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只道是寻常

月光如雪

九月秋风起，十里桂花香。桂花的芳香中带着一丝甜意，幽香浮动，悠远而独特。幽幽之中，似乎有一丝酒意合着桂花的甜意，从心底泛起，那是记忆深远处，家乡的“玉浆”——黄桂稠酒。

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初期，西安流行起一种状如牛奶，色白如玉，汁稠醇香，绵甜适口的酒品——稠酒。它看上去既像江浙一带人人喜爱的酒酿汁，亦像街头小吃浇蛋花的醪糟汤。不像一般酒那样清澈，也没有一般酒那样的高酒精含量，喝在口中，只是不乏酒味而已。

正是因为它的酒精含量低，老弱妇幼和不善饮酒者，均可大碗来喝。而且它饮时或温或凉，故而四季皆宜。每到过年过节，阖家团圆的时候，在丰盛的饭桌上，一家人热热闹闹地吃着喝着，时不时举杯共饮香甜的稠酒，气氛好不温馨。

因着产于西安，故而叫“西安稠酒”，后来有人将有中药特性的黄桂添加其中，使酒味有黄桂芳香，故曰“黄桂稠酒”。

那时2.5公升一桶的黄桂稠酒，大约5块钱，是西安平民百姓的一道特色酒水，男女老少吃饭时都喜欢用黄桂稠酒来作为下饭饮品。

在用蜂窝煤炉做饭的年代，下班回家已是饥肠辘辘，有时候冬季再碰上雨雪天气，更是饥寒交迫。动手做饭前，先热一碗热气腾腾的黄桂稠酒喝了，既驱了寒气，又能饱腹还能暖身。此时做起饭来就不急不躁，家庭主妇心情好了，家的气氛才会和谐，要不然，搞得鸡飞狗跳也有可能啊，别小瞧了家庭主妇“破坏”气氛的能力。

九十年代中后期，黄桂稠酒慢慢淡出了市场。问过曾经卖酒的店家，店家说因为卖不上价钱，利润低，不进货了。取而代之的是两款名为“长城干红葡萄酒”和“长城干白葡萄酒”，利润高，商家争相进货。我气不过，就拿喝这两款酒的同学朋友撒气，要他们给我解释这两款酒名字的七个字，其中的“干”字，放在中间，与前后的两个词组是啥关系。“干”是动词还是形容词?是与“包干到户”的“干”同义，还是与“干活”的“干”同义? 其实，我那就是胡搅蛮缠，人家想喝啥酒，跟酒名字中有几个字，某个字是啥意思没有关系，和酒的味道、酒精浓度和知名度才有关系。

前几年看电视剧《芈月传》，看到里面有一款“贵妃稠酒”，与“黄桂稠酒”非常像，随上网查询。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果然，电视剧里的“贵妃稠酒”就是“黄桂稠酒”，而且黄桂稠酒，又叫西安稠酒、陕西稠酒、贵妃稠酒、臻品稠酒。在 古代称“醪醴”(读劳礼)、“玉浆”，盛唐时期朝野上下无不饮之。 它是中国古老的传统佳酿，是陕西八大名贵特产之一，早已名扬天下。 黄桂稠酒古称“玉浆”，始于先秦，是陕西省关中著名特产，源自西安市鄠邑区，很早以前已是喜庆宴席之佳酌，尤为文人名士所喜爱。相传《贵妃醉酒》里杨玉环喝的就是西安稠酒，故称“贵妃稠酒”。

当时只道黄桂稠酒是寻常，原来它有这么不寻常的辉煌历史！

我甚至怀疑我是从古代穿越而来，要不然为何自从尝过了稠酒，就有一见如故的感觉，念念不忘直到现在？在古时候我是文盲不识字的，对诗词歌赋没有丝毫记忆与兴趣，要不然不至于搜肠刮肚半天才憋出这样几句蹩脚的词语来颂扬心心念念的黄桂稠酒：

一股醇香，

一碗琼浆，

盈盈漾漾。

偶尔一尝，

醉了一轮，

一轮明月光。