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29，一个普通日子的诡异

紫竹风

这是个少雨的秋天。正因为缺少雨的光顾，秋天就有点不太像秋天的样子。

很奇怪的，一周多以前的预报里，9月29日这天，将是中雨或大雨，直到当下，也未有变化。

雨或将在一小时后莅临。手机里的预报，是以时辰详列的。9月29日，对我来说，是一个极特别的日子。首先，它是我的生日。

我不知道于我而言，这个日子自此有了怎样的魔力，在以后的人生里，竟会变得如此诡谲与奇异，让人不忍思量。

我清楚地记得，在我十八岁的这一天，早上母亲照例在灶房做饭，与父亲说到打算收包谷的事，不知为什么发生了口角。就听扑通一声，母亲摔倒在灶房里，突发脑梗。

那一年，算起来母亲才刚48岁。从此以后十一年多慢慢光阴，要强的她，再未获得基本的自由。

而更令人意外与悲怆的是，30年后，也就是3年前我的48岁的这一天，才20岁的儿子，却选择用最决绝与悲壮的方式，结束了自己大好的生命，让这个日子从此变成他的忌日。

这是何等的巧合与因缘啊！？这般诡异与奇绝，放在这茫茫世间，也该无二。而命运，怎会如此安排，又有着怎样常人无法了知的深意？

三年前是个多雨的秋天，雨量之多近年少有，村里多半的农田被淹，坟地也不例外。儿子火化后无法及时安葬，只能托人暂时寄存在附近的一家陵园，一个多月以后才得以入土，和母亲为邻作伴。

每每前去祭扫，我总在想，有儿子在那边照顾一生多桀的母亲，抑或说有母亲在那里关照让人揪心的儿子，我该是放心的。

此刻，在写这些文字的当口，28号的夜里十点刚过，已听到淅沥的雨声，算是这场雨的前哨。我知道，明天就是有多大的风雨，我也得去给儿子和母亲送些纸钱，和他们说说话。这场雨也是有深意的。

三年了。很快。日子还会一如既往。这世间，人来人往，春秋更迭，又像是未有改变。儿子该是已经重新投胎了吧，有了自己想象与希望中的下一世，实现那未尽的梦想。

而我在乎的当然不是这个，我只期望，他的新生，能活得尽量快乐与从容些，能更好地发现与感受到平凡生活里的美好与幸福，懂得珍惜与感恩，心胸宽广与豁达，心怀仁爱，那便是普通人完美的人生了。

我还想说的是，不知道为什么，孕身八个月的妻，今天莫名地胎动变少，让人由不得心生忧虑。两次用胎心仪检测，心跳正常，倒是稍感安心。

孩子会没事的，我想。腹中的宝宝是不是冥冥中也知晓明天这个日子的临近，因此变得安静。儿子于它，当然有着最直接的关联与因果。

就像儿子未走之前曾讲过的，希望我们能重新再生一个孩子。那时的他有说出“如果留学不成就去死”的疯话，我们除了惊愕与不解，却忙着质问，那我们老了怎么办，谁来照顾？他便轻飘地给出这样的回复。那时何曾想过，竟一语成谶。

儿子想必也清楚，为了拥有这个新生命，我们经历了怎样的艰难与波折。在某种意义上，它就是他生命的继承与延续。

我相信，在天国的儿子，定会护佑我们一切顺遂，给我们最真诚的祝福与祈祷。有了此，我们将会平安跨过每一道沟坎，化解从来莫测的风险与危途。

算是遂了儿子的心愿。哪怕曾经的他显得那么无情与狠心，对我们，倒还有这一点基本的良善与真诚。

从此我生日该有的，无疑是最沉痛的哀悼与怀念。我只能把所有的爱与祝福，转移给这个即将到来的新生命。曾经的儿子，已然完成了他人生该有的使命。

只是我始终未解，这个普通日子有着怎样的诡异，于我而言，生命里诸多重大事件竟都发生于此，而上天如此安排，想必自有我无法参透的寓意。

2024.9.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