><p class="ql-block"> 当时没有闪烁的警灯和威摄的警笛,更没有警车。只见从县城看守所方向驶来四五辆草绿色的卡车,车两旁站着荷枪实弹的警察和县中队的解放军战士(那时没有武装警察),第一三四辆车头顶架着一挺轻机枪,枪手左手紧握着枪托,右手放在板机上,好像随时准备射击。第二辆车前站着四名解放军战士,中间押着一名低头勾腰,五花大绑的罪犯,罪犯戴着一顶咖啡色圆帽,穿件黑色棉袄,面如死灰。</p><p class="ql-block"> 车辆进入广场,掀起一股尘土,人群出现一阵骚动。</p><p class="ql-block"> 主持会议的在土垒的台上对着扩音器喊到“把反革命杀人犯马尚财押上来!” </p><p class="ql-block"> 两名警察将反剪着双手的罪犯连拉带提的小跑步押上了审判台,罪犯头勾到胸口上,基本看不到面孔。</p><p class="ql-block"> 大会主持人宣布公判大会开始,法院院长宣读判决书。大意是反革命杀人犯马尚财反动成性,在解放前曾残忍杀害了一名红军战士,解放后逃到新疆维吾尔自治区某县潜藏,后被缉拿归案,经人民法院审判,报最高人民法院核准判处罪犯马尚财死刑,立即执行。</p><p class="ql-block"> 宣判结束,给罪犯后衣领插上一个长条形的“亡命牌”,上写和胸前白牌一样的“反革命杀人犯马尚财〞,在姓名上用红笔划了一个大叉。然后由警察押上刑车。</p><p class="ql-block"> 这时罪犯嘴里念念有词地叨咕着,听人说是在祷告,刑车绕场一周快速向南门外的刑场驰去。</p><p class="ql-block"> 我们的班级队列被冲散,大伙随着人流向刑场奔去。</p><p class="ql-block"> 到了河滩的乱石滩上,我脚前有一块红色的头骨,当时没搞清是什么,后面人向前拥挤,我被顺势推着前行,突然看到爬在地上没有脑袋的死刑犯,无头的脖子上向外冒着污血,旁边有一堆红白相间的好像动物肠子一样的东西,后来才知道是罪犯的大脑,罪犯被彻底爆头,没有了头骨大脑膨胀变大了好多,一股腥臭味向四周弥漫,那种臊腥恶臭让人无法忍受。</p><p class="ql-block"> 不远处有两个妇女啼哭着,据说是犯人老婆和女儿。</p><p class="ql-block"> 那时县城没有火葬场,犯人被枪决法医用探针验尸后,死的透透地犯人尸体由家属拉回去自行掩埋。</p><p class="ql-block"> 下午放学回到父亲单位,平时经常坐在院里人力车上玩,正在上面玩时有叔叔过来说那车子是拉了犯人尸体的,仔细一看上面果然有几处血迹,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跳起来和同伴跑得有远没近。</p><p class="ql-block"> 晚上仍惊魂未定,睡觉吓得把头埋进被子里,也不敢关灯,不知怕什么就是怕,那夜好不容易才熬到天亮。</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