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柿的记忆

牧马人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到呼伦贝尔旅游,美丽的草原风光让人流连忘返。在额尔古纳市,城市森林酒店的服务员,热情地向我们推荐,旱市上有野生都柿卖,是大兴安岭的特产。游客必须尝一尝。我们微微一笑,的确好长时间没有吃过野生都柿了。服务员不禁好奇,你们是哪儿的?吃过都柿?我告诉她,我们来自小兴安岭。都柿可没少吃。</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第二天早上,我们早早驱车到早市,果然有都柿卖。一筐筐或大或小,小小的紫色果实上挂着白霜。卖都柿的大姐指着小粒的告诉我们,这就是野生的都柿。种植的粒大一些,称为蓝莓,相对便宜。野生都柿和蓝莓长相一般,外行很难分辨。我们略一品尝,酸中带甜,略有苦涩。正是我们熟悉的野生都柿的味道。遂买了一小塑料桶,145元。回到宾馆,女儿略一品尝,不禁大呼,太酸!太酸!花一百多元不值得。她哪里知道,我们品尝的何止是野果,那是一段回不去的时光。</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70年代,我们所在的大平台地区,刚刚草创开发不几年,莽莽林海方圆数百里没有人烟。蜿蜒的砂石路,是与外界的唯一联系。依河修建的成片木刻楞房屋,就是我们的家园。我们在这里开荒种地,国防采伐,放养军马。生活艰苦,工作劳累。却充满了青春的活力和激情。</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七一年,经过一冬天的伐木苦战。疲惫不堪的我们终于松了一口气。有时间可以领略小兴安岭迷人的春夏风光了。那是八月的一个星期天。我已经调到分场工作。同宿舍的几人相约去场部附近河边的草甸子采都柿。</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夏末秋初,茂密的树林郁郁葱葱,蘑菇猴头还没有冒头,野生木耳已经星星点点地生发。而最让人勾连的却是都柿成熟了。我们刚参加工作没多长时间,来自内蒙草原,对大森林本就陌生,对都柿更是充满了好奇。待来到都柿甸子,沿河的漫坡上全是低矮的都柿秧。每棵秧子都挂满了一串串的都柿果。没成熟的仍然是绿色的小果,成熟的在枝头一嘟噜一嘟噜。紫色的果实挂着白霜。</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都柿,是杜鹃花科、越橘属蓝果类型植物的俗称,灌木丛生,生长于林中草甸、山谷湿地等光照、水分充足的地方。这种野果,皮薄,肉软多汁,果味酸甜,营养丰富,鲜果不易存储,食多可醉人。在缺少水果的年代,这野生都柿真是不可多得的天然美食。一开始我们还三五粒入口品尝,那种酸爽直入心脾。再后来我们就顺着枝条一捋一把连果带叶连嘬带嚼。直吃得舌头紫了,牙也紫了。嘴里的酸甜已品出了酒气。才开始采摘。直到装满一洗衣盆才心满意足地打道回府。</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之后装到罐头瓶里,吃时拌上白糖。能吃好长时间。时间一长果实就淌了汤,打开罐头瓶就散发出淡淡的酒香。索性把果实捣烂,滤去果渣,就成了酱紫色的都柿酒。虽然酒味不浓,喝多了一样晕乎乎的。那年秋天,我回内蒙古探亲,就带了好几罐头瓶都柿回去,送给家人和邻居品尝这来自森林的野味。</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都柿真是老天留给森林居民的一份珍贵礼物。不只是我们喜爱,也是许多野兽和鸟类的最爱。尤其是黑瞎子。更是把都柿当成水果大餐,直吃得像一条梁山醉汉摇摇晃晃地返回山林老巢。</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后来。我调到一连。在农工班当了农工。伐木打柈子,站播种机扛麻袋。秋收时到收过的麦田里烧秸秆。拖着火把满地跑,身后的火龙浓烟滚滚,火焰噼啪作响。浓烟烈火遮天蔽日蔚为壮观。烟火中夹杂着微微的麦香。人也熏得油黑锃亮。休息时在地头水泡子里洗把脸,就到麦地边的都柿甸子吃都柿。就像刚从老君炉里逃出的孙猴子又来到了蟠桃宴。都柿的成熟期和小麦的收获期几乎相同,别的工种或在场院或在机车上忙碌,很少有时间去采都柿吃。我们却是得天独厚,因为都柿甸子大都离麦地不远。</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都柿也是霸道,只要是都柿生长的地方,很少能长出大树。也正是因为如此,都柿甸子是最好开垦的土地之一。只要一把荒火,就没有树根倒木的障碍。在90年代五荒大开发时期,大平台地区农场和县里竞相开荒。好多次生林都毁林开了荒。都柿甸子更是在五铧犁下翻成了一条条的泥垡。现在想要采都柿要走很远了。真是不小的损失。</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随着人们对健康生活的重视,原生态的野果越来越受到青睐。现在都柿的开发利用越来越得到重视。蓝莓酒蓝莓糖,蓝莓饮料,品种繁多。野生都柿已经不能满足大众的需求。蓝莓的种植就逐渐成了产业。</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那年时任省委书记的吉炳轩到逊克农场视察,在大片的蓝莓地里兴致盎然,对蓝莓产业的开发大加赞赏。回省城后他写下了散文《新桃花源记》,不仅对农场的城镇建设多溢美之词,还对蓝莓开发的前景做了富有诗意的展望。对逊克农场场部的印象,他写道:“</span><span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22, 126, 251);">新盖的别墅群拔地而起,小城镇道路四通八达,小镇公园赏心悦目,艺体馆、幼教中心、老年活动中心相继落成。”</span><span style="font-size:20px;">对于农场发展草莓种植,也做了详细的描述:“</span><span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22, 126, 251);">去年,我来到逊克农场,不但为美丽安静的小城所吸引,更为他们的蓝莓种植所吸引。2008年,逊克农场栽植了蓝莓,树莓3000亩,其中蓝莓600亩。我站在蓝莓园里,看着已经挂果的蓝莓,十分兴奋,这又是一条农民致富的好门路。蓝莓的经济价值很高,加工产品多、产业链条长,如果能够做成一个产业,那将是一个十分可观的收入,更重要的是这是一条富裕山区,林区人民的有效途径。我提出让逊克农场从63万亩耕地中拿出10万亩耕地来种植蓝莓,把逊克农场打造成世界最大的蓝草莓基地,成为一个享誉国内外的蓝莓小镇。不但要种植蓝莓,还要加工蓝莓,销售蓝莓,带动示范全省,创造育苗、栽培、管理、加工和营销的经验。</span><span style="font-size:20px;">”</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这篇文章让逊克农场在龙江声名大振,还让蓝莓的开发种植方兴未艾。</span></p> <p class="ql-block">如今在超市里品种繁多的蓝莓果琳琅满目。口味也以甘甜为主。随着品种的优化,蓝莓也从浆果演变成了肉果。在品尝之余,虽感觉酸甜可口,口味不错。但却总感觉缺点什么。却又说不清楚。这次在大兴安岭的小城额尔古纳,吃到了纯正的野生都柿,才猛然醒悟,我寻找的口味是藏在都柿原浆里的那股苦涩。那是远去的青春,那是遥远的故事,那是古老的歌谣,那是依稀的梦境。没想到一次草原的自驾游却有了意外的感悟:在蓝莓暴棚的当下,仍然寻找纯正野生都柿的人,必定是有着和我们相似经历的原生森林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