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现在每个地方的饮食都差不多,比如北京的烤鸭,天津的狗不理,嘉兴<span style="font-size:18px;">的粽子,宁波的臭冬瓜,</span>在全国各大小城市几乎都能买到。若再说寻味,就有点难了。但在石浦老街,还是有许多美食值得一品的。</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22px;">老街烟火气</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span></p><p class="ql-block"> 老街很老,从明朝至今已600多岁,老成了历史标本,老出了古董的气质。</p><p class="ql-block"> 开渔节的石浦渔港,数千艘钢壳渔轮整装列阵,经过休渔期的修理保养,均已焕然一新,这让老街显得更老了。</p><p class="ql-block"> 老街是石浦人用来穿越回古代的通道,它的名气甚至比渔港马路还大。现在的渔港马路,已经不是30年前我在石浦读书时的渔港马路了。石浦变化太大,现在的渔港马路越伸越长,已经延伸到了海的那一边,从小路龙变成了大路龙,蜿蜒盘旋在海边恣意地饮着东海水。</p> <p class="ql-block"> 而老街依旧那么长,即使到了开渔节,石浦人山人海的时候,它还是那么长,泰然自若的那么长,不紧不慢的那么长,一只炸虾饼没吃完就能快速走完的那么长。</p><p class="ql-block"> 但,又有谁能够这么快走完这条弥漫着浓浓烟火气的老街呢?</p><p class="ql-block"> 随着人山人海,我踏着明朝的青石板,抚着明朝的木板墙,投身到这条“缩小版的长安街”。当周围的一切都翻新了,连防火墙上的爬山虎都自动翻新了,叶子嫩绿嫩绿的,而老街依旧是老街,依旧是剥落的墙垣、风蚀的木板,依旧由碗行街、福建街、中街、后街4条古朴的街道组成。以木板为墙的街面房,与小巷里砖瓦石墙的民居相映成趣,独具明清时期江南海滨小镇的风韵,以中街最为典型。</p><p class="ql-block"> 这条古老的商贸街长约200多米。街道两侧密布着100多家大小店铺商号,山珍海味、南北奇货、中药、锦缎丝绸、钱庄、当铺、烟馆等应有尽有。走进街两边敞开着的各扇木门,门内或明或暗,或热闹或沉寂,皆有自己的章法与风韵。福建街在中街之外,是一条并不宽敞的巷子。据说早期赶海的福建人在此聚居,从一片海到另一片海,他们把自己的生活习惯、风俗方言等也带到了这里。</p><p class="ql-block"> 头顶上挂着很多纸糊的鱼灯。是渔港,自然跟鱼有着不解之缘。这里的小吃、特产和手工艺品几乎都跟海洋有关。而我的最爱,是这里的特色美食。</p> <p class="ql-block"> 渔家美食馆的玻璃缸更大了,养了很多鲜活的海鲜,虎视眈眈的鲈鱼,温良友好的黄鱼,四平八稳的章鱼,秀外慧中的竹节虾,他们都会和辣椒、蒜蓉一起游到饕客的餐桌上。</p><p class="ql-block"> 螃蟹是必不可少的。尤其是石浦人口中的“小娘蟹”,那是螃蟹中初长成的姑娘,肉质最鲜美、紧实。30年前,我还是学生的时候,张牙舞爪的螃蟹就已经是石浦人餐桌上的名角,有清蒸螃蟹,葱油螃蟹,螃蟹土豆羹,还有腌包蟹。而如今,依然是。</p><p class="ql-block"> ——为什么主宰我们舌头的不是美文,而是螃蟹呢?</p><p class="ql-block"> 我不敢问。因为民以食为天。美食总是能勾起人们最真实的欲望。去各地旅行,多少人要为当地的美食奔波一番,品尝最地道的口味。尤其对于吃货来说,美食的诱惑力远远大于美景。</p><p class="ql-block"> 微胖如我,吃海鲜比吃禽肉不易长膘。这是我喜欢老街的另一个原因。</p><p class="ql-block"> 去绍兴,看到最多的是晒酱肉、酱鸭。但在石浦老街,目之所及,凉在摊位上的都是虾干、鱼鲞、干贝、烤鱼片、烤鱿鱼丝。咸鳓鱼30-40元一斤,二曝、三曝已难得一见,老石浦人最爱吃,用它蒸肉饼,蒸蛋,一条鱼分成几段可以吃上一个礼拜,夹一块咸鱼冲一碗泡饭,呼啦啦一大碗就下去了,是妥妥的压饭榔头。</p> <p class="ql-block"> 老街有一种诱人的香,名为“鱼鲞”。𩾃鱼鲞、鲳鱼鲞、沙鱼鲞、河豚鱼鲞,常见的不常见的鱼鲞,这里都有。随便捡起一块来闻闻,香气扑鼻,那香味带着大海的厚重气息,伴着太阳的热烈气味,令人味蕾兴奋。不管是浓香扑鼻的肉烤鳗鲞,还是肥厚软糯的清蒸带鱼鲞,狼吞虎咽也好,细嚼慢咽也罢,口腔里满是滋味,吃饭的精神头也会随之昂扬。</p><p class="ql-block"> 鱼鲞喷香难耐何,未熟筷子已临锅。这是我喜爱的美食。来来来,打包,海风三四缕,鱼鲞五六爿。</p><p class="ql-block"> 石浦鱼丸,名声在外。由新鲜打捞上来的马鲛鱼,经过几道复杂的工序后制作而成,不仅保留了鱼的鲜香,还没有鱼的腥味。一口咬下去,Q弹爽口。还有鱼滋面,也是以马鲛鱼为主料制作的,口感嫩滑、鲜美,是石浦的一大特色名肴。说到底,石浦人离不开这一口海的滋味。</p> <p class="ql-block"> 让人看着就钓口水的小吃,或许要数炸虾饼了。它跟石浦渔港上的落日一样圆,一样美,一样的金灿灿。</p><p class="ql-block"> 沿着碗行街拾级而上,远远的就闻到了油炸的鲜香。店家站在油锅前,一手掌勺,一手拿夹子,不紧不慢地忙碌着。炸好的虾饼整齐的排放在铁丝框架上,散发着金黄的色泽。几个游客在旁等待着,火辣辣的目光忘情地追逐着诱人的美食。待老板打包好,便迫不及待地一口咬下,面饼里裹着鲜嫰的海虾,外酥里嫩。</p><p class="ql-block">在老街,钓口水的美食太多了。比如现烤鱿鱼、海鲜面、象山米馒头,再比如仙草冻、麦饼筒……索性,我再买几张麦饼皮吧。拎着一袋麦饼皮,一袋特别有野心的,想把整条老街的美味卷回家的麦饼皮,走过钱庄。走过当铺。走过烟馆。走过奇货店。走到一家盘扣馆。</p><p class="ql-block"> 盘扣,多古老啊,只有古老的老街才有古老的盘扣。以前男人出海捕鱼,女人就在家做女红,用一针一线,编织花鸟、海浪、鱼虾,也编织进自己的祈祷和愿望。现在女人们除了做盘扣,也用贝壳和<span style="font-size:18px;">河豚</span>的标本制作各种挂件和平安扣,已经成了非物质文化遗产了。我买一个车挂吧,祈祷自己平安,也祈祷渔民出海平安。这不就是生活的真谛嘛,新街会老,老街会更老,唯有平安这两个字是实实在在的。</p><p class="ql-block"> 最是老街烟火气,伴得浮生半日闲。老街会老,烟火常新。</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22, 126, 251);">象山米馒头</b></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span></p><p class="ql-block"> 逢年过节吃米馒头,是象山一个重要的传统习俗。“馒”与“满”同音,圆圆满满好彩头。</p> <p class="ql-block"> 最怀念石浦老街那家“少点点”米馒头,吃过一次就爱上了,真心好吃。这不,这次来石浦又拐去了那里。快到店门口,米馒头独有的香甜气息瞬间激活了我的味蕾。老板娘正在招待着络绎不绝的顾客,她叫赖增增,长发披肩身姿曼妙,被一群雪白的馒头映衬着,宛如童话中的白雪公主。</p><p class="ql-block"> 石浦人管初长成的螃蠏叫“小娘蟹”,是蟹中至味。我管这家米馒头叫“小娘馒头”。论美味程度,“小娘馒头”绝不会输给“小娘蟹”,只是食物不同,各领风骚罢了。</p><p class="ql-block"> 柴火熊熊,米馒头蓬松出炉,散发着诱人的香气。我的嘴馋了,胃也急了,烫手的馒头一下子就掂上手,轻轻一捏,仿佛碰触到了它内心的柔软。细细地嚼,慢慢地想,一粒种子经过春播、夏耘、秋收,然后碾压成粉,与水与糖在混沌中融为一体,经发酵粉的充分调和,以及发酵时间的耐心加持,再有水蒸气的大力助攻,整个过程有天时、地利、人和,于是一个馒头竟也吃出了禅意。初品,光滑Q弹,清香袅袅;再品,糯而不黏,由柔韧转绵软,融化于唇齿之间;再细品,雾气腾腾中,似田间的稻花徐徐轻绽,芳香不浓不烈。“芳物感幽怀,一动平生念”,不禁思绪万千,心归故里。这种清香,不是把所有都摊放开来的直白香气,而是缥缈的,不说尽的渺渺滋味。食罢,哪怕过了半晌,口舌间仍余波绵长,清香依然。</p> <p class="ql-block"> 这么好吃的馒头是怎么做出来的?我很想知道。老板娘看我如此这般地赞美,便也不吝啬带我参观她的作坊。她告诉我,她家米馒头选用的是粳米中的佼佼者——秋田小町。这种米粒大小均匀,洁白透明,煮出来的米饭软滑可口,香气扑鼻。秋田小町对产地要求非常苛刻,需40度以上的温差和1600个小时的积温等条件方能成就它的卓越品质。它是世界六大优质米系之一短粒粳米中的精品,富含蛋白质及多种微量元素,因此价格不菲。说着,她随手打开一袋粳米展示给我看。</p><p class="ql-block"> “粳米水洗三遍再浸泡两三个小时,磨成米浆后放入上一次剩余的米浆(即老酵头),搅拌均匀让其发酵。经过10-12个小时发酵后,就可以舀了。”赖家小娘边说边拿来一个蒸笼,在蒸笼布上洒点水,随后手持一个大勺,手法娴熟地舀起一勺米浆浇在蒸笼布上,浇成盅口大小的圆饼状,浇满一格再换一格,直至全部浇满。然后把浇好米浆的蒸笼扣上盖子上锅蒸。蒸笼丝缕不绝、袅袅曼曼,像是有生命的物质。随着水温不断升高,馒头开始膨胀,这是肉眼能直接看到的“成长”。10几分钟后,清香扑鼻的米馒头出炉了,它们像一朵朵棉花爆裂开来,恣意绽放。</p><p class="ql-block"> 都说米馒头还是冷的好吃,有嚼劲。其实,刚出笼的米馒头也别有一番滋味。几个急性子的顾客跟我一样,迫不及待地拿起烫手的馒头在两手指间掂来掂去,几经辗转后就忍烫塞进嘴里,呼出一团团白烟。米香在热气的激发下缓缓释放,各种滋味在舌尖上跳跃、碰撞,沿着味蕾寻到大脑。它没有酱菜汤粥的辅佐,没有鲜香咸甜的馅料,却捕获了饕客们深深的爱,让人沉浸,忘却生活的疲惫。</p><p class="ql-block"> 米馒头的历史渊源可以追溯到南宋。它曾是宋孝宗的恩师史浩为老娘供奉观音菩萨而特制的供品。最初的供品是年糕之类,因史老太喜欢吃供过菩萨的点心,又因年事渐高,嚼不动硬的东西,厨师便开动脑筋,将酵母拌在米粉里使其发酵,然后上锅蒸熟,一个个圆形“米馒头”就此诞生了。史浩得到老娘的欢心后,将米馒头带到京都临安(今杭州)给孝宗皇帝吃,皇帝赞不绝口。从此,米馒头成了民间传统的吉利点心,用于供佛、敬神、祭祖、婚嫁及节日请客送礼的食品。</p> <p class="ql-block"> 在象山众多米馒头产地中,西周镇的米馒头以其出众的品质和绝佳的风味脱颖而出。作坊主人赖增增正是来自西周镇的地道传人。象山传统米馒头分为搓糕与舀糕两大类,而赖增增制作的正是西周镇独有的舀糕米馒头。近年来,西周镇的舀糕米馒头逐渐走出县域,赢得了众多美食爱好者的青睐,在宁波、杭州、上海等繁华都市里,人们经常能看到它们雪白软萌的身影。 </p><p class="ql-block"> “这门手艺已经传承四代了。通过外婆、母亲的言传身教和实操培训,我熟练掌握了米馒头制作的全部流程。”<span style="font-size:18px;">赖增增开心地告诉我:“</span>近几年我将古老手艺与现代创新巧妙融合,制作出了多种口味的米馒头。现在,我已经是象山非遗项目米馒头制作技艺的代表性传承人了。”</p><p class="ql-block"> 原味米馒头清香袅袅,黑糖味米馒头糖香怡人,桂花味米馒头有秋天的味道,还有蔓越莓味米馒头……我将每种口味都尝了个遍。天下的事情大抵如此,直白的香馥馥一食了然,吃久了,心里就会开始惦念层层变化,悠然清韵,而眼前这款米馒头恰是如此悠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