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

上校1970

我出生五十年代的军人家庭，那是一个弘扬英雄的红色年代，加上父母均为老八路出身，自幼心灵中就无限崇拜那些战火中永生的烈士和英雄，向往长大也做那样顶天立地的英雄汉。 冲锋陷阵，英勇杀敌，那怕粉身碎骨，也要为国为民青史留名。英雄，二字犹如铁水，铸入骨髓，少年从军，亦是吃苦耐劳抢在先，抗洪救火争在前，危险时刻冲向前。英雄，就是灵魂中的楷模，凭生就想当英雄。 自古英雄多烈士，而我心目中，军人似乎是这个群体的主力，似乎在硝烟中壮烈牺牲，在炮火中英勇死去，在刀光剑影里驰骋沙场化为白骨，才是英雄烈士的道场。而我，也时时刻刻幻想着“青山处处埋忠骨，何须马革裹尸还”。 然而，有一天我翻看父亲的自传，一串烈士的名字赫然在目，他们都是手无寸铁的农民，他们依然为了民族的独立与解放而壮烈牺牲。他们都是父亲家乡的亲人，亦是我的前辈与族亲，他们面对敌人的屠刀，视死如归慷慨就义，他们就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我在父亲遗留的自传中看到家乡竟然也有那么多英雄烈士时，我的心中犹如一道闪电划过，一个伟人的声音响起，“人民，只有人民，才是创造世界历史的动力。”这是1945年4月24日，毛泽东同志在中国共产党第七次全国代表大会上提出了著名的历史动力论。 父亲遗稿中那一个又一个烈士都是老家的普通农民，他们生前都是头顶苞米桔子的庄稼汉，他们几乎没有摸过枪也没拿过刀，几乎就是赤手空拳投入到抗击日寇的战斗中。然而，一个“共产党员”的称号，却让他们面对武装到牙齿的日寇强盗们，生死不惧，大义凛然，坚强不屈，慷慨赴死。 我的老家莱芜陡峪村，在这个百十户人家的小山村里，仅于抗日战争时期就先后出现了十多位英雄烈士，在父亲的回忆录中有名有姓就有六位之多。 李海南(我的同族大伯父)，时任中共燕山党支部第一任书记。1941年，鬼子汉奸为破坏燕山地下抗日力量，先将李海南父亲抓走，严刑逼供其儿子下落。李海南不忍父亲惨遭酷刑，挺身而出。敌寇抓住李海南后，逼供我党情报，大伯父宁死不吐囗，鬼子用尽各种刑具，将一个大活人瞬间打成了血布袋，依然没有得到一句口供。恼羞成怒的敌寇见其宁死不屈，便把他拖至莱芜口镇，当众活埋示众。 大姑父张同昌(中共党员，横山囗地下党负责人)，在给八路军山纵四支队送情报途中，因叛徒出卖，不幸被捕。他在被捕一瞬间将情报吞入腹中，鬼子逼其交待八路军情报，姑父大骂其贼寇无耻之极，恼怒的鬼子将其绑于桥下，用刺刀破开他的肚子，只得到一团嚼碎了纸屑，鬼子一把扯出他的肠子，姑父在剧痛中惨叫而死。 堂哥李成秋、李光同均为中共党员，被日寇抓住后押至村内当众枪杀。表叔王宜敬因领导群众破坏鬼子抢粮行动而被捕，被鬼子押回村子当众砍头。堂哥李文秋(共青团员)因宣传抗日而不幸被捕，也被鬼子押至口镇当众活埋。 我的祖父家共有三男四女七个孩子，一家九口人，其中五人加入共产党(祖父、大伯父、大姑、二姑、我父亲)两人当八路(父亲、叔父)，祖父还曾担任过地下党燕山党支部负责人。 1941年，祖父不幸被捕，敌人逼他交待地下抗日组织情报，并威逼他想法诱骗儿子(我父亲)脱离八路军改投他们。祖父咬紧牙关不吐一字，恼羞成怒的敌人用大木棒活活将祖父右臂砸断，祖父当场昏死过去。敌人见其暂时得不到有用的情报，便将其抛入猪圈，派人看守。当夜，祖父从剧痛中醒来，见看守已睡成死狗一般，便强忍伤痛翻墙而逃。 祖父在逃跑途中，恰遇父亲带人执行任务，父子相见悲喜交加，但父亲执行任务情况紧急，祖父也急需回去向组织汇报情况，父子俩如此匆匆一见，没想到，这终成天地之别。两年后，父亲在战斗中偶遇母亲，才知道祖父终因伤重体弱染疾而终。父亲十九岁离家当八路，再未回过家门，而先后与父母的匆匆一见却均在战场，让人忆起，由不得心悸如搅。我的这些伯伯、叔叔、姑父、哥哥们，牺牲的都是那么惊心动魄，或砍头或活埋或枪杀或剖腹，但他们在乡亲面前没有一个畏死做贼，没有一个曲膝求荣，没有一个落泪哀求，他们只是普普通通的农民，但他们却是中国共产党员和共青团员，革命的意志让他们勇对屠刀慷慨就义。这是英雄的气慨，这是烈士的伟迹，这是宗祖的光荣！ 电视剧《四世同堂》主题曲“重整山河待后生”的歌中曾经唱道:千里刀光影仇恨燃九城月圆之夜人不归花香之地无和平一腔无声血万缕慈母情为雪国耻身先去重整河山待后生。‌ 抗战十三年，中华大地献出了三千万条鲜活的生命，其中不乏惊天地泣鬼神的英雄烈士，他们生前只是再平凡不过的老百姓，他们甚至至到牺牲也未放过一枪一弹。但是，这些英雄烈士则以各自不同的方式，展开对日寇汉奸的拼死搏斗。他们祖祖辈辈都在自己的土地上耕耘劳作，可当国家、民族危难之时，他们立刻成为顶天立地的英雄烈士。 他们是真正的人民英雄！他们曾是我的伯伯叔叔哥哥们，他们在老李家的祖谱上并非有什么特殊的位置，而且多少年过去已无多少人还记得他们。更可恨的是那些贪腐蛀虫毫不吝惜英烈用鲜血和生命打下来的江山，不问人民疾苦，忘记当年的初心，拼命追逐个人的利益。 如果英烈们九泉之下有知，该是多么的愤怒与无奈。值此纪念我们的英雄烈士们，就是愿江山永远不要变色！就是愿所有劳动人民永远安家乐业！就是愿千百万个英烈的在天之灵得已安息！愿红旗不倒长城永固革命成功！ 愿我们永记烈士英名:: 李海南 张同昌 李成秋 李文秋 王宜敬 李光同 烈士安息，您将功彪青史万古不朽！共和国不忘！民族不忘！人民不忘！族亲不能忘！吾亦不敢忘！ 注: 老家李氏祖谱排序，海字为我父辈，光字为我本辈。但因我父亲离家较早，加之祖父母早亡，故对祖谱字序排列有误，所以我们儿女姓名的辈份与祖谱排序没有相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