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矮砧密植的“肥”

史继东

果树施肥是一个宏大的话题。他受多方面影响，是多因素影响的复杂系统，所以在施肥这个话题上，我们很难做到给出完全科学准确的答案，有时候我们甚至在施肥效果评价上，都很难给出完全准确的结论，能做的是确保在大致正确的方向上前进。一些时候解决问题的路径也不是唯一的。宏观地讲，影响果树施肥的因素有以下几方面：
一是土壤系统，包括土壤类型、性质、质地、有机质含量、土层厚度、土壤矿质营养水平、酸碱度、有害物质、土壤微生物系统等等。
二是果树系统，包括品种、砧木、树势、负载、健康状况、病虫草害、贮藏营养、树形、花芽、树龄、阶段性需求等等。
三是环境气候系统，包括温度、降水、光照、气候带等等。
四是营养元素系统，包括17种必需元素和大量有益元素等，这些元素的相互作用，促进和拮抗，在土壤当中固定、吸附、溶解、转化、移动、挥发、淋溶，在果树体内的运转、相互作用、季节变化等。
五是肥料及操作系统，包括肥料种类、元素配比、肥料来源、肥料质量、施肥时期、施肥方式、配套管理、用工及投资等等。
果树施肥受以上诸多方面的影响，其中一个或几个因素变化，就会造成结果的不同。在制定果树施肥方案当中，要尽可能地多考虑一下相关因素，确保大方向的正确。
对于矮砧密植栽培，由于采用的砧木不同，果树的根系和原来不一样了，栽培模式也发生了变化，我们对果树营养系统进一步的了解以及诸如肥水一体化等相关现代化技术的加持，由此造成在施肥方面也出现了一些变化，和传统果树施肥有所不同。

一、施肥时期，由施肥3、6、9到少量多次

传统果树施肥，讲究分别在3月、6月和9月施肥，3月施肥叫萌芽肥或者花前肥，6月施肥叫花芽分化肥，9月施肥是基肥。这就是果树界非常有名的施肥3、6、9。这样安排施肥，是基于以下逻辑：
一是果树根系一年有三次生长高峰，分别是3月、6月和9月；二是在果树根系生长高峰期进行施肥，果树吸收利用率最高。
近年来，越来越多的研究表明，矮化自根砧苹果树的根系生长高峰具有不确定性，并非简单的3、6、9三次高峰，不同的年份、不同的砧穗组合根系的生长模式可能都不相同，有些年份观察根系生长有两个高峰，有些年份则只观察到一个高峰。据美国宾夕法尼亚大学研究发现，M9自根砧苹果树根系生长高峰在一年之间变化很大。几乎没有证据表明苹果的根生长是典型的双峰分布，也没有证据表明秋季根系大量生长是常见现象。相对于新梢生长规律，根系生长几乎没有一致的模式。几乎没有证据表明，在秋季施肥（例如，在9月之后）会对应于一段根系生长高峰。
另据中国农业大学研究，苹果根系生长模式受砧木和接穗组合影响很大，不同的砧穗组合，根系的生长规律也不相同。由于根系生长的不可预测性，肥料效率最好是少量多次施肥，而不是一年只大量施肥一到两次。
这里面还有一些问题值得我们思考，根系生长高峰期施肥是不是肥料利用率就高？肥料利用率高是不是生产效率就高？依据“木桶原理”，果树施肥应当在第一时间补充“短板”，即最缺乏的元素。而不是等到吸收利用率最高的时候再去补充。
根据以上分析，果树根系生长高峰不一定是3、6、9，果树根系生长高峰施肥是不是吸收利用率就高也还没有得到证明，肥料吸收利用率高不一定生产效率就高。

1、果树营养的三个来源

果树矿质营养的三个来源及三个去向

要开展科学施肥，就必须弄清楚果树矿质营养元素的三个来源，他们分别是果树贮藏营养、土壤持有的营养以及施肥提供的营养，我们只有把果树营养需求和这三个方面结合起来，才能做到科学施肥。而简单地将果树营养需求和施肥对应起来是不对的。
如果土壤持有的营养和果树贮藏的营养丰富，则施肥就显得不那么重要，只是做简单的补充或者不施。反之，就要根据养分需求及时进行补充。实际生产当中，情况可能还要复杂一些，可能存在一些元素充足而另外一些元素短缺的情况，不同的元素需求运转规律又各不相同，这就要求我们仔细判断，在施肥上就更难固定在某一时间上。

2、肥料的速效性与长效性

在规划施肥时间时，还必须考虑肥料的速效性与长效性问题。依据肥料进入土壤以后发挥效果的快慢和持续时间的长短，肥料分为速效肥和长效肥，肥料的速效性和长效性一般主要是针对氮肥来说的。由于铵态氮和酰胺态氮施入土壤后要经过转换变成硝态氮才能被果树吸收，而硝态氮肥施入土壤可直接被果树吸收。一些硝态氮肥被用作速效肥料。另外，由于氮肥在土壤当中非常容易移动，发生淋溶以及随地表径流流失，同时铵态氮等还容易挥发，为了解决这个问题，生产当中常采用包衣等措施，做成缓释肥料，这种肥料缓慢释放肥效，起效较慢，肥效较长。
肥料性质的不同，在施肥时间规划上，也有所不同，对于速效肥料来说，需要少量多次施用，而一年只施1-2次肥料的果农，则需要选择缓释肥料。许多人往往忽略这方面的问题，肥料选择“高塔造粒”的速效肥料，秋施基肥“一炮轰”，生长季节很少再追肥，肥效难以持久，果树到来年4-5月氮肥需求最迫切的时候，往往出现脱肥。

3、少量多次施肥

果树对养分的需求是相对稳定的，如果施肥采取“一炮轰”，就如同我们一次性采购了全年的馒头一样，难免会放坏造成大量浪费。大量的肥料集中供应，必然增加肥料的流失和固定，肥料利用率很低，同时，大量的肥料集中供应，会破坏果树生长节奏，往往会促生大量无效的营养生长，降低果树生产效率和产生一些其他问题。
大量的实践证明，采取少量多次方式施肥，可以大幅度提高肥料利用率，降低肥料使用量和节省成本。少量多次施肥，更加吻合果树营养需求规律，提高果树产量、品质，提高果树生产效率。

二、营养配比，由凭经验到科学检测

肥料配方主要依据土壤营养现状和果树营养需求来确定，在这两个方面，农民都很难做出正确判断。在实际生产当中，人云亦云的居多，受不良商家忽悠的居多，大多施肥配比不科学。
一些有经验的果农施肥，如同中医把脉一样，根据果树长势及果实表现来判断，果园也取得了较好的效果，然而，这种方法却很难推广，随着矮砧密植栽培大量应用，通过测土和测叶这种类似“西医”的检测手段得到越来越多果园的重视。

测土配肥是解决肥料配方的有效手段之一，多年来，许多企业和部门做了大量的测土配肥工作，取得了良好的效果。当然，也存在一些测土配肥流于形式，一些公司为了完成项目或将测土配肥作为肥料营销的手段。
以测土为基础，结合果树营养需求规律，制定科学的配方方案，在实际运行过程当中，再通过叶片营养检测进行校正，这是目前国外同行大多采取的方法，在国内许多规模化果园也得到应用，取得了很好的效果。

表1：叶片检测评判标准（澳大利亚）

以陕北为例，今年春季以来，我们组织了两次土壤检测，覆盖了延安主要苹果县，还结合肥效试验进行了两次果树叶片营养检测，结合当前施肥情况，发现目前在肥料配方方面存在以下主要问题。
1、土壤碱性问题。陕北果园的土壤pH值普遍偏高，平均都在8.1，土壤属于石灰性土壤，碳酸钙含量高达9%，在高碱性环境条件下，磷、铁、锌、硼、铜等元素被土壤大量固定而丧失有效性。而目前通行的肥料配方当中，均没有考虑这一问题。另外，碱性土壤条件下，没有选择施用酸性肥料中和，反而施入了PH高达10-11的强碱性肥料，加剧了问题。
2、土壤有机质问题。陕北果园土壤有机质普遍偏低，施肥重视无机肥，轻视有机肥和生物肥，造成土壤板结，保肥保水能力差，病虫害滋生。我们检测发现64个果园土壤有机质平均只有0.72%，一般认为，土壤有机质低于0.8%，不利于苹果生产，有机质含量低，果园保肥保水能力就差，土壤缓冲能力差，无法稳定地为果树提供营养，特别是微量元素和氮素。土壤有机质偏低，还会造成土壤微生物匮乏，土壤生态系统脆弱，土壤有机质偏低是陕北苹果产量与质量提升的主要限制因素，制定施肥方案时，也应当首先考虑这一问题。
3、土壤磷营养管理问题。土壤全磷充足，有效磷严重不足，揭示了磷素供应缺乏科学性。在今年的施肥试验进一步验证了这一点，一方面果树缺磷，另一方面大量施入磷肥果树磷营养并没有得到改善。核心原因是在碱性环境条件下，磷被土壤中的钙固定了。生产中只有通过施入有机肥和酸性肥料，缓冲土壤碱性，对果树根系环境进行局部改良，减少磷被固定，同时施入解磷、解钾菌剂，这些菌剂会从土壤当中溶解出大量的磷钾，提高磷钾的有效性。 4、土壤氮素营养问题。氮素管理方面，秋施基肥采用速效氮，到来年5月果实膨大关键期脱肥，夏季追肥时间偏晚并且供氮过多，造成果树冒秋稍，果实颜色差、口感差，果树越冬性能差。
5、微量元素问题。重视大量元素，轻视微量元素，微量元素硼、铁、锌普遍缺乏，没有有效补充。
从以上问题看出，简单的依靠经验施肥，难以及时发现问题，往往出现较大偏差。在肥料配方方面，我们应坚持采用测土和测叶，把握施肥方向。具体操作上应增加有机肥和菌剂，逐步减少化肥的使用量。结合土壤碱性情况提出相应配方，调节土壤碱性，以提高肥料有效性和利用率为抓手，优化磷素营养，改进氮肥使用时机，适当补充微量元素。
当前建立的大部分矮砧密植果园，还要注重菌肥的投入。受土地政策等方面的影响，许多果园属于重茬建园，建园时没有进行相关土壤处理，由重茬引起的问题越来越严重，在这种情况下，目前可行的方法之一，就是通过加大菌剂的投入，加大农家肥等有机肥的投入，逐步改善土壤性状，减轻重茬影响。

三、施肥方法，由挖坑深埋到肥水一体

自根砧果园，果树根系为须根系（茎源根系），根系分布和传统乔化果园有很大的不同，一般水平分布在地表20公分左右的活土层，在这类果园施肥当中，就不能采取挖坑深埋的方式施肥。一般采取浅施或者撒在树盘并旋耕的方式，当然，最好的办法还是肥水一体化的方式进行施肥。

为什么说最好的办法是肥水一体化施肥呢？在给果树施肥时，施入土壤的肥料，只有遇到水才能被吸收利用。为了实现肥料的及时利用，提高利用率，采用肥水一体化施肥技术进行施肥，不仅能大幅降低肥料用量，减少养分如氮素的淋失损失，增强磷、钾等元素在土壤中的移动性，提高其利用效率，而且还对土壤理化性质有较好的改良作用，保持土壤疏松状态，提高土壤孔隙度，不破坏土壤团粒结构，保持良好的通气性能，有利于作物根系生长发育。肥水一体化施肥是行业发展的方向。
研究发现，采用合适的滴灌施肥可使苹果氮肥利用率从23.6％提高到 38.69％。在山地果园应用水肥一体化技术后，节水40％，节肥20％，水果产量增加33％。国内外大量的试验实践表明，采用肥水一体化是提高肥料利用率最有效的措施之一，这项技术通过多年的发展，已经非常成熟，目前在棉花、玉米、马铃薯等作物上都已进行了大量的应用，对于果树这种高附加值经济作物，更应该大力推广应用。
经过多年的实践，许多地方果农都总结出来简单易行的肥水一体化方式，效果非常好，特别是这两年，采用这种简单易行的肥水管理方式及保水措施，矮砧密植在延安宝塔区为代表的传统干旱区域大量推行并取得优异的效果。有人惊呼“果园（矮砧密植）管与不管（肥水一体化施肥）简直是天壤之别”。这种先进的施肥方式，我们应当在矮砧密植果园大量推行，充分发挥先进技术的作用，享受先进技术带来的红利。

四、施肥量，由超量施入到按需供应

据山东农大相关研究表明：当前苹果生产中超过一半的化肥投入是无效率的，减少化肥的投入量并不会对苹果产量造成负面影响。初步调查，陕北地区肥料投入占果园总投入达35%以上，山东等地果园肥料投入更多，而发达国家这项投入不到果园总投入的2%，差距在十几倍以上。
我国苹果园施肥量与国外发达国家相差甚远，据山东农大姜远茂教授统计，我国肥料用量是国外用量的2-3倍（具体见下表2），平均亩产不到国外一半。在肥料利用率方面，我国仅为国外先进国家的 1/4～1/2（见表3）。肥料生产效率低，以果园氮肥生产效率为例，澳大利亚每公斤氮肥可生产335公斤苹果，我国每公斤氮肥只能生产33公斤的苹果，氮肥的效率是澳大利亚的十分之一（见表4），因此，果树施肥方面和国外同行差距巨大，科学施肥方面我们大有可为。

表2：苹果园施肥量比较（数据来源：姜远茂）

表3：苹果园肥料利用率比较（数据来源：姜远茂）

表4：苹果园氮肥效率比较（kg产量/kg氮肥）（数据来源：姜远茂） 由于施肥方法不科学，肥料利用率低，浪费严重。为了增大果个，一些果农还在不断地加大肥料投入。主要表现为：一些果农无法对肥效科学评判，施肥完全凭感觉，不是依据果树营养需求进行，有时候果树并不缺肥，农户觉得缺而加大施肥量。一些果农施肥时肥水不同步，有肥没水肥效不起作用，施肥浇水过量，肥料流失。还有一些果农施肥时肥料配比不合理，果树缺磷，果农施氮，造成果树营养失调、树势紊乱，病虫害滋生。有的果农施肥时间不对，果树春季长果个需要氮，此期土壤脱氮，果树秋季要控旺，而此期氮超标，最终表现为树旺果子小。有的果农不了解土壤特性，碱性土壤施入碱性肥料，碱性环境营养被固定。有的果农施肥方法不正确，施肥太远够不着，施肥太近烧了根。还有的果农缺乏肥料知识，购买假冒伪劣肥料。等等情况不一而足，以上原因，都会无形中加大施肥量。
通过以上分析，在施肥量方面，我们可以通过多个方面的改善和调整，在保证肥效的基础上，逐步将施肥量降下来。这样既能保证农民的利益，又能顺应国家双减的号召，实现双赢。

五、肥料选择更加科学

当前绝大部分矮砧密植果园或多或少地都采取了肥水一体化的方式施肥。矮砧密植技术和肥水一体化技术在苹果种植行业来说，是两大革命性技术，两大技术相互促进，相互成就，相得益彰。
生产当中，由于肥水一体化使用的水溶肥价格昂贵，影响了其推广和普及，一些规模化果园大都采用单质肥料自己配，可对于广大果农来说，缺乏相关专业知识，难以实现。可喜的是，近几年来，市场上出现了水溶性复合肥这一新的肥料种类，很好地解决了这一问题。他一方面具备了水溶肥全水溶方便使用的特点，同时兼顾了复合肥的物美价廉，得到了市场的认可。
菌剂方面，为方便肥水一体化方式施用，市场上出现了一些液体菌剂，一些知名厂家将多种功能菌复合在一起，还加入了有机成分，浓度较高。这些液体菌剂可以通过滴灌系统施入，操作起来非常方便。
矮砧密植果园具有独特根系，其对施肥反应迅速，果农可以根据果树实时表现，对施肥进行调整，避免过量施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