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游金灯峡

山水之间

文图/孙长涧

　　甲辰金秋，周末闲来无事，想着已经很久没有去山里转了，听说八道湾下面的金灯峡景色怡人，之前虽然多次来过八道湾，但却不知道附近还有这么一个风景优美的峡谷。经过多方打听，了解到进入金灯峡路口的大致位置，就一个人驱车前往。

　　开车掠过崔庄街，沿着崔核公路（崔庄至核桃树村）一路向大山深处奔去。

山路弯弯，水路弯弯，一路上山依着水，水绕着山，一条宽阔的水泥路就沿着蜿蜒曲折的古路河溯流而上，路与河时而并肩而行，时而遥遥相望，一路上纠缠不休，缠绵不尽。两岸群山连绵，起伏跌宕，山上的密林苍翠茏葱，树叶好像没有了绿油油的光泽，苍枝翠蔓间生出几片黄叶红叶，好似男人人到中年时不经意间飞上鬓角的霜华，青山要换上秋天的装扮了。我不禁感叹，这青山经历春夏秋冬四季的轮回，仍然清秀挺拔，风景依旧，为什么人经历过一个个四季的轮回，就要无可奈何地老去呢？

古路河发源于崔庄沟漫山，这沟漫山原本是伏牛山余脉，都说伏牛山把最美的风景给了南召，而崔庄的风景无疑占尽了南召美景的风头。这古路河从深山一路奔袭而下，像一条灵动的丝带在山间舞动，它时而奔腾，时而跳跃，时而驻足，时而缓行，时而低吟浅唱，时而引吭高歌，一路留下一串优美的脚印。一河滩奇形怪状、千姿百态的石头，像是奔腾不息的河水，被瞬间凝固成永恒，没有谁能说清楚它们是什么时间来到这里，在这里待了多久。河水时而成瀑，一跃而下，如银河落九天，气势磅礴，水花迸溅，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时而成潭，宛如一块沉静的碧玉，绿得深邃，水面平静无波，倒映着蓝天白云和周围的绿树青山；时而成渊，神秘莫测，仿佛隐藏着无尽的故事和秘密，深邃的潭水让人望而生畏；时而成滩，溪水漫过沙石，形成一片波光粼粼的浅滩，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金色的光芒。

这清澈的河水，旖旎的风光，凉爽的山风，让这古路河成了绝佳的野炊烧烤露营地，每到周末，这里车如流水，人如潮涌，河滩两边的树林里便充斥着大大小小喜笑颜开的游人，少则三五人，多则数十人，他们有的生火做饭，有的把酒临风，有的酣然入睡，而小孩子在浅浅的河水里逮鱼摸虾，玩的不亦乐乎，好不热闹。

　　金灯峡本是这古路河的一段，只因八道湾山势陡峭，古路河在这里落差太大，激流回转，公路到这里突然被一高耸的山头阻挡，没有办法再沿河岸走，于是在山前曲折盘旋而上，公路从山脚被急剧抬升到海拔八百多米，形成了八个“之”字形急弯，故名八道湾。金灯峡就隐藏在这岸边山头的后面。

实际上，去往金灯峡本无路，公路在山脚下开始转折爬升八道湾时，路边的水泥护栏与山体有一个缺口，这便是进入金灯峡的入口，可是这里地势陡峭，几乎没有可以下脚着力的地方，裸露的土坡被过往的人们踩得溜滑，泥土里露出几个冒出尖儿的石块，勉强可以着力。

我攀着杂草小心翼翼地滑了下去，翻过几个黝黑的大石头，又沿过一段石壁的缝隙，这才转过山头。抬头看到山崖上长着一棵青檀，枝叶繁茂，郁郁葱葱，像一位守候在金灯峡口的卫兵。旁边一架庞大猕猴桃藤蔓紧紧地攀附在峭壁上，虬枝峥嵘的藤蔓粗壮结实，藤蔓上翘起的斑驳的树皮，诉说着它历经的风雨，肥厚苍翠的叶片虽然有点微微泛黄，却显示出旺盛的生命力，这一大片绿色的藤蔓为这冷峻的峭壁增添了一抹温柔的绿意。

沿着石头跨过小溪，忽然看见一汪清水，水尤清冽，这是一个碧绿的水潭，大小约三米见方，两块数十吨重的大石头稳稳地挺立在水潭上游，潭水绿得深邃幽远，深不见底，一股清流从两块石头之间汩汩注入水潭，在水面上激起层层涟漪向下游荡漾开去。水潭左边生长着一棵高大的山柳，紧贴着柳树外面是一上百吨的巨石，巨石向水面倾斜，似有倾倒之势，树干被这巨石压迫得只好也倒向水面，正好笼罩着多半个水面，远远看去，这棵山柳好像背负着巨石来潭边饮水。有了水的滋养，山柳果然长得格外繁茂，细细的枝条在水面上摇曳起舞，卵圆形的叶片油绿发亮，没有一片黄叶，嫩得像刚出生的婴儿白皙的皮肤，似乎弹指可破。我掬一捧泉水在手心，仔细审视着清澄透明，洁净无尘的水，心灵仿佛得到了净化，一种冰冷的凉意从指尖蔓延到全身，瞬间溶解了满身疲惫和焦躁，此刻，全身释然。

　　再向上走，山谷里的石头越来越多，越来越大，十几吨的，甚至有的数百吨，这些石头参差交错地堆叠在一起，是什么力量竟然把这些石头叠放得如此错落有致？它们仿佛是经过一位技艺高超的艺术家精心雕琢。有的石头高大耸立，如威武的卫士；有的石头小巧玲珑，似可爱的精灵。它们或相互倚靠，或独自伫立，错落的布局充满了艺术的美感。或许是岁月的巧手在漫长的时光中，借助风雨的力量、流水的冲刷，一点一点地塑造出了这般奇妙的景象。又或许是某次地质变迁的偶然杰作，让这些石头以如此独特的方式呈现在世人眼前，引发着人们无尽的遐想与惊叹。

忽然，看到河道里横卧着一巨石，长约六七米，形似一只肥硕的柞蚕，石头上凸出的一道白色的石筋更像是蚕的纹理，细腻而逼真，“石蚕饮水”，这一画面瞬间在脑海中定格，于是当即给这块石头取了这个生动的名字。在潺潺流水的陪伴下，不知道它在这里度过了多少漫长的时光，它就那样静静地横卧着，给每一个路过的人带来无尽的遐想与惊叹。

　　再攀着石头向上走，又见一深潭，水潭四周全是巨石，一股清澈的流水从数米高的石缝里倾泻下来，发出隆隆的轰鸣声。左边一块巨石庞大如象，右边一块嶙峋似怪兽，他们静静地矗立在水潭边，这石头是一位情痴的化身么？否则怎能默默地守护着水潭千万年。这水潭是女娲补天时散落在人间宝石，还是上帝的明眸？不然这潭水怎么绿得如此澄澈而深邃，那晶莹剔透的潭水里，仿佛蕴含着无尽的智慧与慈爱。

继续攀着巨石向上，来到一处平坦的河道，河道向前十几步，又见一深潭，潭水两面是笔直的峭壁，把水潭夹成梯形，这就是金灯峡的尽头---夹板潭。夹板潭上游深不可测，水绿得温润纯粹，晶莹无瑕，下游是平坦的河道，河道上柔软的细沙渐渐延伸到潭水深处，这浅水处的潭水无色透明，往深水区渐渐变成浅绿、深绿、深蓝，这颜色过渡得如此自然，大自然的果然如此奇特，即使一个技艺超群的艺术家，也无法调出这渐变的色调啊！

　　我躺在一块宽大的石板上，静静欣赏着山谷的美景。两岸山势峭拔，巉岩危立，怪石嶙峋，山体陡若刀削，裂似斧斫，有的峭壁光滑无缝，有的石壁层层剥落，形似鱼鳞，千万年的风吹雨打，在石壁上留下一道道魆黑的纹理，仿佛诉说着岁月的沧桑。峭壁上，那几棵是什么树？枝繁叶茂，郁郁葱葱，让这冰冷的峭壁焕发出一抹生机与活力，让人不禁感叹生命力如此顽强。

抬头的那一刹那，目光被东边山崖上的奇景深深吸引。一尊宛如秦代兵俑的石像傲然卓立，他面部表情凝重，峨冠巍然，彰显着一种庄重与威严，仿佛仍带着千年前的使命与荣耀。脸上的每一道纹路都似乎诉说着岁月的沧桑与历史的厚重，石像下半身隐匿在茂密的山林之中，那郁郁葱葱的枝叶像是为他披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他静静地伫立在那里，与周围的自然融为一体。他是不是秦王派来守护着山谷的将士？千百年来，他风雨无阻，巍然屹立，狂风呼啸，未能撼动他的身姿；暴雨倾盆，未能冲刷掉他的坚毅，他见证了岁月的流转，朝代的更迭，默默地守望着这宁静的山谷。

青山不墨千秋画，流水无弦万古琴。恨自己不是一位丹青高手，不然这青山绝对能成为一副传承千年的画卷。微风轻拂，带来丝丝凉意，仿佛在温柔地抚摸着我的脸庞。就这样一个人静坐在这寂静山谷中，远离了尘世的喧嚣，时光仿佛凝固，世界只剩下内心的宁静与自然的天籁，听流水潺潺，赏山清水秀，观云淡风轻，这真是一种莫名的享受。

我沉醉在这山谷的美景中，心中满是对大自然的敬畏与赞叹，久久不愿离去。我突然想，哪天约上三五好友带上锅碗瓢盆，在这里支起锅，来一次野炊，把盏观水，谈笑听风，那将是多么美妙啊！可忽然又觉得不妥，在这里野炊将是对这美景的亵渎。金灯峡这原生态的美景之所以如此秀美瑰丽，静谧神秘，正是因为入口处的隐蔽，所以人迹罕至，金灯峡才成为镶嵌在古路河上的一颗璀璨的明珠。

愿来访者都能秉承一颗敬畏之心，保持一种谦逊与尊重。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心怀敬畏，珍惜一草一木，爱护这里的山川河流，让金灯峡永远成为一方静土，在这纷杂喧嚣的尘世中，能有一处抚慰世人受伤心灵的好去处。

记于二零二四年九月二十九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