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眼下该是丹桂飘香的季节,不过由于身在北方,还真的没有亲眼目睹过丹桂飘香的盛景,想来也是些许遗憾。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诸如天人永隔,诸如亲人离丧,这点不如意也可以不算做不如意了吧。</p><p class="ql-block"> 今天是父亲的两周年,一转眼已经过去730天。父亲不在的日子里,变了,也没变。</p><p class="ql-block"> 每天还是忙忙碌碌,奔波于工作与生活之间,只是再路过父亲家楼下的时候,不会再留意街边的老人。因为我知道,那些买菜遛弯的老人里不会再有父亲。偶尔眼前走过与父亲身形相似的老人,我会有些愣怔,会忍不住多看几眼,会藉以寻找父亲的身影。</p><p class="ql-block"> 还是会思念父亲,还是会不时想起父亲,这想念中少了许多蚀骨的痛楚,多了许多对往昔的缅怀和对父亲爱的眷恋。只是,这回忆不会再增加新的内容。</p> <p class="ql-block"> 父亲很喜欢给我买松花蛋,这源于一个美丽的误会,因为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家里人觉得我爱吃松花蛋。于是,父亲只要到我家来,就会带上松花蛋,父亲家的冰箱也常年都备有松花蛋,我每次回去,父亲总会切上一盘松花蛋。其实我对松花蛋并没有那么喜爱,但我从没说破,因为这里面满满的都是爱的味道。后来时间久了,一来二去,我却也真的喜欢上了松花蛋。</p><p class="ql-block"> 父亲卧病的最后几个月,每天都要喝汤,那时父亲最爱喝的,是我用松花蛋和咸鸭蛋翻炒后做成的上汤娃娃菜。记得第一次把这道汤摆在父亲桌前,父亲喝下之后便赞不绝口,说这是自己喝过的最好喝的汤。父亲的身体一点点虚弱下去,只有在喝起这道汤时,父亲才会多喝上几口。也是从那时起,松花蛋在我与父亲之间形成了一个爱的闭环。</p><p class="ql-block"> 父亲走后,我很久不喝汤不做汤,甚至听不得也想不得汤这个字,也很久没再吃松花蛋。后来我一点点从丧父之痛中走出,它们才从我的食谱中重新出现。</p> <p class="ql-block"> 父亲和母亲毕业于同一所大学,同届不同系,父亲学的是土壤农化,母亲学的是植物保护。有次我跟父亲在厨房边洗碗边聊天,父亲说起母亲的专业,像是怕母亲听见、又怕母亲听不见地瞄着客厅说:“你妈是学抓虫子的。”我这边跟着凑趣,“我妈就是学的鸟专业呗。”母亲在客厅听得跳脚:“你俩才是抓虫子的鸟专业,我那是防治病虫害!”现在回想起来,那时的一家人是多么的其乐融融。</p><p class="ql-block"> 父亲走前最放不下的就是母亲,有时自己念叨,“老伴儿要走了,就剩个老太太多可怜啊,那不行啊,家就不是个家了”。有次我在夜里醒来,听到父亲叮嘱母亲:“以后一个人了,就跟孩子们好好过吧,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别糊弄……”一旁的母亲听得放声痛哭,我在隔壁房间也禁不住泪如雨下。老夫妻一生相濡以沫的爱,早已不在于山盟海誓、蜜语甜言,而是这殷殷间一饮一食的叮咛与放不下的挂念。</p><p class="ql-block"> 父亲走后,母亲常常坐在父亲生前侍弄的花前,就那么久久地对着花叶看着坐着,像是想了什么又像什么都没想,有时一坐就是个把小时。后来哥哥把母亲接走一起生活,一晃两年过去,母亲的状态才逐渐好转。</p> <p class="ql-block"> 时间在恍惚间流逝,想伸手握住什么,却又什么也握不住。最终留下的,只有墓中的一捧骨殖和碑上的几行文字。从出生的那一刻起,注定了每个人得到的都是一张没有返程的单程票。</p><p class="ql-block"> 所谓时过境迁,物是人非,时间会改变太多太多的东西,在得到中失去,也在失去中得到,循环往复,唯有爱是不变的主题。</p><p class="ql-block"> 父亲,天堂里的花是不是很美,是不是也有桂馥兰香溢满襟怀,是不是也到了秋色倾心的醉人时节。您在梦里告诉我,好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