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官司一字千金——办案札记

一壶老酒

　　

　　一字千金这个成语典故最早出自于《史记·吕不韦列传》。战国末期，秦国有一个大商人叫吕不韦，在赵国经商时，资助秦庄襄王 （名子楚），而且把自己的妾赵姬送给子楚为妻。子楚继承王位后，封吕不韦为文信侯，官居相国。庄襄王病逝，13岁的秦始皇继位，尊吕不韦为仲父。吕不韦豢养三千门客出谋划策，巩固其政权。把门客们出谋划策的这些意见汇集起来，编纂成书，书名为《吕氏春秋》。吕不韦把它作为秦国统一天下的经典布告天下，并悬赏：在书中增一字或减一字者，赏赐千金（合黄金一斤）。这就是一字千金的来历，用以形容文章的价值很高，字字珠矶，不可多得。

打官司不是著书立说，但一字千金的故事也不胜枚举。清乾隆年间，湖州有户有钱人家，夫人早逝，次子未娶妻生子，长子不幸病逝。儿媳想改嫁，公公千方百计阻挠。儿媳请当地有名的讼师疙瘩老娘写了一纸诉状，状告公公。县老爷展开状纸，十六字呈现在眼前：氏年十九，夫死无子，翁壮而鳏，叔大未娶。县老爷把惊堂木一拍，指着公公骂道：大胆刁民，心怀不轨，阻挠儿媳改嫁，所为何来？遂准予丧偶女子改嫁。女子给了讼师1600两白银作为辛劳费。清朝中晚期，一名知县一年的俸禄为45两白银，一两白银相当于现在的人民币375元。如此算来，十六字，一千六百两白银，岂不是一字千金吗？

现代社会，有文化、有知识的人多如牛毛，但社会分工越来越细，法律法规越来越多，“有事请律师”越来越成为常态，但打官司找关系，不找律师，或者找律师，不愿花钱的人和事也大量存在。经商办企业，借款借物，把收条写成欠条，把订金写成定金的大有人在。在经济往来中，不习惯订立书面合同，不要求对方提供身份信息，不核对对方署名与身份证上的姓名是否一致，也司空见惯，由此带来的矛盾纠纷也层出不穷。有的人认为自己识文断字，能说会道，亲自粉墨登场，对簿公堂，结果，一败再败，不撞南墙不回头。有的对法律一窍不通，有了官司，愿意请律师，但不愿意出钱，或者不愿意按标准出钱，和律师做小菜生意，讨价还价。

一个体工商户，一百多万元货款收不回，涉及多个债务人，少则几万元，多则几十万元。他通过熟人找律师上门帮助出谋划策，律师看了有关证据材料后，认为可以通过诉讼或者非诉讼解决。但是，在谈到律师代理费时，个体户犹豫了，他说能不能把那笔几万元的货款给律师去收，收回后，五五分成。律师说，整体打包，可以搞风险代理。个体户说考虑考虑后，再联系律师。结果，不了了之。过了很久，个体户又联系律师，说他女儿女婿闹离婚，他资助了几百万让他们办公司，公司有几百万元应收款，要求律师上门帮助出谋划策。律师再次登门查看应收款凭证，询问有关情况，帮助他们制定收款方案，但要求他们把收款凭证给律师，并办理委托手续时，个体户又犹豫了，而且也没有了下文。律师明白了，这是个体户在跟自己玩猫捉老鼠——捉一捉，放一放。不几天，个体户给律师打电话说他女婿把他女儿手里的应收款票据抢走了，请律师去帮忙，律师没有再理会。

厦门大学教授易中天先生曾经讲过这样一个故事。浙江温州的一个老板到美国去打官司，请美国的一名大牌律师和他的助理吃饭，吃了二个小时，多数时间是老板介绍中华美食，也有十几分钟谈案情。进餐结束时，这位律师说，我的收费标准是每小时2000美元，我助理的收费标准是每小时600美元，请你开具5200美元的支票给我们。老板愕然，打官司，八字还没一撇，怎么就收这么多钱。美国是法治社会，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是契约关系，律师为你服务，你就应当支付服务费，不然，诉诸法律。个体户几次三番请律师上门提供服务，不仅未支付半毛钱的律师费，而且连一句道谢的话也没说。既不懂交易规则，也不懂人情世故。让别人一文不值的人，自己半文钱也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